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酒嗝
当晚，李管家根据老爷的吩咐，给陈零安排了一间客房住下，拿了身新衣裳，安排下人打了桶热水，便恭敬地退下了。
纪繁西并没有与陈零再做交谈，也没解释为何突然要将纪安安许配给他，只说今夜已深，明日一同用早膳，然后会带他和安安去一个地方。
陈零躺在床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屋内的摆设。
从小到大，师傅只教他习武，从来没有跟他讲过男女之情，婚姻之事。
这十八年来，陈零也不曾与哪一女子见过两面以上，硬要算起来，棠溪剑派的女弟子们，反而是他“见面”次数最多的女子。
虽然已过情窦初开的年纪，但他对于情爱之事，还有些懵懂。
“纪大叔和我爹是什么关系呢？那张银契又是什么意思？‘一诺万世’，难道他欠我爹钱？”陈零漫无边际地思考着。
玉银山庄坐落在江宁城东边的一座山腰上，向窗外望去，远处有零星的灯火，是繁华的市集和江面的花灯，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繁星点点。
陈零望着窗外，突然有些想念在龟蛇山顶的日子，于是起身走出屋外，轻轻一跃，躺在屋脊上，静静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突然，听见下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砰”地一响，门被踢开了。
“咦？不在？跑哪儿去了。”是纪安安的声音。
陈零从屋顶上探出半个脑袋，问到：“纪小姐找我？”
纪安安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也纵身飞了上来。
“你这人真奇怪，不睡床，睡屋顶，什么习惯。”纪安安问到。
“我从小在山里长大，习惯了睡觉时看着满天的星星。”
陈零看到纪安安身法轻盈，忍不住夸了一句：“刚才就想说，纪小姐功夫真不错。”
纪安安撅着嘴轻哼一声，脸上不屑，心里却是藏不住的得意：“那可不，我师傅可是青秋真人。”
“青秋真人？棠溪剑派掌门？”
“怎么样，如雷贯耳吧？”
陈零想起师傅提过，老爹曾托着青秋真人的下巴“耍流氓”，没想到青秋真人竟是纪安安的师傅，小声嘀咕到：“的确是如雷贯耳……”
可转念一想，说到：“你年纪这么小，在棠溪剑派应该是第六代弟子吧，上面有那么多师姐师伯，怎么可能轮到青秋真人收你为徒？”
“关门弟子呀~”纪安安笑盈盈地答到。
“那可不容易，看来你也是武学奇才。”陈零由衷地夸赞。
纪安安笑得更开心了：“没想到你看着呆呆的，还挺会说话~ 嘻嘻。不过‘武学奇才’不敢当，主要是我爹赞助了门派五万两银子，修葺剑宫，再加上本小姐也确实机灵聪颖，讨人喜欢，师傅一高兴，就破例收我做关门弟子啦~”
陈零听到是这么回事，也不觉得惊讶，反而对纪安安不遮不掩，率性纯真的性子又生出了些许好感。
“咦，什么叫‘也是’武学奇才啊？你是在说你自己吗？”纪安安好奇地问到。
陈零答：“恩，师傅是这么说的。”
纪安安问到：“你师傅是谁？你武功这么高，你师傅应该更厉害。”
陈零想到师傅，望着半空中的月亮，陷入回忆之中。
师傅走的那天，自己也是这样坐在龟蛇山顶，看着月亮，许久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纪安安的声音把陈零拉回到现实中。
“没什么，我师傅已经死了，他不希望我告诉别人他的名字，”陈零看着纪安安微微一笑，继续说到：“而我也不想骗你，改天吧，有机会再说给你听。”
“行，谢谢你。”纪安安爽朗地说到。
“谢什么？”
“不骗我。”
两人对视着，微微一笑。
“呀，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纪安安忽然严肃地盯着陈零：“你是不是给我爹下毒了，那个嘤嘤嘤？”
“没有啊，我给你爹下嘤嘤嘤干嘛？”陈零有些莫名其妙。
“你说的，中了嘤嘤嘤，对施毒者言听计从，举止夸张怪诞，爹晚上的行为跟这症状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柴家派来的？因为我爹不同意婚事，所以就用这种手段，想吞并我家家产？”
