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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总有人偷偷爱着你


“铭远你没事!太好了!”

        今天早上刚进教室,黎铭远就迎上了白卓凡一个大大的熊抱。

        “小白你收敛一点!”黎铭远的脸色迅速变红,就像在铁板上烤了一下似的,“大家都看着呢!”

        “黎铭远,你们那个考场出什么事了?外面到处都说你们那里闹鬼了。”看到黎铭远回来,班长李钰阁也好奇地凑了上来,“白天怎么会闹鬼啊?”

        “这个嘛……说来话长,而且也不让我们多说,还是算了吧,闹鬼是真的,不过我也说不清。”因为邵华泽他们的嘱咐,黎铭远只能装装傻。

        “啊?不会吧,真的有鬼这种东西吗?”李钰阁吃惊地捂住嘴巴,旁边几个同学也转过来,有意无意地听黎铭远说话,“那你可以跟我说说,鬼是长什么样的吗?是不是那种面黄肌瘦还有点腐烂的那种?”

        “不不不……你说的那是僵尸,那个鬼,感觉和咱们差不多,看起来年龄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毕竟是个鬼,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要不是他没有体温,看起来和主持人没什么区别,哦对了,监控好像看不到它的样子。”

        “这样啊……那用科学无法解释吗?”李钰阁好像很担忧的样子,“他不会伤害我们吧。”

        “暂时无法解释。他到目前为止还没伤过人。其实这种超自然的东西这几年也挺多的,班长你听说过梦魇吗?”

        “嗯嗯,我听说过,据说那个东西见过会做噩梦的。”班长的回答倒是让黎铭远很是吃惊,班长一个女生居然会了解这东西?

        “我觉得这些应该差不多吧,可能只是我们科技水平还解释不了吧。”

        “行吧,你这么说我就不担心了。”班长嘻嘻笑了一下,“你还是赶紧回座位吧,要收作业了,我猜你物理卷子改错,还没写吧,李军老师估计要说的。”

        “猜对了。”黎铭远阴着脸回到座位上,他真的把李军的改错给忘了。

        “我又怎么能知道呢……”黎铭远嘴里嘟囔着坐了下来,昨天忙里忙外都在警卫队,改错的事情早就忘了,正在黎铭远苦恼怎么给李军解释的时候,前面的裴轩突然转了过来。

        “铭远,问你点事呗。”裴轩的声音从他那常年不摘的口罩下面传出来,“‘垂死病中惊坐起’下一句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黎铭远懒懒散散地回答。

        “让我看看你咋写的。”裴轩伸手就要抢黎铭远的答题卡。(顺带一提,所有的电子答题卡和试卷在考试结束后都已经发到每个学生的云盘上面,很多同学都会自费去文印室打印)

        “你还是别看了。”黎铭远一把把答题卡抢过来,“我写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裴轩差一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赖好写个正常点的吧——不行了你让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裴轩简直要被黎铭远的答案笑死了。

        “别说我了,你写的什么。”黎铭远死死盯着他的答题卡。

        “啊?我?”裴轩笑得停不下来,“我的也比你正常多了吧,我写的至少还是‘笑问客从何处来’,比你那个强多了吧。”

        这下轮到黎铭远笑得岔气了。

        “别笑啦!所以答案到底是啥啊。”

        “我……我怎么知道哈哈哈哈……”黎铭远笑得肚子疼。

        “别笑啦!……算了算了,张心怡,‘垂死病中惊坐起’下一句是啥来着?”

        “啊?‘暗风吹雨入寒窗’。”张心怡回答得干脆利落。

        “谢谢谢谢……铭远你怎么还在笑啊!”

        “裴轩,我觉得你是不是网文看太多了,连‘垂死病中惊坐起’下一句都不知道了,以后咋办啊。”黎铭远笑眯眯地看着裴轩说。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真tm是个小丑我艹!”

        “行了行了,我还想问你呢,《龙须沟》是陈忠实写的还是贾平凹写的?”

