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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月考风暴


“请同学们注意,今天将进行我们本学期第一次月考,请同学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现在宣读考试纪律:一、考生应诚信作答,若发现任何作弊行为,全校通报批评,依照情况严重性进行处分,该科成绩记为零,取消该生本学期所有荣誉奖项以及所有评奖资格,扣除德育分五十分,若有同学发现其他同学有作弊行为,应及时举报。二、未经监考老师允许,所有……”

        黎铭远焦虑地咬着笔帽,不时瞄一眼墙上的电子表,简直是糟透了,这玩意儿居然精确到毫秒,直接把紧张程度往上拉了不止一倍。

        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活动的时候还是会隐隐作痛,黎铭远现在还戴着支具,不过换了一个,不像以前的那样动弹不得了,至少足够让他参加考试了。

        “五、考试过程中,考生不得将任何个人文具以及随身用品带入考场,一经发现……”

        “啥?”所有人几乎都震惊了。

        居然tm不让带笔?那还考个锤子!

        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脸迷惑地把所有的东西放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真不知道黎光中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什么都没有可怎么考试!

        所有东西都放出去了,这下黎铭远可算是无聊透顶了,他现在只想知道提前半个小时进考场这个规定是谁提出来的!他看见不远处的宁禾非也在百般聊赖地望着自己,两个人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对视。

        不知什么时候,一台机器人进了教室,随后门自动关上,它差不多有黎铭远那么高,一进教室,就开始从第一个人往后,给每个人发一支很奇怪的笔。

        黎铭远从机器人胸口的槽子里面拿到了笔,仔细看看,笔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他试着在桌子上画了两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虽然说手感就像在纸上写字一样,但写不出东西来。

        就在大家研究这根笔的时候,桌子突然动了起来,好些人还以为是地震了,没想到桌子的面突然自动翻转过来——黎光中学的课桌板下面有电脑屏幕,屏幕和抽屉中间的金属板可以投影全息键盘,现在板面整个翻过来了,也就是说桌面变成了宽大的电脑屏幕,课桌旁边的小平板也翻了上来。

        就在大家迷惑不解的时候,机器人突然发声了:“请同学们注意,现在你们面前的电脑桌面上将会呈现本次的草稿纸页面和答题卡页面,小屏幕上将会呈现本次试卷。请注意:答题卡的选项选择、问题答案填写,以及草稿纸页面的书写,必须使用专用电子笔完成,小屏幕上的试卷可以用手指进行拨动或放大,播报完毕。”

        原来如此!

        怪不得黎光中学要这么劳神费心做这么奇怪的电子笔,不过为了防作弊,这也真是太绝了,不让拿自己任何东西不说,打草稿和答卷子都得在电脑上,还有监控探头和机器人盯着,这到底是在考试还是在保护国家机密?

        想到这里,黎铭远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赶紧把宁禾非叫过来,扶着自己去上了个厕所。

        一场语文考三个多小时,被尿憋死还是很有可能的。

        千等万待之下,最让黎铭远感到紧张的广播声还是来了。

        “电子试卷及答题卡已经下放至各个答题终端,请考生检查设备有无故障。”

        “计时开始,请考生开始答卷。”

        拿到题的第一刻,黎铭远就直接崩溃了,妈呀,满满当当十四页卷子,满分两百分整,这真的是初一学生做的吗?

        赶紧赶紧,先把班级姓名学号填上,前面三道字音字形题,按道理来说不足为惧,但是这话可不能对黎铭远说,他就这么悲摧地卡在第三题上面了,盯着c选项的“卖官鬻爵”和d选项的“灸手可热”发愣。

        “这……这不是都是对的吗……难道是题错了?还是我傻了?”

