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皇子
叶疏努力擦红了眼睛，终于抬起头来，“因为……”
“我心悦你！”
通红的眼睛，耷拉下来的嘴角，沙哑的声线，一个“为情所困”的弱女子形象被演得十足十。
如果不是越无涯看到了“弱女子”握紧的拳头上露出的一小片黄姜，可能就真信了。
不过明知道面前的小尸人是在演戏，越无涯还是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拆穿她的小把戏。
罢了，就让她演下去好了。
越无涯一声叹息落地，叶疏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了地，又把手里捏着的姜片往后藏了藏。
她就说嘛，她肯定能演好的，闻喜那家伙还不相信，哼！
叶疏自觉进入了状态，再接着演起戏来就更是驾轻就熟，张口就来。
“我心悦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在意的，我只是个你随手捡到的尸人，怎么配得上越家少主的身份！”
叶疏说着，眼里适时染上了几分幽怨。
越无涯依然没有说话，一双狭长凤眸乍看上去毫无波动，明明是两个人的对手戏，他却并不配合叶疏的表演。
闻喜说了，如果越无涯没有反应，就是她还不够真情实感。
小尸人扁了扁嘴，继续卖力。
“如果你成亲了，我就带着张生离开，绝不打扰越家少主的新婚大喜。”
为了真情实感，她干脆想象了一下越无涯成亲之后的场景。
新娘子肯定不能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形影不离地跟在自己相公身边，会跟越无涯吹耳旁风把她和张生赶走。
然后她们孤儿寡母，从此再也没有好吃的灵石，只能自力更生，也许还要尝试一下挖矿果腹。
但是越无涯又说那些大型矿脉都被世家把持了，她们也许连矿都挖不到，只能啃没味道的树根和野草……
越无涯这个坏蛋却可以跟漂亮的新娘子双宿双飞，新娘子还是叶姨娘的女儿，可以窝在越无涯怀里、吃叶姨娘做的好吃的凤鸣酥。
呜呜呜她和张生好惨……
叶疏想着想着，突然就真情实感地难过起来，原本要靠生姜才能擦出来的眼泪也跟着一股脑地往外冒，那些原本背好了的台词和狠话更是堵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子也冒不出来。
她丧气地低下头，眼泪顿时吧嗒吧嗒地落到了地上，溅开一小块水渍。
越无涯毫不动容的表情突然就维持不下去了，他下意识伸手擦掉小尸人脸上的眼泪，却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叶疏的哭声越来越大。
明明只是演戏来着，明明不应该难过的。
但是那种感觉就像是以前蛋糕店里，她馋了很久的一块草莓蛋糕，她攒了很久的钱，好不容易攒到了却已经被买走。
她以为第二天再来就可以买到，满心期待着黎明，却迎来了末世的到来。
什么时候，原来越无涯对她来说，已经像一块喜欢的草莓蛋糕一样重要了吗？
叶疏哭累了，愣愣地抬起头，正撞上越无涯同样茫然的表情。
是夜，方家。
作为整个上京不出五指之数的世家之一，方家有着与地位相匹配的高宅大院，层层围墙笼罩着深处的宅邸，卫士戒备森严，族老供奉的灵识也会不时从方家上空扫过。
平日里哪怕是方家少主也只能从打开次一级的侧门出入。
现在夜色已深，薄雾笼罩着整座上京，那扇通体灵铁浇筑的朱漆大门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开了。
马车的铜铃声渐行渐近，最终停在了门前。
驾车人下马轻扣了车厢三下，请示道，“殿下，方家到了。”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从里面掀起，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正是备受当今圣上宠爱的三皇子。
