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疑心
车子停在了时瑜与韩诩初遇的那家高档会所门前。
韩诩被颠簸醒来，在车位上眯眼休息了一阵，才下车。
时瑜就跟在韩诩后面，来到一间包厢前。
两个黑衣人正搜查着来人身上物品，韩诩将双臂张开，眼神中满是懒散。
轮到时瑜时，时瑜正准备借口上厕所来将追踪器转移到别处去。
却没想到韩诩开了口。
“喂，他是我的人，你们这样玩可就没意思了。”
韩诩倚在门边，手上拿着刚刚从黑衣人那里顺来的枪，百无聊赖的把玩着。
黑衣人神情犹豫了一会，却听见里间人开口道：“放他们进来。”
时瑜呼出一口气。
韩诩进门也是毫不客气的将枪放在桌面上，高跷二郎腿，上下打量这面前人。
“好久不见了，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来人是个年轻人，听了这话，脸上神情淡淡。
过了一会儿，回答道：“还不错。”
韩诩“噢”了声，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的桌面。
过了一会，韩诩开口问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叫谢衡对吧？”
对面人眼睛似乎一亮，语气突然兴奋起来，兴冲冲的对韩诩说：
“韩哥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韩诩对这个谢衡没什么印象，他能记得他完全是因为江湾曾经跟他提过谢老爷子就是被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谢衡知道韩诩也许不认识自己，但只要记住他的名字就够了。
韩诩看着谢衡，记忆里的确没有这号人。
他向来就是不是个好奇心比较重的人，但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时瑜，还是开口问道
“怎么？我们还见过不成？”
谢衡兴致勃勃的直起身来，看着韩诩，说道：“你应该对我没有印象了，但是韩哥可一直是我的榜样。”
谢衡见过十七岁的韩诩，那时候谢衡也才十二岁。
谢老爷子向来看重他这个长孙，交接时每每都会带着他。谢衡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在他眼中自己这种人肯定是要下地狱的，他本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差劲的人了。
然而，他看见了比他还要坏的人。
他们交接的地方是在一处码头，谢衡那次早早的就来了，他百无聊赖的将石子丢进海里。
这时一个少年走上船，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少年的背影，那是的韩诩身穿黑色西装，外套被随意的披在肩上，手上拿着p229□□，也是像今天那样不加掩饰。他就这样走上前去将□□抵住一个男人的额头，那男人谢衡认识，是韩诩的父亲……
少年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声音被海浪吞噬，谢衡听不清，但下一秒谢衡便听到枪声传来，男人的血溅了韩诩的半脸，但少年拿枪的手却丝毫没有抖，只是淡淡的拿出帕子将手上的血细细擦去。
可谢衡却看见了少年脸上有一滴泪滑过，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可不知道为什么谢衡看到这场面却十分兴奋，这时韩诩似乎与他视线相撞，可韩诩那时意识是混沌的，因此自然也就忽略了渺小的谢衡。
谢衡本以为这次交接会因对方首领的死亡而告终，但等他跟老爷子进去时，韩诩正在沙发上等着他们，姿态依旧如故。
也是在那时，谢衡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他们的再次相遇，而自己用了七年时间终于可以与他对面而坐。
韩诩听完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淡淡。
过了一会他笑了笑。
“你真是好记性，那你不如猜猜我当时说了什么？”
谢衡一时间顿住了，他后来为此去学了唇语，但也许是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到如今他也依旧不知道韩诩说了什么。
韩诩笑了一声，说道：“我的枪法是他教的，我和他演了九年的父子情深，但演的终究还是演的……”
韩诩缓缓道，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不过他很快便抽离出来，拿起桌上□□，不断把玩，黑衣人也都紧绷起来，手放在腰间处，随时准备拿出枪。
韩诩丝毫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那时对他说‘你有没有后悔教我枪法？’”
谢衡来了兴趣，丝毫不顾韩诩手上的枪，凑近了几步问道：“他怎么说的？”
韩诩笑的更高兴了，回道：“他说‘他无时无刻都在等着这一时刻。’”
