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条件
这天韩诩正卧在沙发上，准备眯一会。
时瑜却突然跑过来，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韩诩失笑，问道：“干什么？”
时瑜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房子被烧了，你就不生气吗？”
……不生气。
韩诩看着时瑜一脸忿忿不平，只好坐起身，拿起手边外套。
时瑜疑惑的看着他，韩诩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哥带你报仇去。”
没等时瑜反应，江湾就已经将车开过来了。
韩诩将时瑜塞进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时瑜哀怨的看着他，韩诩眼神不自然的瞟着窗外。
“去哪？”江湾打破了车内微妙的气氛。
“码头。”
老式居民楼离码头不算远，没几分钟车子就停下了。
韩诩看着前方的轮船，不自觉轻笑出声。不得不说这谢衡记忆力还真不错，连轮船编号都记得。
谢衡似乎是早有预料，早早的站在船头向他们招手，笑的天真无邪，似乎那房子并不是他烧的。
韩诩倒也没有在意，反而也冲他挥了挥手，时瑜脸色更拉了。
谢衡坐在椅子上，示意韩诩坐在他身旁。
随后开口问道：“韩哥，跟不跟我合作？”
韩诩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敲击桌面。
谢衡也并不着急，笑着将烟递了过去。
韩诩没有接，瞥了时瑜一眼说道：“戒了。”
谢衡只好将烟抽回，眼神灼灼的看着韩诩。
“可以是可以，但是交货那天你们不可以带枪支。”
谢衡毫不犹豫的同意了，速度之快连时瑜也惊了会。
这时谢衡身旁的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
“老大这样不合……”
还没等人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男人应声倒地。
谢衡却波澜不惊道：“我不需要不听话的手下。”
而站在男人一旁的时瑜被溅了一脸血，但他也习惯了，从容的拿出纸巾擦拭。
谢衡对他起了兴趣，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随后时瑜就察觉到炙热的枪口顶在自己的脑袋上。
时瑜：习惯了……
谢衡看向韩诩紧握的拳头，眸子微眯，良久竟是笑了笑。
“韩哥，你喜欢他？”
韩诩被问的一愣，抿唇没有答话。
谢衡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竟带了丝苦口婆心。
“韩哥，像我们这样的人是要下地狱的，情感什么的，我以为你早就没有了。”
韩诩垂眸不语，良久他与谢衡对视，答道：“我和你不一样。”
谢衡只是轻笑一声，随即将枪丢给韩诩。
“韩哥，那你杀了我。”
韩诩与时瑜皆是一愣，谢衡却不甚在意。
反而朝着韩诩走了过来，将枪顶在自己的脑门上，炙热的枪口将谢衡的额头烫出一圈红痕。
谢衡只是静静的看着韩诩的眼眸，最后轻笑出声。
“韩哥，我对你还有用处对吗？”
韩诩不可置否，谢衡见状也不再强求，将枪从韩诩手上拿回。
“韩哥，你想当英雄？”
韩诩眼皮猛烈的跳了下，最后轻轻的合上，忍下内心翻起的滔天巨浪，淡淡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谢衡却是笑了，眼眸被笑意淹没。
“可韩哥你今年也不过23，正值大好年华，少年难免对英雄有所期待，韩哥你当真不曾动心？”
韩诩站起身与谢衡对视。
“小屁孩别揣度我的心思。”
谢衡愣了会，他看着韩诩脸上有些愠色，却没有惊恐，只是有些意外，他猜对了，怎么能猜对呢……
谢衡垂眸默不作声，再次开口时已经带了些许委屈。
“韩哥，这六年来你做的一切我都可以装作没看见，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当英雄了，跟我一起下地狱不好吗？”
时瑜听着谢衡的话愈发觉得他离真相很近了，可韩诩却没有再听谢衡说下去，拉着时瑜的手就走下轮船。
就在时瑜认为这次合作凉了的时候，谢衡却突然开口道：“半个月之后，这里交货。”
韩诩顿了一会，随后迈步向前走去。
谢衡站在原地看着韩诩的身影，喃喃道：“既然要做坏人为什么不做彻底呢……”
他回眸看着船板上不断扩散的血迹，鼻尖被铁锈味包围，谢衡垂眸看着已经冰凉的尸体，不自觉的想到，自家老头子还活着吗？自己也好久没有去看他了，就今天吧。
谢衡一个人骑上摩托车，在落日余晖下驰骋，他知道韩诩喜欢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屁孩，虽然那个小屁孩比自己大点，但是谢衡还是觉得不公平。
到家后，谢衡生气的将头盔摔在地上，大步走向地下室。
地下室里阴冷而又潮湿，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让谢衡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抬眼扫视了眼周围，最终在一处墙角找到了老头子。
老旧的木板随着谢衡的走动发出“吱呀”声，谢衡最终停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狼狈的躺在地上，见谢衡眸子里却没有恨意反而充斥着愧疚。
谢衡似乎不喜欢他这种眼神，低声道：“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把你眼睛挖了。”
听着谢衡如孩童般的置气，老人竟是笑了出来。
谢衡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老人，脸上分辨不出是什么表情。
良久他才问道：“你后悔吗？”
老人看着他的眉眼摇了摇头。
谢衡是个孤儿，本就无父无母在遇见老人之前也陆陆续续去过几个家庭，可也许是谢衡天生便与他人不同，在第一个家庭时，那家父母倒是对他很好，见谢衡好像对兔子有兴趣，就买了个兔子送给他。
可谢衡那时看着兔子被困在笼子里，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心底涌起莫名的情感，谢衡给这种情感定义为怜悯，强者对于弱者的怜悯。谢衡毫不犹豫的结果了兔子的性名，他丝毫不认为这样有错反而将兔子开膛破肚，兴冲冲的向养父母展示他的成果，兔子的血一滴一滴的顺着谢衡的手流下来，不断的滴落在木质地板上，画面诡异而又可怖。
结局不出意料，第二天谢衡就被送回福利院了。
谢衡就这样循环往复的前往一个又一个家庭，但在第四个家庭带他外出野餐时，他跑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知道要跑，他不想被再一次送回福利院，他不想再被关进那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谢衡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被谢惊诀见到，也许是因为谢衡眉眼中的不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谢惊诀将男孩带了回去，对外宣称这是自己的孙子。
