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愫
时瑜是被浓烟给呛醒的，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睡意全无。
他低声咒骂一句，匆匆将衣物穿好便跑了出去。
火势还没有蔓延至屋子，只是在庄园附近树林乱窜，但就在他愣神的这一会，一阵风吹过来，火瞬间就向屋内冲来。
庄园里绿植众多，火一下便燃了起来。
时瑜正要进屋找韩诩时，却被一块湿毛巾捂住了口鼻。
身后传来韩诩低哑的声音。
“还往里跑，不要命了？”
时瑜被韩诩拉着跑了出去，一路上韩诩紧紧握住时瑜的手，力道之大让时瑜的手上染上一层薄粉。
时瑜愣神的看着韩诩，他就韩诩是因为任务，但他不知道韩诩为什么要救他。
等韩诩驾车离开庄园时，时瑜还是迟迟缓不过神。
韩诩只当他是被吓的，伸手拿了瓶水丢给他。
时瑜握着水，偏头看向窗外，庄园已经被火吞噬，这时，时瑜突然想起来谢衡。
虽然时瑜对谢衡了解不多，但除了谢衡时瑜想不到第二个人会这么做。
真是个疯子……
韩诩却依旧从容，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这时，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车里，时瑜这才注意到韩诩的右手臂上已经添了一道伤口，鲜血黏上了韩诩的衣袖，时不时落下几滴。
时瑜在身上搜寻了一阵，只找到一个创口贴，时瑜看了眼手上的创口贴又看了看韩诩的伤口，不动声色的将创口贴收了回去。
这时，时瑜看了眼自己的白衬衫，抬眸看了眼韩诩，只听“撕拉”一声，还没等韩诩反应过来时瑜就已经用布条缠上了他的右臂，然后迅速躺回去佯装睡觉，临“睡”前还不忘打上个蝴蝶结。
韩诩看了眼手上的蝴蝶结，轻笑出声，随后将歪了的蝴蝶结正了一下，将目光又转移到前方。
时瑜不自觉的认为今天韩诩的邀约就是为了让谢衡有机可乘，但是他不知道韩诩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让别人烧了他家吗？
他越想越荒唐，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就这样死死盯着韩诩后背，直盯得韩诩后背发凉。
韩诩将车停在了一栋老式居民宅前，眼神示意时瑜下车。
“二楼。”
时瑜看了眼韩诩，韩诩也看着他。
这时正碰上下楼丢垃圾的江湾，六目相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诩很自然的牵起时瑜的手走了上去，而一旁的江湾则被晾在一旁。
江湾：“……”
时瑜拘谨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而韩诩大喇喇的翘着二郎腿，在江湾家一阵翻倒，最终收获了一瓶药，绷带，和江湾的责备。
“怎么回事？”
韩诩不在意的挥挥手，回道：“你有烟没？”
江湾拿出一包烟丢给他，还不忘附赠一句：“滚外面抽去。”
韩诩没有反驳，走出去了。
江湾揉了揉眉心，而时瑜就夹在两人中间也准备跟着韩诩走出去，但被江湾拦住了。
“你就在这坐着。”
时瑜闻言不敢再动。
江湾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时瑜沉默了一会，斟酌了一下用词，回道：“房子被烧了。”
江湾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坐了下来，看着屋外。
这栋老式居民楼也有不少年头了，墙皮也已经脱落了大半，时瑜抬眼打量了周围，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旧照片上。
上面是一个女人，栗色的卷发垂在肩头，身穿一袭白裙，眉目有几分像韩诩，怀中抱着一只猫，蹲在石路旁。
江湾突然开口道：“那是我姐，好看吧？”
时瑜点了点头，就移开了目光。
江湾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已经泛黄的照片。
就在时瑜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时，江湾突然开口问道：“你和小诩什么关系？”
时瑜一时间回答不出来，房主？仇人？还是朋友？
江湾见他犹豫不决，只是淡淡问道：“你对他有意思吗？”
时瑜更加迷茫了，但当他准备摇头时，看见江湾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介于生命安全与违心之言下，时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江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韩诩回来时，时瑜已经和江湾喝了一扎啤酒了，垃圾桶又被啤酒瓶装满了。