        “what?它不是老舍写的吗?”裴轩一脸震惊。

        “艹。”黎铭远整个人一下子摊在座位上,“我语文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黎铭远灰心丧气的时候,高高胖胖的副班长杨腾飞突然一蹦一跳地从前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些宽纸条一样的东西。

        “同志们,发成绩条了哦!”

        ……

        “娃啊,我都不知道你们咋想的,考场上,阅卷的时候啊,你们都敢这么做,像造反啊娃!”讲台上林武琴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声敲击着讲台,砰砰砰的声音听的人心房发颤。

        黎铭远没有心情听她讲卷子,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成绩条。

        总共1200的满分,语文就有200分,其次是数学150分,外语啊物理啊什么的都是120分,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光中学政史地的满分也这么高,最后加上信息考试10分,黎铭远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成绩条,简直要崩溃了。

        语文137,数学135,英98,物理100,化学93,生物99,政治109,历史111,地理105,信息9,总分996,班级排名32,年级排名2734。

        黎光中学才4756人,自己居然连前一半都没进……

        “我给你们看看你们的答案多可笑,这都是老师们阅卷子的时候发现的,就出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你看你们写的这是啥答案。”

        “你自己看看!”琴姐踮着脚尖指着大屏幕,“什么‘笑问客从何处来’‘从此君王不早朝’‘家祭无忘告乃翁’‘扶摇直上九万里’你看看都是啥烂玩意儿……这个最过分,‘小丑竟是我自己’你快去死吧!”骂到这里,林老师自己也忍不住噗嗤噗嗤笑了起来,底下的同学们早就笑疯了,但黎铭远恨不得找个下水道钻进去。

        “唉,我都不知道咋说你们,还有前边那个‘炙手可热’,把‘炙’给你写成针灸的‘灸’都有人看不出来,你们等我一下,我发个统计,你们自己选,我就不公开了,以免伤到某些同学的自尊心。”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黎铭远总感觉琴姐有意无意往他这边多看了几眼。

        “苗祺,这个投票系统是咋弄的,你给咱来弄一下。”

        一个个子高高但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男生飞快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讲台上,速度快到他差一点扑倒在琴姐旁边。

        “慢点儿,又不是去食堂呢。”

        那个投票系统就这么在每个人的桌面上出现了,黎铭远思想斗争了好久,才颤抖着选择了“是”。

        “唉,你看咱班这正确率啊,光着一道题就和人家远志一班差了零点几分的平均分——咱们语文总共才和人家差了二点几分,你看看这一道题,还是这么简单的题,咱亏不亏啊娃……”

        黎铭远依旧没有心情,他甚至想着,要是伍涟恒突然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更有意思一些,至少不像现在这么无聊了。

        可惜,一直等到琴姐絮絮聒聒一直说到大作文,伍涟恒都没有出现。

        “有些同学就是不知道扣题,全文说了那么多,乍一看还挺好的,你细细的一看,细思极恐,整篇文章里面就没有春天,更甚者连‘春天’这两个字都没有!娃你到底审题了没!”

        “可现在不是秋天吗……”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声音虽然很小,不足以听出来是谁,但是却足以让全班人听见。

        “谁说现在不是春天,”琴姐忽然严肃地看着大家,“现在不就是春天吗?”

        “可现在是10月啊!”柳智渊在下面大喊。

        “10月怎么就不能是春天?”琴姐似乎非常困惑,好像是他们问出了幼儿园的问题一样,“你们还以为这里是地球吗?”

        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这里……不是地球?……”一个弱弱的女生在下面问道。

        “肯定不是啊,你家地球要用传送门吗?”琴姐严肃地说,“要不然10月咋可能是春天嘞。”

        要论吃惊程度,黎铭远恐怕是全班最冷静的一个吧,其次可能就是杨云辉和白卓凡了,不知道邵华泽他们知道的时候会是什么想法呢?