谢惊诀教他怎么杀人，怎么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谢衡不知道爱是什么，但在他的认知中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爱”，但他看见了韩诩，十几岁的少年遇见了那个足以惊艳他一生的人，但他不想让那人矗立于神坛之上，他想让他陪他一起下地狱。
谢衡看着眼前的人，他还是像儿时一样将苦水吐出来。
“爷爷，我的猫咪不想和我在一起。”
谢惊诀愣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淡淡问道：“小衡，你是爱这个猫咪呢？还是只想和他在一起？”
谢衡茫然的看着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
谢惊诀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谢衡，等谢衡要走时，他抬手拿走了谢衡因为疏忽而放在腰间的枪。
“砰”谢衡惊愕的回过头，看着那人倒在血泊中，嘴唇张张合合，谢衡凑近了去听，却发现那人嘴里不停呢喃着“对不起”。
谢衡看着这个男人，他抬手想将他扶起，却摸得一手黏腻。谢衡没有再尝试只是愣愣的看着男人，他没有哭泣，只是静静的看着男人，他没有逗留，走了上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男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物。
男人死前的那一声声对不起，谢衡一开始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现在他突然明白了，这些年来，自己所自以为是“爱”的情感，却是一场笑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想让韩诩死了，他开始期盼着那个小屁孩可以救下韩诩，他想了许久，他想将他这六年发现的一切告知时瑜，只是韩诩做事太干净了，他没有证据，而今天的问题也只是一个猜测，对于韩诩计划的猜测。
谢衡不禁头疼起来，他想救一个人，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想要救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不愿意被救，他就连一点证据都找不到。
谢衡看着天花板，脑子嗡嗡作响，只有十五天了……
谢衡骂出一堆国粹。
“我tm找六年都找不到，让我十五天找全？算了，他死就死吧，我不管了。”
谢衡嘴上一边吐槽，一边坐起身黑进韩诩的邮箱，看着空空如也的邮箱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韩诩这边正在悠哉悠哉的吃着葡萄，看着电影。
时瑜就坐在他身旁还在琢磨着谢衡口中的那六年，他眉头紧锁，完全没有心思看电影。
韩诩玩心大起，拿起一旁的报纸卷成话筒，笑道：“这位先生，请问刚刚男主角说了什么？”
时瑜思绪被拉回，对上韩诩充满笑意的眼眸，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韩诩戳了戳他的眉心说道：“想什么呢？”
时瑜犹豫的避开目光，回道：“没什么。”
韩诩这次却没有再容他打马虎眼，坏心思的挠着他腰间软肉，逼得时瑜连忙开口求饶。
时瑜被逼无奈，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坐起身，认真的看着韩诩。
“男朋友，我想和你在海里有个家。”
韩诩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时瑜，脸上净是茫然。
时瑜却认真了起来，他渐渐逼近韩诩，眼看着将人逼到沙发角，时瑜与韩诩眼眸间隔不足一寸。
“好吗？我的男朋友？”
韩诩久久没有回神，过了很久，他才答道：“好……”
个屁。
时瑜不知道韩诩心中所想只当他同意了，他眼眸含笑，似刚刚会捕食的小鸟笨拙的咬着韩诩的唇，韩诩认真的看向时瑜，眼眸中似有万语千言，却终究化为一声轻叹。
少年的爱意过于炽热，似八月的太阳，烧的韩诩睁不开眼。
江湾正准备拿瓶啤酒，就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吻在一起，收回自己的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突然想起萧岚，于是拿起手机在输入框里打出“谢谢了。”
犹豫着还是发了出去，正准备将手机收回口袋，就听见铃声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是萧岚发的消息。
是一个表情包……
江湾思虑着要发什么回去，最终千挑万选选了一个微笑表情。
等了十分钟对方没有回话，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江湾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快要睡着了，对方才回了一个……中指。
江湾看着屏幕上那个中指，气急败坏的给删掉了，这才安然入睡。
谢衡查了将近十天终于查到了一些证据，却不是韩诩的而是他身旁那个老古董的。
谢衡无奈至极，他应该想到的，聪明如韩诩，他怎么可能留下“把柄”。
谢衡负气般的躺在座椅上，拧着眉心，他已经快一个礼拜没睡了，就给我查出来这个？
“我要这个有屁用……”
他无语至极，看着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要交货了。
暗道：韩诩就这么想死吗？
谢衡也彻底放弃了，反正能和韩诩一起下地狱，自己也不算亏。
谢衡抬眸看着天边的圆月，不禁暗暗吐槽天道不公。
而时瑜却依偎在韩诩身边，他呼吸着韩诩身上独有的气息，他不知道韩诩的计划，但他却很默契的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棺材把他们装一块去，最近也偷偷摸摸瞒着韩诩看了许多墓地，但要么就是人太多，要么就是风水不好，时瑜托腮沉思着。
韩诩今天早上又出门了，他最近总是出门，时瑜问他他又不说，时瑜以为他也去背着自己找地皮了，于是这几天经常旁敲侧击道：“要大，人要少，还有地势一定要好。”
韩诩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显然他们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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