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时瑜
也许是因为彻夜未眠,不一会儿,韩诩就沉沉的睡去了。
等他醒来时正好碰上江湾来送午饭,时瑜率先将餐盒拿过来,摆上桌,可当他看到那碗骨头汤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下来,韩诩看出时瑜的异常示意江湾将饭菜拿下去,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时瑜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出声,由于恐惧身体微微颤抖,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韩诩伸手抚上时瑜的后背,却被时瑜扼住了手腕,只见他眼尾微红,眼里爬上红血丝,眼神死死盯着韩诩。等他看清手的主人是韩诩时,时瑜的力道才松了下来。但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韩诩想要拍拍他的后背手却僵在半空中,他怕再次吓到小孩。
时瑜呆愣在原地,周遭景象模糊了起来,脑子嗡嗡作响,他看到满地的碎尸块,看到那些人扭曲的笑脸,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拖了过去成为第二个取乐物。
时瑜想要扑过去,拦住那些人,却发现自己身体动弹不得,铁链声不断刺激着他的耳膜。
“刺啦。”
“刺啦。”
时瑜看着自己四肢着地,像狗一样匍匐在地,男人戏谑的将手中的骨头丢到他面前,发出张狂的笑声。
时瑜看着他一向骄傲的母亲被男人不断的拖行,女人金黄的头发如今也被泥水浸透,浑身脏乱不堪。
为首人踢母亲一脚笑道:“你之前不是很nb吗?敢拿枪指着老子的头……”
还没等男人话说完,女人就一口咬在男人腿上,活生生撕下了半块肉,随后像吐垃圾一样吐在地上,眼神里充满了蔑视,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你tm找死!”
男人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连扇了女人好几个巴掌。随后扯着女人的头发将女人绑在摩托车后,丝毫没有犹豫的将车速提到最高,就这样沿路来回驰骋直到女人再也哀嚎不出声。
时瑜看着眼前如同烈狱般的场景,他心理期盼着爸爸来救他们,可他知道爸爸今天有任务,不能来。
韩诩喊了时瑜很久,时瑜才从记忆里回过神。他看着病床上的韩诩,一头扎在他的怀里,韩诩被他搞得不知所措,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怎么才好。
时瑜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尽力不让自己再想,可是太难了,母亲难以自控的哀嚎声不断刺激着时瑜的耳膜,路上全是斑斑驳驳的血迹,他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直到被韩诩身上独有的烟草气息唤回了了理智。
时瑜茫然无助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犹如做错事的顽童不敢直视韩诩的眼睛。韩诩将他脸抬起来逼他看向自己,时瑜眼尾通红,怯懦的看着他。
韩诩低声哄道:“不哭了。”
时瑜愣愣的看着韩诩,他的脑海已经混乱了起来,分辨不出话语的意思,但看到韩诩的眼睛,他心底莫名安定了下来。
韩诩就这样陪着他,直到时瑜精神有所好转,他没有问时瑜怎么了,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时瑜倚在韩诩肩头,微弱的呼吸不断拍打在韩诩的耳畔。
韩诩:真是要命……
过了很久时瑜起身准备重新买份午餐,韩诩也跟着穿上防晒外套。
时瑜疑惑的转过头,哑声道:“你还发着烧呢,躺着吧。”
韩诩牵起时瑜的手,十指相扣。
“我需要新鲜空气。”
时瑜无奈,但手还是诚实的回握住了韩诩。
两人并肩走在医院走廊里,韩诩路过那间急救室时,不知为何突然不害怕了,他看着时瑜纤细的手骨,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时瑜”韩诩突然开口道。
“嗯?”时瑜疑惑的看向韩诩。
“没什么,就叫叫你。”
时瑜买了份粥,韩诩哀怨的看着他,时瑜忍笑哄道:“病好了带你吃拉面?”
韩诩听了拉面才提起精神,勉强的点了点头。
时瑜陪着韩诩坐在长椅上吹风,思虑良久,他才开口问道:“韩哥,你就不好奇吗?”
仔细一想时瑜从来没有告知韩诩自己的身份,而韩诩虽然已经猜到大半,但还是没有戳穿他,如果韩诩只是一个毒枭是万万不可能的,韩诩既然不愿意开口,他就只能寻找蛛丝马迹。
韩诩探了探时瑜的额头,疑惑道:“这也没发烧啊?”