        “神经病,自己都不用心观察,谁家秋天开迎春花呢。”

        “那……”小白犹豫着举起了手,“黎光中学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琴姐摇摇头,说道:“不要管那么多,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琴姐急着岔开话题,就继续讲作文了,但是黎铭远的心思还留在刚才的那些话上面。

        “这么说来,黎光中学的老师是知道黎光中学不在地球上面了,”黎铭远在心里暗暗地想,“这或许对刘星云的工作有帮助,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猜想很可能都是真的,那所有的问题就亟待解释了,或许,我们正是要解释这一切的人吗?解释这些不可解释的东西?”

        黎铭远久久凝视着窗外,心里想着:“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

        闻韶满头大汗地挤进电梯,幸亏,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在学校食堂吃饭,并没有几个人回宿舍,但是,也不难看出,还是有不少人是打算直接回宿舍的,那些人大概是军校的,或许他们觉得自己做的饭比食堂的好吃吧。

        闻韶带着两盒饭,胳膊上挂着一份,已经因为奔跑在淀粉塑料袋子里面洒了一些,看上去简直一塌糊涂,但是他手上那一份却一直在手里死死地按着,即使跑步也尽量不让它有任何颠簸。

        电梯好不容易到了五楼,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闻韶就像饿疯了的猎豹一样冲了出去,一溜烟跑到最后一间宿舍,然后踮起脚尖,用结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的鼻子轻触了一下门铃。

        随着清脆的风铃声,门徐徐打开了,程凯歌正坐在桌子前面看着一本很厚的《全球通史》,还是和以往一样,他并没有注意到闻韶,只是一直在看自己的书,凳子在身下悄悄地摇晃。

        “程哥,”闻韶轻轻地说,“饭买好了。”

        程凯歌并没有回答,闻韶先把手上那一份放到桌子上,打开饭盒,一股诱人的香气杂着腾腾的热气飘了出来,直扑闻韶的两个鼻孔,他恭恭敬敬地把饭盒摆正,再把碗筷架上的干净筷子拿了两双,放一双在上面,再放一把勺子,然后才把自己那份拿出来,还要垫在塑料袋上面,因为已经洒出来一些了,他可不想让这些东西沾到桌子上,然后就坐下来等着程凯歌把书看完。

        过了一分钟,程凯歌才把书放下,同样的,他并没有看桌子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闻韶一眼,埋头就吃起了自己的饭,而闻韶等他开始吃了,自己才动筷子。

        相比之下,闻韶的饭就简单多了,大半盒都是白米饭,还有一些香菇青菜,配一点点自助的咸菜,就是他简单的一餐了。

        昨天还能吃上一小条黑椒牛柳——那还是闻韶厚着脸皮从同学那里蹭的,今天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倒不是因为他蹭不上,而是今天老师拖堂,到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刚一拿到饭,往饭盒里面一装,闻韶就疯了一般往宿舍楼跑,要是让程凯歌饿着了就大事不妙了。

        老师经常拖堂,食堂里面经常挤满了人,所以闻韶的饭里经常没有肉。

        而且因为自己的饭盒保温不好,闻韶的饭已经凉了大半,不像程凯歌的,还热热乎乎地冒气。

        闻韶已经这么给程凯歌打了三五天的饭了,自从他答应程凯歌“干什么都可以”之后,他都快成程凯歌的佣人了,只不过他没有任何怨言而已。

        闻韶闷着头吃着自己饭盒里面的饭,米饭凉了之后味道可真坏,那个咸菜感觉真是腌过头了,一口下去差点没把他齁死,要不是青菜里面还有点水分,闻韶的嗓子就彻底咽不下去东西了。

        就在他艰难地咀嚼着嘴里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时,程凯歌的筷子突然伸了过来,把闻韶吓了一个哆嗦,他刚想说“程哥,这不好吃……”的时候,他的饭盒里突然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小块饱满的排骨。

        什么?闻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看程凯歌,他依旧吃得那么专心,似乎那块排骨和那双筷子只是个幻影而已。

        “程哥,我……”闻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是哪天猝死了或者饿死了,别指望我会给你收尸。”程凯歌依旧头也不抬,语气也仍旧是冷冰冰的,还带着一丝不变的嘲讽,“再说,我不爱吃肉。”

