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会
喵然没有让秦珏失望。
一天后，在一个破败的小村子里，喵然追了上来。
这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水缸里的死水布满了脏污的墨绿藻类和奇奇怪怪的虫孖，当秦珏盯着一个水缸若有所思，挽起袖子准备伸手去探探底的时候，喵然故作惊讶地远远探出一个脑袋。
“哎呀，又见面了。”
秦珏收回手，趴在水缸旁边，收回手支着下巴和她打了个招呼。
两人相视一笑，透着一股心照不宣。
我知道这不是偶遇，你也知道这不是偶遇，但我们都假装不知道。
喵然开门见山：“之前你说是我的粉丝……那给我个——”
好友位？
话还没有说完，就再次被打断了。
秦珏摆了摆手，指着手下的水缸问她。
“你猜水下有什么？”
喵然：“……不知道……”
弹幕总是会真相。
“主播完蛋，我看这个好友位你是要不到了。”
喵然心里也这么觉得，但还是准备再努力努力。
“水下有什么？大概是些泥巴之类的吧，其实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
用户id。
这次她没有被打断，然而秦珏轻轻一小笑，光洁的手臂下探，穿过重重污水，捞出来一个头骨。
喵然：“……”
“骨头？”她叹了口气。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秦珏的婉拒还是突如其来的奇妙发展。
“阿就，我听说。”喵然善意地和秦珏分享情报：“我听说，这个游戏里，我们的体验会和地区有很大的关联。大概这里是个偏向于恐怖题材的副本？”
秦珏微微笑，含糊地说：“大概确实是这样。”
浑水摸鱼，假冒伪劣的一大奥义就在于模糊。
当然，在已经能够确定的事实上给出肯定的推断，也是确立人设锚点的一个有效手段。
“不过主播你的直播间可以播这个吗？嗯……我就是有些担心，看起来主播是甜系的那种画风。”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嗷嗷叫。
“对啊，很甜！”
“确实甜啊，我就喜欢看主播追爱。”
喵然听到她这话，心里很受用：“你真贴心……”
虽然大概率只是个借口。
“不过我刚起步，直播风格还没有确定，在摸索阶段，所以可能什么都会播一些看看效果。”她笑着说：“谁知道大家会更喜欢看些什么呢？”
“哈哈，这话倒也很有道理。”秦珏倒也不是非得把喵然推开，倒不如说她也很乐意和这个新人主播同行，主播这个身份实在是太合适了。
只需要这个主播认为她是玩家，那么其他所有玩家都会认为她是玩家。
当然，另一方面来讲，要是她表演不利，翻车也会异常惨烈。
但这反而让事情更有趣了。
于是两人一齐去看秦珏手中的头骨，骨头泡久了水，其实已经有些腐朽，但腐烂地并不彻底。
秦珏手上用力，将骨头撕裂，露出白森森的茬子，喵然看了两眼，突然皱着眉头脱下了手上的猫爪半指手套，去摸水缸的底。
“有点奇怪。”她说：“看样子这人死的时间不太长。”
秦珏点点头看，说：“骨头只到这种程度，肉呢？”
人死后到肉完全烂光只剩白骨，这中间所需要的时间可不短。
不过秦珏其实倒并不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左不过是一些无聊的惨案，阿尔卡纳有神明也有恶魔，有星辰也有深渊，发生怎样的惨案都不稀奇。
秦珏更喜欢找乐子，而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只不过当前需要一些事情转移喵然的注意力罢了。
同时也是转移她背后那个直播间的注意力。
事实上就如同秦珏所想要的那样，当喵然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到那头骨背后，直播间里原本一些零散的对秦珏的怀疑和调侃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我突然不太喜欢这个秦珏耶。虽然表现的很喜欢主播一样，但是一个好友位都不给，也太心机了。”
“如果不是主播找来的托儿的话，那岂不是把主播当狗一样玩么？”
“遇到这种人真的很让人吐血。”
不需要任何反驳，当大家都开始推测头骨背后所发生的那些事，这些言论自然就没有人在意了。
“唔，没有肉——不会是被人吃了吧。”
“什么东西是吃人肉的呀？那些土著？还是什么，恶魔，虫子？”
“也可能是一些法术……我印象里一些对恶魔的献祭也能达成这个效果，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也不排除有些恶魔不挑……。”
喵然在水缸里捞了半天，果然什么都没有捞出来，反而让自己洁白的手臂上挂了很多脏东西。
她皱着眉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个胶囊，捏开来，源源不断地清水就流出来。秦珏微笑着看她清洁手臂，稍微用了个小小的法术，双手便也洁白如新。
喵然好奇地看了她两眼，突然问：“你的职业是法师么？”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秦珏说：“不过我个人更喜欢骑士。”
喵然没话找话，说道：“我的话……我还没想好。”
秦珏见她看停顿了一瞬，说话的速度也放缓了，应该是在看弹幕。
果然，很快喵然就回复了正常：“但我看大家都挺想当法师的，阿尔卡纳的职业设置好像不太平衡，法师算是版本答案，比其他职业强不止一个层次。”
“不过这也难免，阿尔卡纳的职业太丰富了，而且转职也很方便，没有什么限制，这样一来的话，肯定职业与职业之间的差别会相当巨大。”
“法师确实很强。”秦珏对此再了解不过，当话题局限在阿尔卡纳之内时，她很乐意与喵然多说一些：“法师成神是最容易的，地位也高，升级过程也不辛苦，战场上手长，不容易被打到，只有打别人的份儿，更不要说生活上的各种便利了。”
“但是——”秦珏拉长了声音：“但是骑士很帅气啊，你不觉得吗？”
“法爷不帅嘛？”
“法爷当然帅，但是骑士更帅嘛。”
喵然久久没说话，可能是又去查资料去了。
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明显激动起来：“是的哎！风鹰骑士团真的太帅气了。”
秦珏微笑不语。
她不说话，喵然作为主播，自然就要接过话头，她表达了一番对风鹰骑士团的赞赏，间接也让秦珏知道了风鹰骑士团是因为什么事件而出现在了玩家们的事业之中。
又是万神殿……
万神殿坠落之后，各国军队迅速赶往现场，想要寻找各自主神的踪迹，或者接管主神的遗物，但那个时候也正是玩家们在战后收获战利品的时候。
总之，神战结束之后，各国的武装力量又和玩家们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但万神殿都送了，就更不要说那些神明的信徒。
秦珏不必想也知道，那必定是风鹰骑士团最后一场战役了。
“走吧。”她意兴阑珊地将那头骨噗通一声扔回水缸里。
“我正准备去村子里瞧瞧。”
这村子寂静无人，一定发生过一些事。水缸里的奇怪头骨不过是让秦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喵然扛着摄像头跟上。
那被秦珏撕成两半的头骨，噗通两声落入水中，在污水中悄悄地蠕动着，开始拼合起来。
然后，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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