第0149章 好自为之
就这个事是真把袁氏给难住了。
进也不能，退也不是。
拼呢，拼不过现在的‘陈钦使’，人家孟州卫都上万人兵马了啊。
跑去唐州境内的‘卢隐泊’是能躲一时，但躲不了一世，离开了河道水运的大利益泗水帮顷刻就能散掉一大半，那些赖以在河道两边营生的船脚夫们以后都是飞龙岛的。
也就是泗水帮买卖大，孟州码头上十多个货仓都是袁氏的，占了码头总货仓的七成还多，这是能放弃的‘家业’吗？
跑，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跑，其实是自绝生路的愚蠢做法。
袁忠的意思也很明显，躲一时，躲到京城那位完蛋，唐王必然起兵……大势也就变了，泗水帮极可能是‘从龙之臣’。
一直以来，袁氏兄弟三个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大兄，忍一时之痛，孟州码头还是我们的，待到唐王起兵，大势可期，别说孟州了，若唐王能坐上那个位置，我等便是借江南水师一举剿灭‘飞龙岛’也是小事。”
别说，袁忠这话还是有一定诱惑力的。
但老二袁槐道：“最大的问题是，宫中那位还能撑多久？半年？一年？多了不说，就半年吧，可泗水帮能藏半年？我们多少舰船多少人你不知道？半年没收益只出不进，金山银山也架不住上万人吃的吧？万一是一年也等不到呢？泗水帮喝卢隐湖的水啊？”
老二老三是不合的，袁老大吉善也拿他们俩玩‘制约’之道。
而且老二袁槐的能力一直就不及老三袁忠，但他是袁吉善胞弟，这又补了能力方面欠缺的这块短板，正所谓‘能力不足亲情凑呗’。
不过此时，袁槐这个分析是没毛病的，也正是袁吉善最担心的一个问题，躲上三五个月也能硬撑，但极限也就是半年吧。
问题是半年等不到那位宾天呢？那泗水帮肯定就先死了。
“把我等自己的生死，寄望于别人身上，是愚蠢的选择，再有一条，宫中那位身边有神禅寺的妙药撑着呢，我约摸着，一年半载还真能撑住，但我们能撑一年？”袁吉善拿这话反问袁老三。
袁忠摇头，“撑半年泗水帮就是个穷光蛋了，而且再想夺回孟州码头的一切也是难上加难，基本没有可能，但放弃了五艘铁甲，我们现在就等于死了，不是吗？大兄。”
总之，两头没得选，居然都是死路。
“打呢打不过，跑又不能跑，我等除了向姓陈的低头，好象无跑可走？”袁槐突然发现，形势居然变的如此艰难。
“老二，”
袁吉善又望向了二弟。
“大兄，你吩咐。”
“老二，我是这般想的……姓陈的，是不是觉得一个闺女少啊？”
袁吉善讲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脸都发烫。
是挺不好意思的呢。
老三袁忠道：“着啊，姓陈的好Ｓ，一个不够，我们送两个，俩不够送三个……”
这话把袁老二气的直接大吼一声，“把你媳妇和你闺女都送去吧，腌臜玩意。”
“……”
袁忠还真没敢和老二顶嘴，毕竟，长幼有序，人家又是老大的胞弟，他就干笑一声道：“二哥，你莫误会，我是说袁家姑娘一个，再搜刮俩三个江南瘦马搭一起……”
“你这话你自己信啊？人家是什么身份？缺个卖笑的？要多少没有？缺良家闺女那是真的，腌臜老三，你再放屁，别怪二哥我抽你。”
袁槐拿出了二哥的威势。
“是是是，二哥，是我说错了……”袁忠一边赔礼，一边瞥了眼袁吉善。
老大，你上吧，这是你弟弟。
袁吉善假装没看见袁忠的眼色，也干笑对二弟道：“二弟，你闺女是我亲侄女，我做大伯的也是心疼呢，不过，袁菩袁葵都过了出阁的最佳年龄，你又一直宠溺着，她们也就更任性了些，婆家都难寻啊，这般吧，让菩儿葵儿两个去，我划两成股子给你，”
“三成，低了三成，老大你自个儿想法子去。”袁忠知道这一劫躲不过，自己除了多要点泗水帮的股子，还能捞到什么呢？
的确，老大袁菩老二袁葵真是难嫁人了，若能换来三成泗水帮股子也还行。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袁槐想到另一个可能，自己这等于在‘陈钦使’身上下注，为何要只押‘唐王’呢？那陈钦使本人就不凡，又有‘武陵侯’撑腰子，潜力很大嘛。
也是在瞬间想到这个可能，甚至自己女儿若是得了宠，自己能借陈钦使的势掌握更多‘泗水帮’的话语权，对就是这个么‘理’。
什么亲兄弟不亲兄弟的，老大他当我是亲弟弟，一直以来能只给我‘半成’股？