        想了许久,黎铭远还是选了c。

        刚把字音字形那一大堆“熟悉的生僻字”熬过去,又要被一大堆病句和成语继续折磨,幸亏黎铭远还记得琴姐讲过“弹冠相庆”和“目无全牛”是什么意思,要不然这六分又要废了。

        但这还不算什么,文学常识才是黎铭远真正的软肋。

        “什么鬼,我怎么知道‘元白’的‘白’指的是什么,总不可能是白卓凡吧……祭酒?这官是干什么的?酿酒吗?……《少年维特之烦恼》是个书信体小说吗?我没读过啊……《龙须沟》是谁写的啊,是陈忠实还是贾平凹来着……”

        得了,看来这三分算是被自己活活废掉了,也不知道接下来的默写题会怎么样。

        既然都这样想了那肯定不怎么样……

        黎铭远现在才觉得,自己真是受互联网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荼毒太深了,一看到“垂死病中惊坐起”,他差一点就不假思索地下笔填“笑问客从何处来”,即使发现了也没什么用,照样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在默写《诗经》里面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下两句的时候,他差一点就把曹操的《短歌行》里面的“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写上去了;《离骚》里面那些让人头骨裂开的字他一个都没记住;还有《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那么长的诗是怎么有人记得住的?谢天谢地,出了《满江红》,黎铭远还没来得及窃喜,仔细一看,不是岳飞的,而是秋瑾的!“宁可枝头抱香死”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等等,郑思肖又是什么人……

        黎铭远现在总算后悔没听琴姐的话背《古诗词补充》那一大厚本上面的东西了,不过谁能料到出题老师十道题就出了一道课本上的诗词呢。

        然后就是综合性学习和议论文阅读,这些倒是没什么可慌得,按杨云辉说的,胡写八写,瞎编乱造就好了。

        好不容易一路走到大阅读,黎铭远的脑子已经快要报废掉了,所幸第一篇小说阅读选了一篇科幻小说,倒是能拯救一下他早已混沌不堪的思维,但是非连续性文本就没那么友善了,一看到那什么古代绘画作品赏析的选段,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再一看题,几乎全是细节题,又要被迫把文章读好几遍,最后还是有一道选不出来……

        “不行,我头疼。”黎铭远简直要原地裂开,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散文阅读还一笔都没动,文言文和诗歌鉴赏看都没看,还有最恐怖的小作文和大作文……黎铭远差一点就哭死在考场上了。

        没办法,生活虽然很难,但还是要过下去啊。

        等到黎铭远开始写作文的时候,他已经是处于濒死状态了,仿佛一个饥肠辘辘的旅行者,但就是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

        更可气的是,大作文题目居然是《这个春天,我想到了_______》

        “可恶,这个春天我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是哪个神经病老师出的破题!”黎铭远暗暗地想。

        等等,春天?可现在不是tmd秋天吗!这不都十月了吗?出题老师该不会真是个精神病吧。

        黎铭远越想越写不下去,即使墙上疯狂闪动的毫秒在催促着他,他依旧无动于衷——因为根本就写不出来,他又有什么可想的呢?

        黎铭远生无可恋地抬起头看着旁边的同学,大多数人估计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因为有不少人在那里揪着自己的头发,要不然就是啃着自己的指甲,虽然只能看见后脑勺,黎铭远也能想象得来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想一想,黎铭远的心情就好多了。

        但紧接着,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人——右边靠墙第三排的那个男生,从黎铭远第一次看他起,他就完全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除了读文章之外,就没停下来过,而且感觉还很轻松的样子。

        “这就是学霸吗,干不过干不过,我还是回家洗洗睡吧。”黎铭远生无可恋地想道。

        几乎是把自己揪下来整整一撮毛之后,黎铭远的作文才大致有点眉目了,刚刚提笔写下第一自然段,不成想眼睛一瞟,那个男生居然站起来了。

        提前交卷?黎铭远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四个字,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并不是那个男生站起来了,而是,而是他旁边有一个站着的男生正在看他的卷子!