说完韩诩将冰冷的枪头对准谢衡，而两名黑衣人也迅速掏枪指着韩诩。
谢衡却丝毫不慌，悠哉悠哉的说道：“没记错的话，你手上应该有不少的□□？杀了我可全砸手里了。”
韩诩不急不慢的看着他，轻笑一声：“我可以找下一个买家。”
谢衡听到这个却笑的更高兴了：“可没有人会比我开的价更高了。”
韩诩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问道：“市面上是七十每克，你准备开多少？”
谢衡毫不犹豫的回道：“一百五每克。”
韩诩笑了笑，收回了枪。
谢衡也示意手下人放下枪。
“韩哥，你总是这么好玩。”谢衡丝毫不在意刚刚的突发状况，反而依旧笑咪咪的看着韩诩。
韩诩开口问道：“要验货？”
谢衡点了点头。
江湾随即将手中箱子放在桌上，谢衡眼神示意黑衣人打开。
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吃了一口。
“是好货。”
谢衡笑了笑，伸出手来。
“合作愉快？”
韩诩等了一会，听到屋外有脚步声才站起身来说道：“合作愉快。”
说完韩诩看了时瑜一眼，轻啧一声。
也不顾别人看法，拉起时瑜的手走了出去，不出意外，韩诩一出门便发现人群中混入几名警察，韩诩依旧不慌不忙，他知道，警方只是来收缴“货”的，他这条命还有用处。
韩诩握紧时瑜的手，走出人群，屋外已经被便衣警察围住，韩诩知道再等一会儿特警就要来了，这时江湾不知什么时候就上了车，将韩诩接走了。
谢衡也知道不对劲，正准备跑，特警已经赶来。
谢衡骂了几句，不得不弃货而逃。
韩诩拧了拧眉头，低声骂了一句。
江湾这时候递来了一根烟，韩诩却笑了出来。
“小湾，你越来越像我爸了。”
江湾也笑了笑，将烟丢了出去。
江湾正了正神色，问道：“打算怎么办？”
韩诩倚着座椅，看向窗外，回道：“能怎么办？看样子吧。”
江湾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开车了。
“喂，小孩”
“怎么了？”
韩诩移过视线，看着时瑜说道：“你知道我秘密了，我该怎么让你闭嘴呢？”
时瑜没有说话。
韩诩只是盯了他一会，就转过头去。
“开玩笑的。”
时瑜却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神经紧绷。
等到了庄园，韩诩叹了口气。
时瑜看见了庄园外有几辆车，就大概知道韩诩为什么叹气了。
“阿湾，他们消息怎么这么快。”
江湾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道：“别抱怨了。”
韩诩刚进门就被人围住了。
“韩哥，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韩诩没有回答他们，只是径自走向沙发。
“你们消息还挺灵通的。”
为首人尴尬一笑，随即说道：“这小孩谁？”
韩诩看了眼时瑜，回道：“关璟，关广志儿子。”
为首人眼睛转了一骨碌，问道：“刚来就出事，不会……”
时瑜心下一惊，韩诩却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了？还有这批货是他老子用命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的？”
那人连忙摇头，解释道：“这不是前前后后被条子截了五六次了，急忘了。”
韩诩没有听他解释，只是说：“最近条子查的严，你们也都小心点，最近交易先停一下。”
众人赶忙附和，不敢再招惹韩诩，急匆匆走了。
韩诩手不断敲击的桌面，时瑜也没有解释，神色自若。
“小孩，过来坐。”
韩诩突然开口说道。
时瑜垂眸看着韩诩，问道：“为什么？”
韩诩没有说话，他看了看胳膊上已经结痂的牙印子，莞尔一笑。
“你和我很像。”
时瑜疑惑的看着他，韩诩也没有多做解释，抬脚便准备上楼。
“房间整理好了，你今晚就在那睡吧。”
时瑜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看着韩诩的背影，生出一丝挫败感。
过了一会儿，手机信息响了，他拿起看了看。
“成功缴获。”
“有新的情报，两天后，大学城。”
时瑜揉了揉太阳穴，提起大学，他突然惊觉自己下午好像有课。
他看了看楼上人，又看了看桌面钥匙。
拿起钥匙准备自己开车，但转念一想，还是发个消息吧。
过了一会，他才发现他好像没有韩诩联系方式。
……
这就很尴尬了，他总觉得以他和韩诩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谈话，但又不知道哪不适合，过了很久，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冷战？
时瑜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和韩诩说一声，他突然想起来在庄园前五六公里好像有一个公交站。
时瑜突然觉得如释重负，抬脚便走出去。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小时……时瑜一刻也不敢歇的往前跑，等跑到半道上，他突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一辆车，他正在想着要不搭个顺风车。