“还真有可能，在赌档出手相助的时机也很巧，城里谁不认识我就是玉银山庄大小姐，你却偏偏找我问路，这分明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为了……”
陈零听着纪安安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又突然结巴，好奇地问：“为了什么？”
“为了故意给我留下个好印象，你这是色诱术，用心险恶！”
纪安安小脸都憋红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可爱。
陈零苦笑，说到：“纪大叔那一刀我是闪过去的，都没碰过他。何况我要是用了毒，纪大叔可有发出‘嘤嘤嘤’的声响？”
纪安安一听，再仔细一想，噗嗤地笑了：“哈哈，对噢，想多了想多了，抱歉抱歉~”
陈零看纪安安前一秒说自己用心险恶，后一秒就爽快地道歉认错，笑着调侃到：“刚刚不是还说我用心险恶呢吗？转得这么快，也不害臊。”
纪安安挥了挥手，率真地说到：“哎呀，别太计较，活在这世上已经很辛苦了，你看我爹，家财万贯，还不是皱着眉毛，每日辛劳。还有像小红那样的可怜人，无依无靠，不知哪天就在这世上静静地消失了。所以呢，不要活得太累，路遇不平，就拔刀相助。心里有挂念的人，就跨越山水去见。对的事儿就应该坚持到底，做错了的就得及时承认，喜欢的就去追，及时行乐吧~”
纪安安的话让陈零听着新鲜，师傅和爹从未与自己讲过这样的话，他默默地重复着刚刚那段话，感叹到：“说得真好。”
纪安安看着月亮，会心一笑：“我师傅说的，我也喜欢这话里的意思。”
陈零想到纪老爷提到的成婚，有些不好意思，问纪安安：“纪大叔说让我俩择日成婚是什么意思？你后来问过吗？”
纪安安一听，脸上也有些微微泛红，故作镇定地说到：“问了，他也不说，只说明天一早再解释给我们听。不过有言在先啊，虽然跟你还挺聊得来，但我可不会随便嫁给一个刚认识的人，你得让我喜欢上你，再说师傅和师姐们还没见过你，得她们认可才行……”
说到后面，纪安安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陈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只觉得最后已经听不清她在自言自语地嘀咕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纪安安心中羞涩，赶紧换了话题：“你找我爹是有什么事？”
陈零掏出那张银契，说到：“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师傅死了，我在这世上也没有其他亲人，这张银契与我爹有关系，于是想向纪大叔来了解我爹的事。”
纪安安接过银契仔细地端详：“旧版的，还有爹的手书签名，看来有故事呀。明天一早就能知道了。那你娘呢？”
“我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陈零答到。
纪安安看着月光下这个少年，没想到明朗的外表下，身世竟然如此可怜，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又想到自己的娘也已不在人世，忽然有些伤感：“我娘也是，我开始记事没多久，就去世了。”
陈零看见纪安安感伤，想聊点轻松的，说到：“对了，你功夫不错，怎么老是色诱术色诱术，一点儿也不像棠溪剑派的路子。”
纪安安嘻嘻一笑：“嘴上说说怎么啦，我不像师傅师姐那么大义凛然，一身正气，明知打不过还要打，我得活着多帮帮小红那样的可怜人，替我爹积德行善，所以打不过就得想办法。再说你们这些男子，见到本小姐这么漂亮，还不神魂颠倒？正好趁你们不备，才能占到便宜，这叫智取。”
陈零听着有趣，哈哈大笑，突然问到：“那我要真是坏人呢？”
纪安安闻言一愣，突然满脸娇羞，轻轻地低下头，一双小手摆弄着衣角：“那公子可别伤害我爹，我……我什么都依你……”
正说着，突然五指并拢，右手如剑刺出。陈零早已领教过纪安安不按常理，满脑子鬼点子，早有提防，侧身避开了。
“哈哈。”
“嘻嘻~”