        公然考试作弊?这也太胆大了!但是,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监考机器人就这么从他旁边过去,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慢慢地,大家都开始注意到这个男生了,然而不仅仅是他,甚至连他正在看的那个男生都浑然不觉,但是谁都没有出声,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两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传出一声吓人的尖叫,直接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往了另一个地方,黎铭远赶紧看过去,只见宁禾非的凳子倒了,他自己也倒在地上,但是颤抖的手死死地指着那个站着的男生,而他旁边的那个男生,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旁边有个人,虽然没有叫出来,但是他惊恐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请注意,不要违反考场纪律!否则一律按作弊处理!”监考机器人也叫了起来。

        但是宁禾非的声音直接把它压过去了。

        “大家快跑!那是个鬼!”宁禾非发疯一般地喊完这一句,自己先拉开门逃出了考场,整整一考场的人不知所措,只见那个站着的男生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黎铭远这才注意到他的面色有点苍白得可怕——他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就在那一瞬间,他消失了。

        整个考场瞬间骚动起来了,男生的惊慌的叫骂和女生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出跑,从教室前后门鱼贯而出,监考机器人想要阻止,却直接被一个又高又胖的男生掀翻在地,黎铭远也跟着人流涌出了考场。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刚一出考场,黎铭远就拽住蜷缩在墙角的宁禾非问。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个鬼!货真价实的鬼!”宁禾非厉声尖叫起来,“缠了我好几天了!就在我和你聊完那——”

        “你冷静一点。”黎铭远赶紧堵住了他的嘴巴,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他和鬼有什么关系,“你是说那个鬼是你引过来的。”

        “我不知道。”宁禾非可算是冷静下来了,“但不太像,前两次他都是在我宿舍里出现的,第一次就是你和我说完你那个梦的那一次,还有第二次,情况有点复杂,一会儿再说。但是这一次我是真没料到,而且他也没在我身边出现,而且他是在看那个人的卷子,你注意到了吗。”

        “是,我是注意到了。可是鬼怎么可能在白天出现呢?”

        “这你就别问我了,还有,你是不是认识什么警卫队第二支队队长?”

        “邵华泽?”

        “对,就是那个,他和一个你们班的男生好像一直在关注鬼的事情,好像学校里最近出了很多这类事情。”宁禾非盯着黎铭远的眼睛说,“我觉得你应该找他们,他们觉得可能和你有很大关系——不好,那边老师来了,快过来。”

        “我?怎么可能会是我?”黎铭远有点疑惑,但是就在那一刻,他想到了许星辰。

        考试还是要考的,而且考九门课,整整考了两天半,黎铭远那一个考场的人全部都换到了另一间考场去考,至于语文没答完的部分,按照85给分,说实话,这确实便宜了某些人。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真正的坏事是学校把他们隔离了,这两天无论是吃饭睡觉,都得在那间教室里面,连出来上厕所,都得让老师看着,虽然并没有任何消息被泄露,但是黎铭远觉得,外面肯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这时候连自由都没有,去问问邵华泽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个考场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来自不同的班级,可能除了黎铭远和宁禾非以外,没有人能找到自己认识的人,幸亏,这个考场里面全是男生,要不然问题还挺严重的。

        第三天早上刚一考完试,董炽塬就带人把所有人都“押”进了警卫队办事处。

        在一个警卫队员带着黎铭远进办事处的时候,黎铭远注意到了他的袖标。

        “你叫汪斯维?”黎铭远悄声问他。

        “是的。”对方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你救了云辉的命,”黎铭远小声说,“我得替他谢谢你。”

        “你说的是残狼那次吗?小事了,他比我勇敢。”汪斯维微笑着说,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私事下来再说吧。”

        所有人都被带进了候审室,很多人挤在一起又闷又热,关键是每次还得一个人一个人审问,弄得黎铭远心态爆炸,越想考试越崩溃。

        就在这时,一个警卫队员拿着一张纸进来了。

        “那个,黎铭远,宁禾非,伍庆恒,你们三个,出来一下。”

        三个人诧异地站了起来,互相看了看对方,跟着那个警卫队员出了候审室,黎铭远忍不住问他:“同学,要审我们了吗?”

        “不,换间屋子。”对方给出了一个黎铭远完全没料到的答案。

        那个队员领着他们拐了个弯,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有点像邵华泽的。他指了指茶几旁边的小沙发,说:“别那么拘谨,这里是队长的办公室,你们先坐一会儿,队长马上就来。”

        “什么?董炽塬的办公室?”黎铭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是的,你们坐着,我有事先出去了——可不准跑啊!”