时瑜认真的看着他,韩诩这才无奈的放开手。
“不好的记忆我为什么让你再一次提起?时瑜,你这么希望被虐?”
时瑜低下头犹如丧家之犬,韩诩无奈道:“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洗耳恭听。”
时瑜这才高兴的抬头,双眸似有星光在。
韩诩不懂他在高兴什么,时瑜也不知道,但就是很高兴。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那天请了次假带我出去过生日……”
小时瑜一头金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时璐牵起小时瑜的手以防他走丢,也许是这金发过于惹眼,正蹲门口放风的关广志一眼就瞧见了女人,他眼睛微眯注视着女人前去的方向,起身抖了抖手上的烟灰。
小时瑜还吵着要吃冰淇淋,可摊位上已经排起了长队,时璐想着反正今天无事可做孩子喜欢就买一个吧。
排了两个小时正午的天已经接近黄昏了,时瑜手中拿着冰淇淋往家走去。
两人并排朝着警察大院走去,晚风携杂着些许暑意,路上蝉鸣绕耳。
这时时瑜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到了自己的头,他下意识的回头,就听见身后一个陌生男人喝道:“别回头!”
小时瑜吓得动也不敢动,他只得求助的抬起眸子看向时璐,时璐安抚性的捏了捏他的手,冲他笑了笑。
身后男人似乎是不耐烦了,向后催促道:“好没好啊?一会儿来人就不好弄了。”
接着时瑜两眼一黑被扔到了某辆车上,等他睁眼时看见周边还有一群人,大家惊恐的看着四周,有些人刚叫出声就被男人用枪打死了。
车厢内满是血腥气息,时瑜不敢叫出声,只能不断的流眼泪。
时璐往他身边靠了靠,试图安抚他,时瑜那时也不懂生死,看见母亲来了,就习惯性的依偎在母亲腿上。
时璐试图解开身后的绳索,但这动作还是被男人发现了,男人却没有开枪,反而低声笑了,拿出匕首一刀捅穿了女人的手心,剧烈的疼痛从手心传来,激的江璐闷哼一声。
关广志故意大声道:“警察小姐怎么了?”
群众一下齐刷刷看向江璐,有些人甚至低声说道:“她不是警察吗?为什么不救我们?”
“你没看见她都被绑起来了,怎么救我们。”
……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在车内四散开来,男人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时璐面露愧疚之色,关广志见自己目的达成,这才喝道:“都给老子闭嘴。”
车内顿时鸦雀无声,时瑜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了起来,车子突然剧烈颠簸了起来,关广志冲前面人喊道:“怎么搞的?”
“马上要上山了,最近经常下雨所以山路不怎么好走。”
关广志索性没再管他们坐回副驾驶上,江璐手掌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了。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江璐抿唇思考良久,只好将希望放在时瑜身上。她低下头对时瑜轻声说道:“一会儿要下车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要管,直接跑出去找爸爸。”
时瑜茫然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车就停了下来,江璐踉跄的站起身,看见关广志将车门打开一脚踢了过去,正在关广志愣神的功夫时瑜立刻跑了出去。
关广志没有闲心管这个小屁孩,吩咐手下把他抓回来,随后便扯住时璐的头发,面目狰狞道:“还是我太仁慈了还给你留了双腿。”
随后连开两枪射穿了江璐的腿骨,但他却没有因此而停手,扯起女人的头发就“哐哐”撞向车门,直到江璐面庞被血所模糊才停了下来。
时瑜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直到跑到高速上,他看见那熟悉的车牌号,拼了命的喊“爸爸”。
何贺透过后视镜看到时瑜狼狈的模样,心下一惊,连忙准备掉头。
通讯器那边却传来男生:“何贺,你在干什么!前面卡车可装了炸弹,你只有二十分钟了!”