        话是这么说,程凯歌每天中午的午饭照样都有一份纯肉菜。

        闻韶看着饭盒里的排骨,有点发愣,但随即也反应过来了,立马站起身对着程凯歌鞠了一躬,说道:“谢谢程哥。”

        虽然,程凯歌并没有因此抬头多看他一眼。

        当然,闻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害怕程凯歌嫌他烦,就继续闷着头吃自己的饭,时不时在排骨上面轻轻咬一小口,那种滋味,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绝美的享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些骚动,按道理来说这门隔音性挺好的,声音能传进来,说明外面一定非常嘈杂。

        “去看看怎么回事。”程凯歌往门的方向努了努嘴。

        “好的程哥。”闻韶迅速站起来,刚一开门,喊声就横冲直撞闯进宿舍,闻韶轻轻关上门,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程哥,他们好像说,什么年级前二十的排行榜出来了,就在楼底下告示栏上面,说是……”

        闻韶话音未落,程凯歌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跳起来,也不顾闻韶怎么样,拉开门就往外面冲。

        “程哥!您的饭还没吃完呢!”闻韶急得伸出头大喊。

        “你吃了吧!”程凯歌边跑边回答,闻韶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着急,“记得打扫卫生!”

        闻韶呆呆地看着程凯歌跑进电梯,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回到宿舍,再看看程凯歌的剩饭,突然发现,米饭、菜和排骨基本都吃完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整一碗汤被剩下了。

        闻韶还不敢吃,稍稍环顾了一下,突然注意到程凯歌的架子上的一台电子日历,而且刚刚好,十月二十四日那一天被标红了,闻韶有点好奇,就走过去,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那个数字“24”算在的单元格瞬间被放大了,显示出的备注栏里面有着一行小字:我的生日。

        然而,在这行小字下面还有一行字:闻韶生日。

        闻韶心里一惊,简简单单两句话在他心里如同林中飞鸟惊起,他突然鼻子一酸,不争气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打湿了程凯歌放在日历旁边的一张空白贺卡。

        且说程凯歌乘电梯到了楼下,电梯门刚一打开,里面的人就像摇过的可乐一样喷涌而出,程凯歌也不敢跑太快,他毕竟个子有点矮,还是怕被人挤摔倒。但是一看到公告栏的情况,他还是暗自咬牙,恨自己没再跑快一点。

        公告栏附近早就成了人的海洋,似乎全校人都不要命地跑来看这一个不起眼的公告栏,要知道平常大家走过去鸟都不鸟它一眼,也不知道年级前二十是多有吸引力,感觉比总理到访还要夸张。

        程凯歌就这么在人海里面缓缓前进着,就像在果冻池子里面游泳一样,程凯歌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尤其是他离公告栏还有十米的时候。

        “能不能让一下!”程凯歌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两边的同学顿时投来异样的眼光,弄得程凯歌超级无敌不自在,终于,旁边有一个人喊道:“这不是程巨吗?!”

        附近的人顿时转过头来看着他,旁边“程巨!”“程神!”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过他发现,这些人好像在给他让道。

        好不容易才到了公告栏前面,程凯歌眯着眼睛在上面找自己。

        “程神!你是咱们远志部的骄傲啊!”一个同学冲破人群到他身边,“年级前十就你一个远志部的!我们可以好好吹一段时间了!”

        但是程凯歌的脸色并不好看。

        “哼,才第九。”程凯歌明显对这一排名有点失望,“前十倒数,有什么好说的。”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都第九的话……他不由地把目光移向了第一排。

        “语文178……数学142……外语116……物理111……化学116……生物117……地理118……历史120……政治112……信息10……总分……1140!!!”

        这个数字弄得程凯歌差一点心脏骤停。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人……”程凯歌自言自语地说着,“刘厉豪?刘厉豪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远德八班……远德……”程凯歌突然想起来,远德部不就和远志部在一栋楼里面吗。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那个人?真的让自己地位不保了?