        三个人就这么在一张小沙发上面挤着坐了下来,黎铭远就像汉堡里面的肉饼一样被夹在中间。

        宁禾非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黎铭远只能尝试和那个不认识的男生搭话,然而他突然发现,他正是前两天那个鬼所看的那个男生。

        “你好,同学,”黎铭远很有礼貌地说,“你叫什么啊?”

        “嗯?我?”他似乎没料到黎铭远会和自己说话,“伍庆恒,远航五班。”

        “哦,我叫黎铭远,远志三班。”

        “你好。”

        “对了,那天那个鬼是在看你吗?他好像看了你好长时间。”

        “呃……应该是的,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旁边了,我根本就没发现。”

        “你以前见过吗?”

        “根本就没有。”伍庆恒说话的时候,手里一直摸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黎铭远仔细看了看,好像还是个银的,随口就问,“这是啥啊?”

        “啊?这是我家人给我的东西,应该是个护身符之类的吧,听我爸妈说我家人都有一个,应该是专门定做的,你要看吗?”

        黎铭远接过那个小玩意儿,确实像是银的,不过光泽度比银要好,可能还是铂银合金,看上去闪闪发光,这个东西大约有手表表盘那么大,像个圆盘一样,正面雕着一个大大的“伍”字,旁边还雕了五朵不一样的花,背面是一条中华龙和一只凤凰,龙的旁边刻着一个小小的“恒”字,凤的旁边刻着一个小小的“颖”字,龙凤中间的一个圆球状的东西上面刻着一个“庆”字。总的来说,这个东西还是挺好看的,感觉有点像黎光中学的社团徽章。

        “这都是什么意思啊?”黎铭远问伍庆恒。“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和我的名字还有我的生日有关系吧,我生在十月一号。”

        “十月一?那不是国庆节吗,那你可太幸运了。”

        “那也不算什么,都一样。”

        就在黎铭远把护身符还给伍庆恒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听声音就知道,是被人一脚踹开的,而众所周知,敢踹董炽塬的办公室门的,大概还只有董炽塬一个人。

        果不其然,跨进门的那个风姿飒爽的男孩正是董炽塬,黎铭远刚准备打招呼,突然间一连串的人都涌进了办公室,看得黎铭远和伍庆恒一愣一愣的——这是演哪一出啊?

        欣慰,刘星云,邵华泽,还有一两个不认识的男生……他们过来干嘛啊?

        就在黎铭远愣神的时候,董炽塬随手在墙上调出一个全息显示屏,信手按了几下,门立刻关闭,听那声音,应该是上锁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黎铭远突然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感,伍庆恒倒还好,并没有过多表现什么。

        “都坐吧,沙发够大。”董炽塬就像没听见黎铭远说话似的,对着大家招了招手,自己则坐在了茶几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吧。”董炽塬随手掏出兜里的一小瓶二锅头,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办公室里的众人。

        “那个……我还没听懂,你们这是……”黎铭远明显还想装傻,脸上还挂着一丝傻笑。

        欣慰皱了皱眉头,说道:“行了吧,铭远,还用得着我们继续浪费嘴皮子吗,把你和许星辰的事情亮出来说说吧,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唠唠嗑,我可再也不想被鬼折磨了。”

        “许星辰去找你们了?”黎铭远疑惑地问,“怪不得他自打那之后一直都没来找我。”

        “你说啥?”邵华泽突然问道,“他一直都没再来找过你?”