何贺双眼血红,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用力到微微泛白,再开口时已经声音沙哑:“蒲川高速公路附近有人疑似被绑架,请求支援,报告完毕。”
时瑜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何贺驾车离去,他来不及思考便要找下一辆车,他茫然无措的看着道路上的车辆,他拦下一辆,不断的拍打他的玻璃窗。
“救救我,救救……救救我吧,求求你。”
来人看到时瑜身后一群持枪的街溜子,连忙避开时瑜跑了。
时瑜被黑衣人暴打一顿,随后被拖了回去,一路上哪怕腿被树枝刮伤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双目失焦,脑海里充斥着何贺驾车离去的景象。
等他被拖回来的时候,关广志正进行的一场“游戏”。
时瑜看着躺在地面上的……一摊肉块,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他生前的相貌。
关广志看见时瑜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起来,示意手下将他带过来。
时瑜知道自己完蛋了,胎眸看了一眼母亲,时璐的脸已经被血所覆盖住了,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关广志抬起沾满血液的右手不断摩挲着时瑜的脸颊,时璐突然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话:“畜生,你还记不记得老娘当年给你的一枪!”
关广志似乎是被勾起了什么陈年往事,示意手下将时瑜拖下去,起身走到女人面前,低声道:“记得,怎么不记得。”
说完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肩上的枪疤。
“在偏一点就打到心脏了,打得我好疼啊。”
关广志扯起女人金黄的头发,一路拖着来到就车库,像踢畜生一样将女人踢进泥地里,看着车库里的那辆黑色摩托,一脸兴奋道:“当年我就是骑着这辆车的,你还记得吗?”
女人吐了口唾沫,瞪着关广志,关广志也没有多恼,只是淡淡说道:“多亏了这辆摩托,我才能活到现在啊。”
那边传来铁链不断摩擦发出的声响,女人抬眸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儿子被他们像狗一样戴上锁链和项圈,甚至有人猖狂的将骨头丢在地上,众人的嬉笑调侃不断刺激着时璐的耳膜,时璐抬起手臂对关广志招了招手,嘴唇动了动。
关广志走近了些,问道:“你说什么?”
时璐音调突然拔高。
“我说,你tm找死。”
随后从关广志腿上撕咬下一大块肉,吐在脏水沟中,这彻底激怒了男人,将女人从臭水沟里扯了出来,狂抽了十几个耳光再吐了口唾沫,随即将女人拖到了车库里。
随即摩托车的轰鸣声已经女人的哀嚎混着骨头断裂的声响传入时瑜耳中,时瑜挣扎的冲过去,却被一旁的大汉扯了扯脖子上的铁链,时瑜只能像狗一样,他顾不得尊严,趟着脏水爬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他曾经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母亲,那个事事都挡在他面前的母亲,那个有这一头如阳光般刺眼金发的母亲被人拖着就这样拖着死在自己面前。
时瑜神经瞬间就崩溃了,那一刻他恨死了他不管不顾的父亲,也恨死了懦弱无能的自己。
他不再管身后人的威胁,径直跑向车库内,他拾起母亲生前一直佩戴的红绳,红绳不断的滴着血,时瑜伸手想看看母亲,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将她母亲的发丝别到耳后,他不敢看,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骄傲的母亲沦为现在这幅样子。
他只能尽力的抱住母亲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
关广志漠视着这一切,他看着时瑜金灿灿的头发,心中止不住的烦躁,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不远处的警笛声,关广志也顾不上再处理其他人,狼狈的跑了。
时瑜发现怀中的人在渐渐变凉,他越抱越紧,血液已经渗透了他整个衣衫,他就这样继续抱着,直到警察将他们分离。
那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也是他父亲被提拔成为何所长的日子。
时瑜知道他父亲没有错,可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恨他父亲的,他恨他父亲的薄情寡义,恨他父亲间接性的导致母亲的死亡,哪怕她母亲从未想过让他父亲救她。
时璐其实还说了一句话。
“让爸爸报警,他还有任务。”
但这话时瑜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父母总是将公务置于自己的性名之上,那他呢?他算什么?
因为儿时的那件事,时瑜曾在医院“疗养”过一段时间,美名为疗养,实际上只是那段时间中时瑜精神状态失常,而警察不可能接受一个曾经有精神病史的卧底。
也许是凭借着对关广志的恨意,时瑜仅花了半个月就调整了过来。
后面这一段时瑜没有和韩诩说起,韩诩的确是个好倾听者。
听完后,只是“嗯”了一声,随即没有任何反应。
但之后的每一天中,韩诩总会详装不经意的给时瑜一点“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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