两人开怀地笑着，虽然只是今日初见，但却并不觉得陌生，就这么一起坐在屋顶，望着繁星点点，悠闲地聊着天。
“你家有酒吗？”
这几个月一路游历，习惯了独饮，陈零突然问纪安安。
“有啊，我叫人给你送几坛过来？”
“行，那谢谢了。”
“嗨，没事儿，招待客人，你等着啊。”
说完，纪安安站起身，正要施展轻功跳回院内，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坏坏地一笑：“有个地方的酒更好喝，要不我带你去那儿喝？”
纪安安一脸坏笑，招呼陈零跟着自己。
此时已是三更天，江宁城的街道早已陷入沉睡，商贩们都已打烊，只有一两间客栈还亮着微光，中央大街的尽头，倒是有一座三层高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这儿的酒好啊？”陈零有些无奈。
纪安安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得意地一笑。
此地不是别处，正是赌档老板口中提过的合欢院，合欢院是江宁城有名的妓院，此时正是生意最热闹的时候。
纪安安带着陈零翻过院墙，悄悄地绕进后院，走到一间矮房前，推门进了去。
陈零心中生疑，小声问到：“你对这儿怎么这么熟？”
纪安安在房里东瞧西望 ，头也不回地说到：“之前怕在赌档赢不了，万一小红被卖到这儿来，就得趁夜把她救走，所以提前探过路。哈，找着了，在那儿。”
陈零顺着纪安安手指的方向望去，房间的一角堆着七八个大缸，散发着阵阵酒香。“这才是好酒呢，合欢院秘酿，专门用来招呼达官显贵，远近闻名。”
两人找了个酒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纪安安虽然是富家千金，却没有一点小姐架子，此时与陈零共饮，毫不矫情，十分率真。
“你别喝太多，明明是带我来找酒，怎么自己喝个不停，小心醉了。”陈零担心纪安安真的喝多，赶忙劝阻。
“哎呀，招待客人，应该的应该的~ 不担心，本小姐千杯不醉。来，给你。”纪安安把勺子递给陈零，自己踮手踮脚地往外走。
“你要干嘛？”陈零问到。
“去帮你顺点下酒菜~”纪安安回头向陈零眨了个眼，捂着嘴坏坏地一笑。
正要推门出去，陈零突然一把将她拉住：“有人来了，嘘！”
两人蹲下身子，静静地听着屋外。
果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离屋子不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这脚步声极轻，不像店小二，该是有些功夫。
纪安安有些崇拜地望着陈零：“真厉害，我现在才听见，怎么练的，教教我~”
陈零用手指比着嘴巴嘘了一声，说到：“又来了一个。”
果然，屋外又多了一人，听声响，似乎也是从院外翻墙进来的。此人落地的声音极轻，内息绵长稳定，看来是个高手。
只听两人开始对话：
“就知道下这烟花馆子，事情办妥了吗？”说话这人语气严厉，声音低沉，像是有些年纪。
“师傅放心，徒儿是在招待南方的客人，帮您建立关系。”另一人恭敬地回答到。
“玉银山庄的事呢，办妥没有？”
“……回师傅，快了。”
“快个屁！再不抓紧，我废了你！这件事……”
“呃~”
陈零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纪安安，而纪安安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刚刚喝急了，屋外两人正说到要紧处，她却在这时打了个酒嗝，虽然这一声特别轻，但仍然没逃过那个中年人的耳朵。
“谁？！”
虽然被发现了，可纪安安却丝毫不慌，刚刚听见两人提到玉银山庄，更激起了她的兴趣，想弄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阴谋，更想看清对方到底是谁。
于是她站起身来，拉上陈零，大大方方地走出屋外，定睛一看：
“哟，柴公子，没想到你也来这合欢院，是哪位姑娘的相好啊~”
https://www.lingdianksw8.cc/34752/34752911/6457957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