那车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时瑜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上车。”
韩诩坐在车内，脸色铁青，似是在强压着怒气。
时瑜犹豫了一会，但韩诩神色似乎更冷了，他只得立即钻进后座。
韩诩没有开口说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时瑜。时瑜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他左看右看没有看到枪，也就排除了韩诩会一枪爆了他狗头。
韩诩开着车，在一个路口突然将车停下。
韩诩转头看向时瑜，时瑜往左缩了缩，韩诩被他的举动气笑了。
“你装什么鹌鹑蛋？”
韩诩一边说，一边将时瑜揪出来。
时瑜被他揪了出来，他看着韩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心虚。
“我就这么可怕，嗯？”
时瑜摇了摇头。
“那你躲什么？”
时瑜调整好了状态，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怕你会一枪崩了我。”
韩诩怔了一会，随后给了时瑜一脑瓜子。
“害怕你还敢乱说？”
“我刚刚看了，你没有枪……”
韩诩现在简直掐死时瑜的心都有了。
“算了，把手机给我。”
时瑜愣了一会，不着声色的拿出另外一个手机。
韩诩在手机上捣鼓了些什么，就把手机还给他了。
时瑜看了一眼，韩诩只是加了联系方式。
时瑜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韩诩没有再开口说话，继续开车了。
等到了大学城，韩诩才嘱咐道：“路上小心。”
还没等时瑜反应过来，韩诩就把他踹下车了，接着一脚油门就走了。
……
时瑜来不及想这些，急急忙忙的赶到教室，找到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等老师来时，点了个名，他就准备跑了。
结果刚一出校门就被韩诩逮个正着。
“呦，逃课呢？”
时瑜正准备找个理由，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学校门口了。
韩诩倚在车门边，眼眸中带着丝丝笑意看着时瑜。
正当时瑜认为他要被弄“死”时，韩诩却走上前。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要和你比比枪？”
时瑜点了点头。
韩诩看了看时间，轻啧一声。
游乐园关门了，只好去夜市了。
韩诩没有开车，从路边扫了个共享单车，就准备走，却发现那是最后一辆了。
时瑜犹豫着要不自己打个车？
倒不是时瑜拘束，而是这个单车没有后座啊喂。
韩诩看了时瑜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突然冒出了个“好主意”。
“喂，你坐我腿上吧？”
时瑜僵住了，随即不可置信的看着韩诩。
“害羞什么？”
时瑜犹豫了一会，抱着视死忽如归的心态坐了上去。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真相，就是说，也许时瑜可以蹲在前面？
时瑜尝试着要不要蹲下去，却被韩诩一捞，稳稳的坐在他腿上了。
但车头没有给韩诩面子，一路上自行车摇摇晃晃，时瑜也被颠的麻木了。
“韩哥，要不我们走吧？”
韩诩同意了他的提议，将车停下了。
“韩哥，我们要去哪家射击馆？”
韩诩看了他一眼，笑道：“谁说我们要去射击馆了？”
时瑜疑惑的看着韩诩。
韩诩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路上商铺也陆陆续续开张了。
晚风携带者烧烤的肉香飘进时瑜的鼻子里，时瑜看了韩诩一眼，见韩诩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跑进烧烤店。
等韩诩回头时，时瑜已经拎着一袋烧烤过来了。
时瑜手上还拿着几串。
“韩哥，你吃吗？”
韩诩见时瑜递过来的几串烧烤哭笑不得，但还是接过来吃了。
走了一会，韩诩看到射气球，停下了脚步。
“小孩，来比比？”
时瑜也是没有想到韩诩会来射气球，但一看手上的烧烤，也便没有那么震惊了。
时瑜就蹲在一旁看着韩诩射气球，不出意外，韩诩将娃娃抱走了。
韩诩示意时瑜也来试试，但时瑜看着摊位老板脸都绿了，连忙拽着他走了。
“小孩，你这是认输了？”韩诩拨开恐龙娃娃的头看着时瑜。
时瑜点了点头，又炫了一串烤青椒。
韩诩抱着娃娃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时瑜的错觉，他觉得此刻的韩诩愈发像个小孩。
天色渐晚，月光散在路边的路灯上，两人就这样并肩走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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