韩诩无奈的打开了窗户，接着坐上椅子，看着已经有点醉了的时瑜。
江湾却像没事人一样还准备开瓶白的，但被韩诩阻止了。
时瑜却觉得被看不起了，一把夺过江湾手上的白酒，“哐哐”倒满了一碗，随后一饮而尽，正在江湾要夸他“有血性”时，时瑜“哐当”一声就倒在桌上。
……
韩诩笑了笑，骂道：“不会喝还喝。”
江湾正准备将剩下的喝掉时，又被韩诩阻拦了。
“你也别喝了。”
江湾看了眼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酒瓶放下。
“你今晚睡哪？”
韩诩手上动作停了一瞬，回道：“睡沙发。”
江湾看着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问道：“那他呢？”
韩诩看了眼时瑜。
“醉成这样，睡地板上吧。”
但最终还是将时瑜丢在空房里。
江湾看着韩诩的背影，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叹了口气。
已经凌晨四点了，天已经微微泛白，韩诩侧卧在沙发上看着天空，过了很久他又坐起身来。
江湾这时也从房里出来，借着微弱的路灯光，两人四目相对。
“出来聊聊吧。”江湾率先打破寂静。
韩诩也没有拒绝，走出去了。
两人坐在台阶上，楼梯里老旧的灯泡还在一闪一闪。
韩诩倚在楼梯扶手上，看着江湾。
江湾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小诩，你什么时候才能向前看？”
韩诩沉默了一会，反问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向前看？”
“我已经向前看了。”
“那你怎么还住在这里？”
江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终竟是笑了起来。
“那他呢？”
韩诩愣了一会，问道：“谁？”
“关璟。”
“我和他没关系。”韩诩别过头不再看江湾。
江湾看着他，说道：“你就非要让我成为孤家寡人吗？”
韩诩没有回答，紧咬着下唇。
江湾揪起韩诩的衣领吼道：“这些年来你不敢看她照片，不敢去她墓地现在就连她房间你都无法面对了吗？”
韩诩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哑声回道：“我的出生对于她来说算是什么？如果她不恨我的话，那为什么她会选择死在我八岁生日上，你让杀害她的罪魁祸首去见她？去触碰她生前的物品？你不是她弟弟吗？你不是应该替她杀了我吗？”
江湾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韩诩用力擦去脸上泪水。
“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当年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说完韩诩没有再回头，径自走向车内。
江湾站在原地，良久也没有再开口。
韩诩靠在车枕上，看着这栋居民楼，他不知道什么是家，他从出生起就被关在海边别墅里，八岁过后他又被困在庄园里，现在那该死的房子终于消失了，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是延续他父亲的罪果。
时瑜就站在窗边看着车内的韩诩，说不出的闷。
临近中午，时瑜才“醒”来，佯装昨晚一切都没有发生，依旧从容的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阵，韩诩也坐在他身旁，一切如故。
但江湾稍微逊色些，坐在两人的对面眼下的黑眼圈怎么也盖不住。
韩诩率先打破僵局，笑道：“小关啊，你今天有课吗？”
时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附和道：“一会儿就有。”
江湾很给力的没有拆台，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瑜来不及缓解一下头晕所带来的不适感就被韩诩拉走了。
上车时，时瑜看着韩诩，以为他真要将自己送去学校，连忙解释道：“韩哥，我今天没课。”
韩诩动作停了一瞬然后自然的接到：“我知道。”
时瑜又试探性的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韩诩看了他一眼。
“游乐园？”
时瑜只当他是开玩笑，可当韩诩真的将车停在游乐场门口时，时瑜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总浮现出狗血剧里父母在游乐场丢弃自己的孩子的画面。