        程凯歌还没能完全从大脑的混沌中解脱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他。

        “你谁?”程凯歌显然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程凯歌吧?我是学生会政治部部长,我叫魏思成,就在你隔壁,远志一班。”对方友好地笑了一下,“你当真不认识我?”

        “不认识。”程凯歌也毫不客气,“有话快说。”

        “你这人真没意思。”魏思成显然有点失望,“学生会通知,今天下午你要去行政楼地下一层九号会议室开会,下午第一节社团活动后,不允许迟到。”

        “给我个正当理由,否则我不去。”

        “这是学生会和政教处的指示,我只负责给你通知,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你不能拒绝。”

        “给我正当理由。”

        “死脑筋……就是让你们年级前九名开个会而已……喂喂喂,你怎么又这么着急着走啊!”

        程凯歌只想赶快结束这段谈话,扭头就走人,结果还没走两步,又被人拦住了。

        “你又是谁,”程凯歌的口气越来越咄咄逼人了,“有完没完了。”

        “别那么无情啊,以后就都是共事的好兄弟了,总不能一见面就这样吧。”对方嬉皮笑脸地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反正初次见面,我叫伍庆恒。”

        伍庆恒?这个名字……应该是年级第二来着,总分和刘厉豪只差十分。

        “我是程凯歌,幸会。”程凯歌跟他握了握手,但是却很难对他保持敬意,一个重要原因是——伍庆恒居然比程凯歌还矮半头。

        “魏思成那个货刚才也给你说了吧,下午要开g9会议。”

        “什么g9?”程凯歌有点疑惑。

        “g9联盟啊,”伍庆恒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

        黎铭远这还是第一次到黎光中学的宿舍里面来,一进大门口,电梯旁边就是大大的一张楼层平面图,仔细瞧了一会儿,黎铭远才发现,黎铭远的四栋宿舍楼是相互连通的,有两道桥在三楼把四栋楼连接在一起,每栋楼总共有七层,每层大概有40间左右的宿舍,怪不得黎光中学宿舍楼这么庞大,大过黎铭远任何建筑物,但即便如此,黎铭远略微算了一下,如果每间宿舍只住一个人的话,还有两百多人没有宿舍住,所以说,估计会有很多人合租的。

        “霍,这电梯这么快!”黎铭远感觉自己像是在坐飞船,“比教学楼的还快。”

        “让我看看……506宿舍……到了。”黎铭远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邵华泽!邵华泽!开下门啊。”黎铭远边敲门边喊道。

        “铭远?你来了啊。”

        邵华泽的声音从门上的一个小盒子里面钻出来,“门开了,进来吧。”

        黎铭远越来越羡慕黎光中学生活的方便了,邵华泽还在做饭,黎铭远一敲门,他旁边就会自动弹出全息屏,很容易就能看到是什么人在外面,开门关门只要手指轻轻一点,简直是懒人专用。

        黎铭远的宿舍标配有:一张床、床头柜、储物柜和架子、长桌子和一张凳子、电脑桌、电脑、灶台和洗碗池、抽油烟机、空调、地暖气、洗漱台、还有卫生间的全套设施,虽然陈旧了一点,但也能达到一些差不多的酒店的级别了,虽然空间可能也就一间卧室大小,但住着还是十分舒坦的。

        可惜,他手头这点德育分,完全不够租宿舍的。

        “铭远,你先坐一会儿哈,我还有一个菜要炒。”

        桌子上已经摆了两道菜,分别是麻婆豆腐和土豆炖豆角,黎铭远凑上去嗅了嗅,果然是一股辣子味,但是在麻婆豆腐里面,似乎有一些不该出现的味道,用筷子稍微扒出来两块,豆腐下面居然有一条鱼!

        “邵华泽,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了?”黎铭远好奇地问邵华泽。

        “啊?没事的啦,我听说你这两天食堂给你放假了两天,平常你也抽不出时间,那我还不如今天请你一顿,也帮你省省饭钱。”邵华泽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说。

        黎铭远一愣,邵华泽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不上班的?