        “对啊,我还想让他再给我多讲点题呢,谁知道他再没来过。”

        办公室里面霎时人声全无,董炽塬自顾自往嘴里灌着酒,两个生命科学院队员坐在角落一言不发,欣慰和邵华泽交换着奇怪的眼神,刘星云一直不安地看着宁禾非,黎铭远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说点什么。就在这时,伍庆恒站了起来。

        “你们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没事我就走了。”伍庆恒似乎不太高兴。

        “你坐下,还什么都没说呢。”董炽塬瞪着伍庆恒,他也只好乖乖坐下。

        “既然你急了,我就让你看点东西。”董炽塬把手按在茶几上,停了一秒,茶几立即上升了一部分,表面立即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一个大全息显示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在上面调出了一张照片,右手一挥,全息屏分成好几块,飞到了每个人面前。

        “这是根据所有目击者所描述的内容,还原出的最接近伍涟恒的人像。”董炽塬把酒瓶里面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还不满足似的在嘴边摇了两下,“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挺像你的。”

        “那又能怎么样,”伍庆恒对这个理由感到异常愤怒,“这就是你们警卫队的办事作风?就嫌我长得帅?”

        “呦,你小子挺豪横的是吧,”董炽塬酒劲正上头,发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伍庆恒,但是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伍庆恒不但不回避,反而目光炯炯地迎了上去。

        要知道,整个黎光中学,敢跟狂暴状态的董炽塬这么对视的,除了他的上级,估计也只有雷湍泽了,但是伍庆恒,他哪里来的胆子啊?

        “怎么了,你们自己找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一张照片就想指控我!”伍庆恒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这一站黎铭远才发现问题,伍庆恒的身高简直可怜,他觉得自己够矮了,而伍庆恒居然还比他低大半个头!跟个四年级小学生似的。

        两个人就在那里怒目而视,眼睛里面都快喷出火来了,但依旧谁也不肯让谁,最后,还是邵华泽和黎铭远一人一个把他们拉回沙发上去了。

        “行了行了,消消气。”黎铭远安慰着伍庆恒,但是伍庆恒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他看董炽塬的目光,反倒还有点蔑视的感觉。

        黎铭远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不点的勇气了。

        “你要证据是吧,证据就在这里。”董炽塬依旧怒目圆睁看着他,“你就不想想,你的名字怎么就跟伍涟恒这么像呢?”

        “就这?”伍庆恒冷笑了一下,“这种无根无据的东西也叫证据?我真是怀疑你们警卫队的智商。”

        听了这话,董炽塬差一点就暴走了,幸亏邵华泽一直在跟他使眼色,他才慢慢冷静下来,指着那个生命科学院的同学说:“你,你告诉他,你都看见什么了。”

        那个同学迟疑地看了看董炽塬,又看了看伍庆恒,吞了一口唾沫,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看见,那个鬼的脖子上,也有一个银色的挂坠,和……”他慢慢指向伍庆恒的胸口,“和你那个一模一样!”

        “什么?”伍庆恒的表情瞬间由嘲讽变成了诧异。

        “你确定你没看错?”他还想再确认一下。“我确定!”那个男生旁边的另外一个同学也说道,“我看清了!那个金色的‘伍’,和你的一模一样!”

        伍庆恒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了。

        “不可能!”伍庆恒突然又站了起来,“我不信!他怎么可能是我们家族的人!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伍涟恒,我家人从来没有讲起过!我家里从我爸那一辈才开始有人上黎光中学,这里怎么可能有我们伍家的人!”

        “你看过你们家族谱吗?”邵华泽问他说。

        “没……没看过,怎么了?”

        “你没看过,怎么证明你们家没有这么一个人,”邵华泽抿了一口热茶,说道,“如果他真的是个死人,那你们家人没跟你提到过他,不也很正常吗。”

        “可这不可能!我全家只有我爸和我上过黎光中学,他可没死!那就不可能再有人了!他一定是假冒的!我们家族不可能有这种家伙!”伍庆恒越说越激动,要不是黎铭远拦着,他差一点就冲到邵华泽跟前了。

        “你先冷静一下吧,现在证据就这么点,我们也没说一定就是你的问题,只是恰好注意到很多事情和你有关联而已,所以跟你谈一谈,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配合调查就是了。”欣慰见情况不妙,忙插进来打圆场。

        “等你们先拿出足够证据再说吧。”伍庆恒依旧不肯让步,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开门,让我走。”

        “行啊!”董炽塬直接按下全息屏把门打开了,“慢走不送!要是让我知道你出去以后到处乱传这件事,你就等着蹲黎光中学的大牢吧!”