时瑜看了眼韩诩，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
得出结论：他真的会这么做。
时瑜脸上尽是不自然，良久他才问道：“韩哥，这时候来游乐园合适吗？”
韩诩疑惑的看了一眼时瑜，反问道：“来游乐园不合适吗？”
时瑜没有再说话，认命的下车去了。
怀揣着韩诩是伤残人员的心理，时瑜径自走向售票处。
韩诩倚在栏杆边看着时瑜，随即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游乐园，情况和时瑜想的有些出入。
韩诩紧盯着冰淇淋商铺，再转头看向时瑜。
时瑜心领神会将冰淇淋递给他，韩诩又指了指多面的气球。
时瑜现在十分怀疑自己就是那个抛弃小孩的父母。
韩诩没有玩任何项目只是坐在长椅上看着时瑜的背影。
也许韩诩也觉得荒谬，松开了左手，看着气球飞入天空。
“走吧。”
时瑜没有多问，只是跟在他的身后。
韩诩没有上车而是坐在街头的馄饨店上。
“老伯，来两碗馄饨。”
“好勒。”
时瑜坐在韩诩对面，撑起下巴看着韩诩。
“你心情不好？”
韩诩怔了一会儿，随即抬起手用手捏了捏时瑜的脸。
笑骂道：“没大没小。”
时瑜将头埋在臂弯中，不再抬头看韩诩。
韩诩轻笑了一会儿，周遭满是烟火气。
许是馄饨热气太大，熏得韩诩眼眶微微发酸。韩诩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吃馄饨。
时瑜静静地看着韩诩，考虑良久还是没有开口。
韩诩却突然开口道：“关璟？”
时瑜嗯了声。
韩诩伸手将时瑜脖子揽过来，垂眸看了一眼。
又问道：“你的疤呢？”
时瑜愣住了，正在时瑜以为韩诩会拆穿自己时，对方却什么也没有说。
韩诩只是看了时瑜一眼，就披上外套走了，他走的很快，等时瑜再抬头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时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并不知道韩诩为什么一开始就怀疑上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揭穿自己。
等时瑜再见到韩诩时，韩诩正蹲在台阶下，身旁堆着一堆啤酒。
韩诩看了一眼来人，又开了一罐啤酒，放在身旁。
时瑜也没有再拘谨，拿起啤酒就坐了下来。
韩诩偏头看向时瑜，两颊已生出片片红晕，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时瑜开口问道：“不杀我？”
韩诩笑着摇了摇头，玩味似的开口：“你可是我的—小情人。”
时瑜闻言也笑了起来，两人各怀心思，却又坐在一起。
韩诩抬眸看了看天上的云，开口问道：“你呢？为什么不杀了我？因为我还要利用价值吗？”
时瑜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韩诩笑道：“你可真是实诚。”
树梢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周遭的烟火气从未断绝，不知为何韩诩突然很想停留在这一刻。
许是因为这个想法过于荒谬，韩诩起身走上楼。
时瑜这次没有再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停留在原地，将剩余的酒都喝了，但奈何他酒量一向还可以，最终神志依旧清明。
时瑜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上的红绳，却依旧止不住的烦躁。
韩诩却没有进屋，他站在门前，犹豫良久还是放下了手，坐在门前。
将近十二点时，江湾也等着急了，穿上外套便准备出去找人，一开门就见韩诩抱着酒瓶坐在地上，已经睡过去了。江湾十分想给他一脚，但还是放弃了，扶额叹息，然后将韩诩拖到沙发上，盖上毯子，回头却不见时瑜。
江湾就纳闷了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每天跑东跑西就算了，现在还要调解小屁孩之间的矛盾吗？
而另一个小屁孩跑进酒店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时，还下意识的叫韩诩起床。
时瑜看着空旷的房间，头一次不习惯。可还没等他回过神，就又想起今天还要去趟大学城，但他不确定是否要将暴露的事情告知何所，说实话，他也不清楚韩诩对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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