就这还是亲兄弟才能‘半成’，老三袁忠这个堂弟半成都没有，就是个帮闲，倒是拿的月例银子也不少，私底下再自己捣鼓一些，他也算小有身家了。
“哎，老二啊，大哥我有四条儿子呐，你也体谅体谅……”
“老大啊，我其实不想要这些，我就三个闺女，也没儿子，将来多少家资也没甚的用，无非都是她们的嫁妆，大哥你儿子多，那让你儿子去吧，就说他们如何能为，看人家要不要呢？他连‘狼山五义’都收，我‘袁氏四虎’哪里就差了？”
袁槐这话好象也没毛病。
但偏偏就切中了老大袁吉善的软肋，送儿子给姓陈的，那等于投效啊，等于把泗水帮的未来都给了姓陈的，这怎么行？
“老二，人家不要男的啊，你这话……哎，好吧，三成就三成。”袁吉善也是没辙的，好歹是给自家胞弟三成，糊弄他就是了，反正他掌不到泗水帮的实权，财货交易什么的也经不了他的手，都在自家儿子手中，什么三成？他能实拿半成就偷笑去吧。
于是，袁槐回去又和夫人商量事了，这次秘议了有那么半个多时辰。
然后袁夫人又和三个女儿‘秘议’了一番。
甚至她将某些话都说透了，三个女儿都暗暗惊骇，原来袁氏一族并不象她们想的那样和谐，大伯也不象她们看的那么‘和蔼’，人家膝下有‘四虎’，又怎么会将她们三个肯定要嫁出去的袁氏女放在心里？
无非是这一次加了筹码，袁菩和袁葵姊妹俩可能被一起送过去。
也好，姊妹俩还能有个照应，兴许东边不亮西边亮呢？
……
陈道玄也十分有耐性，他知道袁氏是无路可走的，最终只能向官府妥协低头，否则袁氏就将败落，他们本来就是‘半寇’的存在，但这样还能赚到银子，能分润孟州码头的红利，而一旦和官府绝裂就成了真‘寇’，不讲赚银子的话还要面临官府的剿讨。
只要不太愚蠢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总之，袁氏的好日子肯定是终结于此了，再不可能象之前那样无所忌惮的搜刮。
居然想学刘氏送个闺女进州衙就想抹掉此劫？
不过，很快袁吉善本人就递了拜帖，这次他只能亲自来谈，这次再谈不成，估计陈钦使就要动用手段了，不会再给袁氏多少琢磨或应变的时间。
终于在衙堂之上，陈道玄见到了孟州四杰之一的袁吉善，他最不上道，就只能拿他开刀了，他以为扛一扛就能扛过去？那真是想多了。
如今‘孟州卫’已经成‘军’，再称‘卫’都不合适呢，但是，只能装‘卫’。
按大楚军制，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五十人为‘队’，百人为‘旅’，五百人为‘营’，干人为‘团’，三干人为‘卫’，万人为‘军’。
承平年间，除了边境重隘之外，诸州都无驻‘军’，即使是京师也就四大营盘计六万大军，象‘河东大军’‘河西大军’‘凉西大军’‘川蜀大军’‘云贵大军’都是十万兵马的大军。
和这些大军比起来，‘孟州军’也只是一个小虾米罢了。
所以，这年头儿敢兴兵造反真要有点胆子才行，不然吓就吓死呢，大楚何止百万大军？除开坐镇边境的‘五大军’，诸州卫所各三干兵马，这又是多少？大楚治下有257州，每州卫都是3000人，这就是七八十万啊，还不算县呢，加上1300个县各300-500的兵额这又是五十多万人，林林总总加一起，大楚兵马近二百万。
可以说这是绝对的‘冗兵’了，是朝廷巨大的负担，其实上，空饷近六成，大楚真正的兵马也还是不到百万的样子吧，但是朝廷户部出的饷银仍是那么多。
如今哪还是什么‘承平盛世’？
吃不饱饭的又何止是贫民老百姓？太多当兵的同样吃不饱饭，所以各州各地闹匪。
对此，陈道玄也有了约摸的认识，他亦知乱世将至，这才下决心整饬孟州，建立自己的一块根基，真乱起来自己也不愁安立命，争不争天下那是扯远了，但盘踞京东做一方‘军阀’也未必不能，其它的现在去琢磨有点太远，还要一心为‘朝廷’办事啊。
袁吉善十分不想跪拜，但这位代天东巡的钦使身份太贵重，他又不得不拜。
“孟州草民袁吉善叩见陈钦使。”
“嗯，起来吧，本使也不想在这拿捏你，显得太小气不是？呵呵，本使最后给你一个谈的机会，错过这次……你真要好自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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