        “放你的心吧,我不会发疯到跟别人说你们这些神经病言论的。”伍庆恒把门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怎么这样。”等到伍庆恒走了,刘星云才皱起眉头说,“你们听说过什么伍家吗?”

        “我也没听说过,至少不应该是什么大家族,而且说实话,姓伍的人也不少,这也不是什么贵姓,他说伍家,我还真是没什么印象。”欣慰也摇了摇头。

        “行了,不管他什么伍家还是六家,咱们今天是重点讨论伍涟恒这类事情的,伍涟恒和他说不定真是有什么亲缘关系,但这不是重点。”邵华泽看见董炽塬酒意上头,不敢让他多说什么,“现在咱们就讨论一下想法吧。”

        “我有一个问题,”黎铭远突然举起手,“伍涟恒是谁?”

        “就是在考场上捣乱的那个鬼啊,你之前没见过吗?”刘星云疑惑地问。一时间满座皆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难道这么长时间黎铭远这个最关键的人物,居然没有被伍涟恒找上门吗?

        “我貌似见过一次,是我当时被那老不死的东西划开脊背住院的时候,当时隋明皓和我在一起,当时是他发现的,但是我转过头的时候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花了好一通时间,所有人才把线索全部对上号了。

        “让我想想,”邵华泽手里转着一根自动笔,注视着眼前全息屏上的各种信息,“自从黎铭远第一次见到那个许星辰之后,伍涟恒随即就在黎光中学出现了,第一次也刚刚好是在我和铭远说完话之后,就是那么一瞬间,然后就是宁禾非遇见他,和我的情况基本类似。”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一个生命科学院的队员插嘴说道,“鬼是可以变成实体的。”

        “没错,”宁禾非点点头,“而且好几次目击他都表现得很诧异,貌似他并不知道自己变成实体了似的。”

        “那他很可能就不是鬼,”另一个队员说道,“哪有鬼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我们先按鬼来称呼他吧,”邵华泽思考了一会儿说,“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可以像鬼一样穿梭自如,可以到任何地方,偷听任何人谈话,包括我们现在——是不是有点像《三体》里面的智子?”

        “这么一说倒是挺像的,可惜他还是个人。”一个队员耸了耸肩。

        “连半个人都称不上,傻子。”另一个队员似乎对他这一说法特别不满。

        “让我想想,再然后,是生命科学院队员见到他,就是我、欣慰、董炽塬见到他,再就是刘星云目击,最后是我们三个在宁禾非宿舍里面那一次,而最近的一次,大家也知道了。”

        “宁禾非那一次很奇怪,”欣慰往沙发背上一靠,略微皱起了眉头,“前几次,有很多次伍涟恒都表现出诧异的神情,至少是显形超出了他的预期,而且他还感觉不到,因为考试那一次,伍涟恒就在显形状态下看了伍庆恒的卷子好长时间,期间他被整一个考场的人看见,他也没发觉什么。但是无论是我们那一次,还是宁禾非那一次,伍涟恒都是明确以显形状态出现的,而且是非常及时的,要不然他不可能在随机显形的情况下突然去袭击我和邵华泽,或许他在随机显形的情况下,还可以做到控制自己的显形?”

        “或许可以解释得通。”宁禾非点点头。

        “他好像不希望我们把这些事情泄露出去,”邵华泽想了想说道,“可他又为什么频频在黎光中学显形呢,一走了之不是很好吗?”

        “邵华泽,你太天真了。”董炽塬瞪着邵华泽说,“你也不想想,如果他能离开,他不早就离开了吗,咱们又不可能四处去通缉一只鬼。”

        “你的意思是,他走不了?”

