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生
事不过三。
三次都失败了，再不承认自己是条咸鱼就太明显了。
叶疏深深的叹了口气，乖乖钻木取火。
好歹她也是从末世穿过来的。
多少也还是会点……削木头的技能。
叶疏用爪子唰唰唰削尖了一根木头。
嗯，然后呢？
叶疏也不知道然后。
末世的物资虽然稀缺，但是像打火机这种不是特别关键数量又多的东西，基本还是能人手一个。
所以她对于钻木取火的认识，也仍然停留在字面意思。
用来钻的尖头木棍已经好了，还差被钻的大木头。
叶疏对着一堆柴火挑挑拣拣，总算挑了根手臂粗的木头出来，用爪子随手划了一道放到了地面上拿脚踩住。
撸起袖子就是干！
木头在她手里迅速地旋转起来，一阵黑烟生起，叶疏眼前一亮。
有戏！
她赶紧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黑烟冒的更多了，叶疏被熏的几乎睁不开眼睛，却迟迟没有冒出什么火花。
几分钟前的信心满满仿佛是她的错觉。
叶疏：“……”
不仅眼睛红了，脸上仿佛也跟着黏黏糊糊的，叶疏把被磨圆了的木棍丢到了地上，在脸上撸了一把，果然撸下了一层烟灰。
她一张尸人脸彻底木了。
不过也还好。
深山老林，孤男寡女，不会有人知道她做的丢脸的事的。
她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原本昏迷着的人挣扎着半坐起来，断断续续咳嗽起来。
叶疏：“……”
有那么一瞬间，叶疏真以为越无涯是见证了她的惨烈尝试憋不住笑才笑醒的。
直到四目相对，在越无涯清冷的眸子里看到不加掩饰的疑惑，她才乍然反应过来！
她在越无涯眼里本该是个啥都不会的小东西！
为了保持人设，叶疏灵机一动，重新抓起木棍转了起来。
“嗷呜……”真好玩！
反正不管你看到什么，老子就是在玩游戏！
少女低头懵懂的看着手里的木棍，眼中含笑，唇瓣微张，双眸在漆黑的山洞深处却仍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仿佛真觉得手里的东西，有趣极了。
看得越无涯嘴角抽动，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赞叹她惊人的演技。
眼见黑烟又要开始冒出来，越无涯终究忍不住叹了口气，握住了叶疏的手腕，“停。”
他只说了一个字。
叶疏条件反射的松了手。
越无涯拉着冰凉的手腕挪开，这才弹了道灵纹上去，原本死活烧不起来的木头突然就噼里啪啦地冒出了火星，然后腾得燃起火苗。
叶疏有一瞬间的惊讶。
情绪的外露让她原来就显得有些圆的杏仁眼更大了几分，烧红的火光在她眼底跳跃，在她眼尾点缀一抹秾艳的红，又为那份纯然添了些许媚态。
越无涯见过许狐妖精怪一流，只是那些美艳风流的东西不过是披着一层皮囊，远没有叶疏这样干净的眼睛。
让人没来由的，想在里面染上其他颜色。
越无涯拉着叶疏的手腕的指尖无意识扣紧，叶疏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嗷呜”叫了一声。
怎么还不松开？
下一秒，叶疏就看见越无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迅速松开手，甚至站了起来，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叶疏：“……”
这是什么操作？
她甚至没来得及嗷呜两声表达疑惑，越无涯又坐了回来，伸手拍上她肩膀。
叶疏还没来得及反应再次被变小了。
火才刚燃起来，洞里好不容易有了些暖意，叶疏作为一个注重生活品质（？）的尸人，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又被变小揣进了兜里。
这能忍？！
叶疏不能，所以叶疏气鼓鼓撑起了腮帮子。
越无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变脸，鬼使神差伸出手，戳了戳。
叶疏：“……”我要杀了这个狗男人！别拦着我！
越无涯醒来没多久，就又开始带着叶疏四处奔波，镇压尸人。
几天时间，叶疏趴过越无涯的肩膀、钻过他的口袋、藏过他的袖子，今天终于轮到了胸口。
被天师长袍的交领裹着，她只能从胸前的开口处探出手臂和整个脑袋，一脸生无可恋。
这么些天，越无涯布阵布得她眼花撩乱，每回的姿势都不一样。
也算是细心了，为了防止她掉下去，天天频繁地更换她的位置。
免得她受天地颠倒，头晕目眩之苦。
但是这种细心谁爱要谁要啊！
叶疏掏出颗灵石，恶狠狠啃了一口，发出啪嗒一声。
能怎么办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叶疏长叹口气。
叹气声精准无误的传进了越无涯的耳朵。
不过放人是不可能放的，他既然不准备动手杀了她，自然也必须把她带在身边，以免叶疏自己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弯路。
想到这几天在他剑下被镇压的，失去神志的尸人，他眼底浮上一层暗色。
况且叶疏进步的有些太快了。
越无涯取了张符箓出来，叶疏就习惯性地吐了把火出来，借着符箓的力量，火势渐旺，三两下化成了一个火圈，把附近的尸人都圈在了里面。
越无涯控制着阵法，明显感觉到符箓里的火力又强了不少，从只能吐出半点火星、到能吐出火苗、再到现在的一大蓬火花，叶疏只花了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连同浪费在路上的，越无涯也已经处理了三个镇子的尸人，如今动起手来也是越来越熟练。