一袭玄色长袍在黑夜里不甚起眼，下摆处却有着隐隐的金纹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隔着十几米的山石也被方闻醉看得清清楚楚。
他仰头倒了倒，空掉的酒坛子只滴下了几滴，扫兴到了极点。
方闻醉索性丢了开，任由那酒坛子碎成几块，朝着远处招呼，“不知三皇子大驾，臣有失远迎！”
这园子开阔，他的声音又格外大了些，闻喜从他肩上惊飞而起，惹得方闻醉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的是他在笑自己的灵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笑那藏头露尾的来客。
山石后面，三皇子握紧了拳头，一张俊美妖冶的脸扭曲了一瞬，又迅速恢复成温和无害的表情，从山石后走了出去。
“方兄好兴致，看来本殿下此行定不会扫兴而归。”
他一语双关，方闻醉却并不接他的话茬，只待他走近了，随手抛了一只酒坛子过去，“请殿下尝尝我这秘制的桃花酿！”
“哈哈哈好！本殿下今日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说着，三皇子抱起酒坛豪饮了一大口，脸上适时出现两圈红晕。
闻喜此时立在旁边亭子的屋檐之上，却把他偷偷引出酒水倒掉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撇了撇嘴，却知道场合没有作声。
没有戳破表演的人，一时间三皇子倒也和方闻醉喝了个有来有回。
不过他纡尊降贵来一场到底不可能只为了喝酒买醉。
隔着氤氲的酒香，方闻醉眯起眼睛，“三皇子难得来一场，可是还有什么稀罕事要交给臣办？”
一句话里，一个字“还”，两个字“稀罕”都被他刻意地强调出来。
三皇子脸上表情一僵，放在酒坛子上的手指已是用力到快要留下印子，想到那件大事只有方闻醉有这个能力又生硬地试图转过这个话题。
“方兄说得哪里话，你我二人本该如兄弟一般。”
他自顾自装模作样，方闻醉却已是懒得虚与委蛇，索性挑明了说话，“那三皇子不如给臣解释解释，当日酒楼之上，您为何使意暮秋公子前往那凶宅祭拜母亲？”
三皇子下意识反驳，“你误会了，我并不知道……”
“暮秋公子智多近妖，乃是我大荀未来的栋梁之才，我又怎会……”
“若真是误会，你怎会如此恰好令我去查探那宅子？”
“你第一次找到我时，那暮秋公子出事的消息可并未传来！三皇子，你终究是急了！”
方闻醉冷声打断了他的辩解，饮下最后一口酒，笑了笑。
那笑里的嘲讽实在是太过熟悉，昔日三皇子不得宠之时，那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便是如此地嘲笑于他。
如今他正得盛宠，以后就是这天下的主人，方家亦是他的走狗，这方闻醉纵是天赋过人，又有什么资格如此嘲笑于他！
三皇子放下酒坛，拍案而起，“那凶宅、冤案皆是大皇女所做，我不过是揭穿她又有何不对！”
见方闻醉不做反应，三皇子底气顿时足了许多，厉声喝道，“不说此事已然过去，你方家在其中更是出力了许多，方闻醉，难道你还要背叛方家、背叛我不成！”
方闻醉一笑，仰头看他，却让三皇子生出一种自己如跳梁小丑般的感觉，偏生这又是在方家的地盘，他奈何不得眼前不恭不敬、大逆不道的人，登时拂袖离开。
见人走了，闻喜从屋檐上跳下来，一下落在方闻醉肩头，叫了两声。
“看戏真好！戏真好看！”
方闻醉哭笑不得，顺手把它捉了下来，“好啊，敢看你家主人的戏！”
插科打诨之后，方闻醉却是看着三皇子离开的方向，思索道，“便是真叛出这方家，左右也无妨。”
闻喜想抖翅膀，却失败了，转而又眨了眨豆子眼，“真的真的？叛了它！骗了它！”
方闻醉被逗得哈哈大笑，却是真打起了远游的主意。
“好闻喜，咱们就叛了它，去那东陵找咱们家小瑶儿喝桃花酒！”
闻喜跟着叫唤起来。
“小瑶儿！小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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