        “那也不一定,他也有其他可能,比如说不想走,或者说有什么事情让他还不能离开,必须留在这里做完或者是怎么着。反正这家伙一天不走,留在黎光中学就是个祸患。”

        “那又能怎么办,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救了我们一命的,而且你要怎么驱除一个鬼呢——如果他真的是的话。”一个队员啃着指甲说。

        “要举行祭祀吗?”另一个队员唯恐天下不乱,凑过来就说。

        “你、们、两、个、闭!嘴!”欣慰恶狠狠地警告他们俩,两个男生吓得缩成一团,“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是吧!”

        “欣慰,你冷静一点。”邵华泽不高兴地说,“别随便扣人家工资。”

        “要我说,看在他是个鬼,事不过三,第一次,涉嫌故意杀人未遂,免了;第二次,破坏考场纪律,免了;要是敢有第三次,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让他蜕三层皮!”董炽塬酒劲又上头了,举着酒瓶就喊道。

        “你别说大话,倒是说说怎么整他,别等到他把咱们砍瓜切菜了,你还想不出来整他的方法。”宁禾非也直言不讳地说董炽塬。

        “我当然有办法,你也不想想有什么人可以镇住他。”董炽塬不以为然地说。

        “你?”那个队员不屑地挑起了眉毛,“就你?”

        “笑死,没听过比这更冷的笑话了。”另一个队员故意做了一个喷饭的动作。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是活腻歪了!”董炽塬还没受过这等气,两只鹰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个人,好像下一秒眼睛里就会喷出火一样。

        “怎么了,你要打人吗?你可是个警——卫——队——长呦!”一个队员颇为得意地说,“别以为你是警卫队长就可以随便打人了,我也不是吃素的,你们队长,荣尉昊对吧,那可是我小学同学,你们要是随便惹我,小心……”他还没来得及说小心什么,就迎上了欣慰的满脸阴沉,这才把嘴牢牢捂住,发生火灾了他都不会捂得那么严实。

        “你们两个是故意给我找麻烦是吧,”欣慰现在也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不说别的了,刚好过两天做蛋白质测序,你们也别想着用点什么好的了,就拿两瓶β-巯基乙醇,就你们俩负责加液,不准用通风橱,这个月值日的都是你们两个,至于扣工资嘛,我肯定不能随便扣对不对……”

        两个人立即变得脸色煞白。

        “队长队长!我们错了!求求你了,别让我们再去碰那什么巯基乙醇了,你扣工资吧,扣多少都没事,千万别让我们去碰那玩意啊……”两个人差一点就跪地给欣慰求饶了。

        “看你俩表现。”欣慰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啥?那什么‘球机’乙醇是什么?”邵华泽完全是一头雾水。

        “那东西啊,如果你闻过一次,你肯定这辈子都不会想闻第二次了。”欣慰邪恶地笑了一下说。

        “那个,如果你们已经开始聊废话,我就不待客了。”董炽塬还没有完全消气,“行了,今天够晚了,都回去吧,记得不要说出去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还没喝够呢。”

        “你每天就不能少喝点,”邵华泽嘟囔着说,“跟个职场老油条似的,这么能喝……”

        “切,谁又不是像你那样一口就醉的。”董炽塬也没给他留好脸色。

        等到出了董炽塬办公室,欣慰才问邵华泽:“下一步怎么办?”

        “不办了,”邵华泽的话让欣慰大吃一惊,“咱们不干了。”

        “为什么?咱们都干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到最紧要的时候……”

        “如果伍涟恒不希望咱们干下去,咱们就适可而止吧,”邵华泽很无奈地看了看他,“再这么下去,咱们可能会引出很多严重的事情,而且问题涉及伍庆恒的话,又会变得复杂,你说说,如果是因为咱们执着于这件事伍涟恒才不走的话,那不又成咱们的问题了?”

        “你说的……也没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黎铭远突然说:“其实你们想想,那个伍涟恒人……不对不对,这个鬼好像也不错的,至少他从来没有伤过人,最多也就是吓吓你们,虽然说偷听这件事有点可恶,但是一个鬼好像也不会有别的乐趣了不是吗,他甚至还帮你们走出树林来着,最主要的是,他毕竟是个学长,还是个死人,咱们就对人家这么坏,不太好吧。”

        欣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带着两个提心吊胆的队员离开了。

        “那就这样吧,在伍涟恒下一次惹是生非之前,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邵华泽对着他们几个点点头,“咱们也走吧,不过铭远,如果有什么关于许星辰或者伍涟恒的事情发生,你记得告诉我。”

        黎铭远用劲点了点头。

        “不过你有告诉过云辉和小白这些事情吗?”