        但是他并没有细究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昨天自己考太差了,他的心情并不怎么样。他在宿舍里转来转去,看着宿舍里那些配备好的各种设备,心里满是羡慕,但是现实又是那么残酷,他注定无法租一间属于自己的宿舍。

        就这点破成绩,奖学金肯定是泡汤了。

        至于邵华泽请自己吃饭的目的,黎铭远也能猜个八分,肯定是发了奖金心情好才请自己吃饭呗,要不然邵华泽平常抠门得跟什么似的,还能请自己吃饭?

        邵华泽抠门这事,黎铭远虽然没见过,但是董炽塬了解得很,董炽塬成天和他的队员一起吃饭,他也经常请他们一两顿,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邵华泽跟任何人一起吃过饭,包括董炽塬和邵华泽自己的队员,就连教师节那天,邵华泽也没有给老师送任何东西,董炽塬还听说,就连雷湍泽都自己写了幅字送给老师,也不知道邵华泽到底是怎么想的,连个表示都没有,而且,自黎铭远见到邵华泽的第二天起,邵华泽似乎只吃过泡面,最让人难以想象的是,邵华泽直到现在还戴着他那块过时的老机械表。

        按道理来说邵华泽是不缺德育分的,为什么还要这么扣扣减减的呢?

        这么一想,邵华泽请自己吃饭就更加可疑了。

        “菜好了,来吃啊。”邵华泽说着把锅里的芹菜炒豆干盛进一个大白瓷盘,小心翼翼地端到桌子上,“好久没做饭了,你将就着吃就行。”

        “你不吃是几个意思?”看着黎铭远有点蔫吧地坐在桌子前,邵华泽不禁感到奇怪,“考砸了?还是我做的太烂了?你倒是说个话啊。”

        “我……”黎铭远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拜托,我在请你吃饭哎。”邵华泽多少有点失望,“你怎么都不开心啊。”

        “邵华泽,你到底为什么请我吃饭啊,”黎铭远看着他的眼睛说,“总得有个理由吧。”

        “蛤?”邵华泽被弄得一头雾水,“我就是纯粹想请你吃个饭而已啊。”

        “真的?”黎铭远还是不太相信。

        “我骗你干嘛。”邵华泽皱着眉头说道,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

        “是不是董炽塬给你说啥了。”邵华泽阴着脸对他说。

        这真是让黎铭远猝不及防,他还没见过邵华泽拉下脸的样子,虽然说比不上雷湍泽那么吓人,但确确实实让人感到七上八下。

        “他……没说什么……”黎铭远有点吃惊,难道他知道董炽塬往外传这些事情吗?

        “你别瞒我了,他那种粗枝大叶的做事方式我还不了解了,”邵华泽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点,“我猜猜,他跟你说我抠门,说我不近人情,还说我老土……”

        黎铭远直接冒了一脑门子冷汗。

        “这事你就不用瞒着我了,他会给别人说什么我还不清楚。”邵华泽苦笑了一下,“你也不想想,一天到晚都待在一起,还有谁比我了解他?”

        “所以你……真的……”黎铭远还是想确认一下,“你真的是这样的吗?”

        邵华泽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但是,我们俩毕竟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我平常确实挺抠的,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买,除了锅碗瓢盆和个人用品,我也没往宿舍里面添什么乱七八糟的,主要我也是觉得很多东西实在没有必要,我又不是董炽塬那种酒鬼,他一天到晚喝酒喝得连宿舍都租不起,还好意思说我。”

        “可是……欣慰也说过你不近人情啊。”

        “唉,我跟你说实话,朋友这种东西,不是越多越好的,”邵华泽叹了一口气,忧郁地看着黎铭远,“铭远,我怎么跟你说呢,你见过的世事人情还是太少了,人有个最恐怖的东西,就叫人情,可以让一个人身登高位,也可以把一个人牢牢困死,结人情容易,断人情难。我以前被人情困得太死了,所以我逐渐明白了,要想不为人情所累,那我自己也不能去利用人情,如果我想做到清廉正直,免不了要断几条人情,说不定还要招惹什么事情,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做个不近人情的人,至少还能少点麻烦。”