用火阵控制尸人，最后再用霜阵镇压，能将灵力的消耗降到最低。
这一回也是这样，却在即将收尾的时候，原来还安安静静地待在他怀里、啃石头怀疑人生的小尸人突然挣扎起来。
叶疏盯着不远处被阵法包围着的丧尸群里，露出的一颗青白的脑袋，一把拽住越无涯的领子站起来。
那颗脑袋已经和她一样变了色，不过天天光顾张娘子小摊的她绝对不会认错，那正是张娘子的孩子——张生。
现在却已经是尸人了。
叶疏的心一瞬间被揪紧。
早就决定了，不管张娘子的孩子是死是活，遇到了就一定照顾好他，只是真的发现他变成了尸人，到底还是多了几分难过。
被母亲所牵挂的孩子，还是没能像她所期望的那样。
安然无恙。
不过现在却不是难过的时候，越无涯的灵力没停，困着尸人的火圈还在缩紧，叶疏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越无涯。
他也正直直地看过来，目光平淡，叶疏却经不住心底一凛。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竟然要忘记他本是个斩妖除魔的天师。
带着她一个尸人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现在她却想让他再带上一个……
叶疏低了头，隔了一会才咬着嘴唇抬起头来，泫然欲泣地看着越无涯，指了指不远处露出的那颗脑袋。
越无涯冷冰冰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毫无变化，直到叶疏注意到他清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怕你无动于衷，就怕你一点都不好奇，一言不合就动手。
叶疏掏出石板简单地写了两个字，朝着越无涯举起来，同时再次指了指张生。
“嗷呜！”是哥哥！
哥哥？
越无涯接着观察了叶疏一会，确定了她是想救下那只尸人，才把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尸人身上。
他一抬手，原本被挤得看不见踪影的尸人就被捞了出来，浑浑噩噩地站在二人面前。
对于尸人，越无涯本身并没有多少排斥，只是因为尸人本性凶戾，择人而噬，才不得不镇压。
“你想救他？”越无涯看着几乎要从他胸口蹦出来的叶疏。
他的表情毫无波动，语气也自然正常。
叶疏却不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毫无起伏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愉。
大概是天师的职业病犯了？
以越无涯的身份，要多带上一个尸人确实也不太合适。
叶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列了几个主意呈给他。
“也变小……我来带！”
“灵石从我的分量里扣！”
“要是没看好，就不带了。”
越无涯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些条件，好似要松口答应的样子，却无意识皱紧了眉头。
但是叶疏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好似也没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更何况面前的尸人在一堆尸人里面，爪子不算锋利，皮肤也算不上坚韧，一双暗绿色的眼睛看上去也无神得很。
明显不曾食人。
越无涯挥了挥袖子，不远处被圈起来的一波尸人就被镇压完毕，就在叶疏胆战心惊、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张生直接动手的时候，就见他往张生的头上依样画葫芦地贴了张符箓。
然后把变小了的张生一把丢到了她怀里。
小了无数倍的尸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抓着她的头发就开始往上爬。
叶疏呆呆地看向越无涯。
这么快就同意了？
还以为要再磨一磨呢。
天师都这么好说话的吗？
不过小半日，叶疏已经和原本紧绷害怕的张生混熟了。
只是掰碎最后一块灵石张生，叶疏欲哭无泪地舔起了指尖，半天前的她打死也没有想到，张生看上去弱小可怜，结果……
比她还能吃！
这才两顿，就把她接下来两天的口粮给吃了。
不过状态看上去倒是好多了。
叶疏戳了戳小尸人的脸，终于也感受到了欺凌弱小的快乐，她眯起眼睛，伸手又戳了一下。
再想动手，就被张生抱住了手指。
“嗷呜……”疏疏……
不枉费她从捡到人开始就勤加教导，张生竟然也会说上一两个字了。
第一次听得时候叶疏还以为张生这是也保留了意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那只是她的错觉。
单看他木着一张脸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的样子，就知道这只是被喂食之后的本能反应。
叶疏叹了口气，养娃难，养啥都不知道的娃更难。
越无涯看着叶疏对着张生动手动脚，行动间又毁了一张符箓。
他深呼吸，眼都不眨地补上一张，注意力却仍放在叶疏身上。
眼见着叶疏又要冲着小尸人伸手，越无涯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她。
叶疏：“嗷呜？”有事吗？
越无涯：“……”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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