        “没有啊。”

        “没有?你都给宁禾非都说了,你最亲的这两个朋友你居然没说?”

        邵华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我……我主要是怕他们不相信,到时候还觉得我像傻子,干脆就没说,宁禾非也是我随口说了几句他才知道的。”

        “行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个……邵队长,我想好了,我说,我要让大家都知道。”刘星云冷不丁对着邵华泽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什么?”黎铭远还处于懵逼状态。

        “你确定吗?”邵华泽严肃地看着他,“如果证据不足够,你可能会被人说成是煽动的。”

        “已经差不多了,”刘星云从书包里摸出几大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画了许多点,他慢慢地把它们铺平,指着其中一张对着邵华泽他们说,“我观测了好几天了,这是我绘的星图,我跟地球星图进行了对比,按照星座估计——当然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在不同的地方看同一个星座都会有很大差异——黎光中学肯定是在一个外星球上没有错,而且这个地方应该是在人类的精确观测范围之外的,我没有找到任何相似星座。”

        “可是,如果超出可以观测的范围,就意味着我们最多只是知道这里有一个星球,但是具体情况什么都不清楚,那人类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呢?咱们连太阳系飞出去都吃力,这东西咱们又怎么解释呢?”黎铭远急不可耐地问道。

        “说的没错,不过凭咱们现在的能力,能有力地证明这里不是地球,就很不错了。”刘星云注视着星图说道,“这里怎么看怎么像地球,可这里明明不是,那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这种地方,还要让它尽可能像地球?这里完全可以当做是一个新的地球,为什么偏偏只建了这么少的建筑物,还是一所学校?你再想想,除了黎光中学以外还有那个学校是全国招生的,它把全国各地的人汇聚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培养人才吗,那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完全没有必要的东西呢?”

        “我从一开始就有这些感觉,”黎铭远像找到知音一般欣喜若狂,“黎光中学绝对不只是一所普通的学校。”

        “我们似乎一直在思考这些生物的异常,还有这些异常现象,可我们似乎忽略了什么,黎光中学的存在就是一个最诡异的事情。”邵华泽也点点头。

        “所以说嘛,学习不会是咱们在这里的唯一内容的,我想咱们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我们要解开黎光中学这些谜团,如果这里不是一所正常的学校,那会是干什么的地方呢?我确实很好奇,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嘛。”

        “不过,就凭咱们,恐怕有点困难。”黎铭远面露难色。

        “那不一定,铭远,也不会只有咱们。”刘星云调皮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不可能只有咱们这些人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前的学长肯定也少不了,如果他们出去以后不能说,那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一些东西给我们这些学弟学妹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醒一部分人和我们一起。”

        “可是……”邵华泽皱起眉头,看着刘星云的星图,“我们并未找到这些东西啊。”

        “哈哈哈,邵队长你还没明白我什么意思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刘星云看着眉头紧锁的邵华泽哈哈笑了起来,就好像邵华泽犯了什么傻事似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你是说伍涟恒?”邵华泽终于醒悟过来。刘星云也默契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刘星云也默契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可你怎么肯定他会帮助咱们呢?”

        “我也肯定不了。”刘星云的头摇得像摆钟,“他好歹也是见证了黎光中学至少好几届的人,他总该了解一些吧,但是他的一切咱们现在都摸不清,这就是最大的麻烦了,正常的交流都很困难。”

        “懂了懂了,不过现在这样子只能看情况行事了,不得不说你想的倒是挺不错的。”邵华泽欣慰地点点头,“不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和铭远会认识了,你们真的挺像的,老对这种事情这么执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星云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也许,是因为黎光中学能看到星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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