        “至于我的队员,当同事对待就好了,我真的做不到既当队长又当朋友,除了队里的东西之外,我和他们几乎没有共同语言,所以我平常从来不跟他们说话,或许这样真的不好领导他们,但是我真的不想和他们结人情了。”

        “我觉得,真正的朋友,就是那种纯粹的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感觉,而且还得是个好朋友,不一定要见多识广,但是一定要有好的品性,愿意和对方倾诉,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抛弃对方,能看到彼此的好,也能看到彼此的不好,可以一起哭一起笑,没有任何名利的掺杂,我觉得这才是我需要的朋友。”

        “有那么多人想跟我交朋友,但是你想想,我要是不是警卫队第二支队队长,这些人真的会来找我吗。”

        “所以……你找到这样的朋友了吗?”黎铭远听他这么一说,心情倒也缓和了一些。

        “你说嘞?”邵华泽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傻铭远,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听了这话,黎铭远懵逼了。

        “傻子,说的就是你啊。”邵华泽微笑着,眯起眼睛看着他,“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发觉我说的是你吧。”

        黎铭远这下子真的愣住了,他真的没意识到,可是,邵华泽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

        “你在搞笑吧。”黎铭远狠命摇了摇头,邵华泽的笑容却并没有消失。

        “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黎铭远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铭远,说实话,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我感觉你不太像是那些人,你给我一种善意的感觉,这可能是我第六感爆发了,但是之后的很多事情,都渐渐印证的我的感觉,从你帮董炽塬和杨云辉和好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也严守着我们的秘密,很少跟外人说,你也从来没有找我帮忙——像欣慰那样,当你遇到了许星辰,把你的梦告诉我的时候,你说你相信我会相信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了。所以我现在想想,第一次见到你就和你交朋友是对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朋友,但是你,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给过我那种感觉,所以从你把我的证书还给我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会不会是那个人呢,我就尝试和你交朋友,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直接的一次,事实证明,你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黎铭远不敢相信地看着邵华泽,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似乎都是那么不真实,但每一句都没有任何问题,虽然他这种处世态度,黎铭远根本不敢苟同,但是,邵华泽真的就这么做了,黎铭远自己心中那些细碎的事情,在邵华泽看来,却是那么重要。

        “我……我没想到……”黎铭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吧,或许我真的是那样的,但我真的觉得我挺普通的,又没什么成绩,也没什么荣誉,还是个胆小鬼,也没有什么亮点和特长什么的,我一直把你当普通朋友来看的,就是不知道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不过和我一样的人应该很多,你为什么就要选我呢?”

        “也许……是命运吧,”邵华泽神秘地笑了笑,说道,“要我说,我等的不是你,是和你一样的人,可以做我永远的挚友的人,或许这样的人,世界上,或者黎光中学里面有很多,但是偏偏咱们两个相遇了,说得玄学一点,命运指引我选择了你,你有没有选择我都无所谓,因为你接受我了。我宁可这辈子一个朋友都没有,只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就够了。”

        黎铭远看着邵华泽伸过来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了上去,邵华泽的掌心很热,很暖,就像他对自己那样,但是,其他人和邵华泽握手的时候,会不会感觉这双手很冰,很冷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不应该拒绝他才对。”黎铭远在心里暗想,“邵华泽或许也有什么经历,要不然他小小年纪怎么会这样想,他还说董炽塬是混职场的,他自己才更像混职场的,感觉都看透了世事人情一样。”

        “铭远,我听说,黎光中学是个改变人的地方,”邵华泽紧紧握着黎铭远的手说,“你答应我,无论你怎么变,你千万不要忘了你最初是什么样子,这三年,你会变,我会变,但你一定要记得你现在的样子,你身上有黎光中学学生几乎都已经丢失的东西,你一定不能让现在的你离开。”

        “你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啊?”黎铭远不禁有些疑惑。

        “如果你还不知道,那我不能告诉你。”邵华泽摇摇头,“你会明白的。”

        “那好吧……你说话好迷啊,邵华泽,你到底几岁了,感觉你跟投胎转世过来的一样。”黎铭远也对他笑着说,“你突然给我说这么一通,我还真不适应呢,其实我一直只觉得你是个好人,还不知道你这么清高自赏。”

        “清高自赏就过头了,我只是想要真正的朋友而已,不是那种酒肉朋友,或者那些有着什么目的来和我交朋友的人,有一个能和我一路走下去的朋友不是很幸福吗?”邵华泽还是在嘿嘿地笑着。

        “但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有点好奇你都经历过什么了。”

        听到这个问题,本身还在笑的邵华泽突然沉默了,上扬的嘴角突然沉了下去,眼睛也突然变得无神起来,低着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吓得黎铭远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你你你……你没事吧,”黎铭远看见邵华泽这样子,真的有点慌张,“抱歉抱歉,我不该问的。”

        “唉,其实也没事,”邵华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是我现在唯一一个真朋友,有些事也应该跟你说清楚才对。”

        “如果是什么隐私,你不说也可以,”黎铭远对他现在刚才的表现有点担忧,“我又没强求你。”

        “那你说我该说给谁听,”邵华泽忧郁地看着他,“我……我又没有亲人……”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轰在黎铭远头上,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邵华泽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反而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虽然说笑得非常忧郁,甚至还有一丝……无奈?

        “你是……和他们断绝了关系,还是……”黎铭远说不出更多的话。

        “我是孤儿,”邵华泽替他说出他不敢说的下半句,“我从小就和我哥在一起流浪。”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邵华泽的眼睛,黎铭远觉得他没有在说谎,但是,邵华泽现在的样子,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让人把他和孤儿联系在一起的。

        “铭远……不好跟你解释,等我想好怎么跟你说吧,我会告诉你的,虽然不是现在,”邵华泽苦笑着说,“你要是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情可能你就会理解了。”

        黎铭远看着面前还在勉强装笑的邵华泽,他想象不来他会有怎样的过去,又经历了什么变成一个警卫队队长级别的人物,又是怎么样来到黎光中学,而且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和别人完全不同的看待方式,他似乎经历过什么异常可怕的事情,让他不愿意再结交朋友,甚至不再去追求荣誉贡献,这种避世的思想出现在一个刚刚上初中的孩子身上,简直令人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他产生这些思想?

        最让黎铭远感到难以理解的,是邵华泽对自己来说,和其他朋友一样,只是陪着自己走一段路的人,能走多久,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在邵华泽看来,自己却是那个能够同生共死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就是不可救药地相信自己。

        如果是目前为止,自己的人生之书里面,邵华泽只有短短几句话的记录,那在邵华泽的书里,自己很可能已经占据了几页的篇幅。

        想要搞清邵华泽的故事,这可比杨泽辉和董炽塬要困难多了。

        邵华泽说着以后要告诉自己,但黎铭远感觉他还是不太愿意说的,这里面可能真的有什么隐私,或者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还是不要瞎想了。

        “本来,是你伤好了,我想请你吃一顿,顺便把想说的都说了,既然你先问了,我就不瞒你了。”邵华泽叹了口气说。

        “或许我可以帮他,”黎铭远在心里暗想,“至少我可以帮他先融入集体,他要是三年都是这么封闭,万一出事了怎么办,然后我再慢慢让他走出来,只是希望他过去的阴影不要太浓重,但肯定不会像董炽塬和杨云辉那样好解决。”

        “邵华泽,我明白的,如果你现在真的决定只和我一个人做朋友,我也不反对你。”黎铭远露出大大的笑容,看着邵华泽水灵的眼睛,他注意到邵华泽的眼眸似乎特别深邃,就像一个岩洞,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那我肯定也要当你的好朋友啊,就按照你说的,相信彼此,同甘共苦,不过,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邵华泽只是看着他,嘴角逐渐上扬,然后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黎铭远的手上。

        “谢谢。”他轻声说道。

        就在那一刹那,黎铭远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黎光中学的学生,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完全不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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