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段雷候
陈零不接话，暗自思索了一番，突然问到：“陶掌门，问你个事儿。”
陶人贤见对方不理睬自己的提议，微微咬牙，正色到：“何事？”
“你知道《无量涅槃心法》藏在哪儿吗？”
“……不知，先将此魔头功法废去，再加逼问，自然能知晓。”
“噢，东西都不知道在哪儿，那咱俩还在这儿废什么话，不如听听我的办法？”陈零偷偷一笑，又想到什么坏点子。
陶人贤乃武林翘楚，各派掌门见了都是恭敬有礼，哪见过似眼前这黑衣人一般的态度。
可听到对方有更好的办法拿到秘籍，他便强忍着怒气，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到：
“阁下若有高招，陶某愿闻其详。”
陶人贤话音刚落，陈零突然转身面向师傅，说到：
“老头儿，我看你跟陶掌门仇怨不浅，不如这样，我主攻，你辅助，你我联手毙了他。放心，最后杀他那一下留给你。作为谢礼，他死之后，你把《无量涅槃心法》送我，如何？”
此言一出，师傅差点没笑出声来，却不得不假装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神秘人”，似乎正在考虑他的提议。
而陶人贤更是吃了一惊，他原本想先与神秘人联手，待得到秘籍后再突施杀手除了此人，却没想到此人这般诡诈，竟堂而皇之地与自己的仇人谈起合作来了。
望着眼前这两个一等一的高手，即便是陶人贤，也踌躇难定，他明查暗访十几年，终于找到了心法的下落，眼看今日就要功成，可却突然杀出个神秘人。
他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实力，如果以一敌二，即便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只怕也得耗费极多元气，弄不好，还会命丧于此。
而另一边，师傅也在犹豫，他是真想此时就杀掉眼前的仇家，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半晌开口说到：
“虽不知阁下是何来路，可刚刚那一掌我瞧得仔细，若你我联手，定取此贼性命。至于《无量涅槃心法》，反正对我无用，给你便是。”
陈零微微一笑，拱手道：“好极，如此便说定了。”
话音刚落，正准备转身面向陶人贤，可陶人贤却突然出招，霎时间光芒大盛，万千掌力如奔流江水，扑面而来，顷刻间，掌力已生生将山峰四周的巨木尽数折毁。
陈零大惊，提息迅速蹿至师傅身前，大喝一声，尽全力挡下这一招，自己被生生逼退几步，胸口一闷，差点吐血。
这时师傅在身后双掌支撑，才使陈零稳住身体。再看眼前，陶人贤已消失无踪。
“厉害呀，他这招要是多出几次，还真不一定打不过。”陈零感叹到。
正说着，后脑勺被敲得生疼，只听师傅说：
“你懂个鬼，那是陶人贤的终极杀招 – 八荒掌法。这掌法对自身反噬极大，此招一出，便是被逼到了绝境，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到巅峰战力。”
说罢，师傅缓缓坐下，看着陈零，沉默许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他一掌向陈零打去，陈零一愣，没来得及闪躲。
只是这掌拍到胸脯，却无半点内劲，而师傅也只是喘着粗气，没有继续出招。
过了许久，他开口说到：“你，我杀过了，只是没杀死，也不算负了你爹的意思。”
“我爹？！”
陈零惊讶，师傅杀我，竟然是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亲的意思？
师傅接着说到：“我叫段雷候。”
这个名字让陈零又一次地惊讶，段雷候是当年邪道黑水门副教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师傅当年讲课，只是只字片语地带过这个名字，不曾想，原来就是他自己。
“你爹的意思，是让我在死前杀了你，想着你总是要死的，所以你的身世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想让你多过些快活的日子。”
“只是我现在离世只在须臾之间，你也大了，终要走自己的路，所以是时候，说于你听。”
“你父亲，名叫陈仰之，是天下无双的人物，他无门无派，喜欢独来独往，洒脱不羁，最烦教条，三川五岳的朋友都爱结交，甚至被正派人士围剿的杀人劫镖之辈，有时也会出手相助。”
“正因为这样，引起了那些名门正派的不满，可那些人都不是你父亲的对手，当年你父亲大闹天下武道会，单挑各派掌门，名震江湖，这世上，呵呵，恐怕没人是他对手。”
陈零听言，心想，老爹还真不一般，挑战一个门派也就罢了，偏偏是去闹天下武道会，那可是各派齐聚的时候，可真是“洒脱不羁”。
“我爹他为什么要大闹天下武道会？难道是人家没邀请他去，所以恼火了？”
段雷候说到：“呵，他是恼火，但不是因为没被邀请。不过，这天下武道会从来只邀请各派杰出弟子参加，你父亲无门无派，自然也是没被邀请的。”
“那是为什么？”
“他之所以去闹事，是因为那一届的天下武道会，他正巧在附近，各门派为了举行这一武林盛事，把当地的好酒买完了。他没酒喝，于是就上门质问。”
听见这话，陈零差点没摔倒在地，心想：“就因为这事儿？我爹莫不是个酒鬼？”
段雷候艰难地调整了气息，眺望着远方烟雾缭绕的山林，眼神里尽是对往事的怀念：
“你爹可真敢啊，当年他就那么直接闯了进去，各派弟子拦他不住，求救于掌门。可那些掌门单挑不过，居然不顾身份群起而攻。那场大战至今还被武林人士引为经典，你爹以寡敌众，大战千余招，不分上下。”
“彼时青秋真人年轻气傲，一手棠溪剑法使得也称得上前无古人，可还是在交手间被你爹托住下巴，好生端详了一会儿，大笑说到，‘果然是美人，哈哈哈’。”
这回陈零是真服了，心想：看来我爹不只是个酒鬼，可能还是个流氓。
“当年我与你父亲江湖偶遇，打过架，喝过酒，性情相投，结为至交。十八年前，四大门派围攻我黑水门，教主率众死战，我与归远古寺方丈苦为和尚对掌相持时，被陶人贤那狗东西偷袭，当时他的八荒掌法初成，威力不比如今，可那一掌也损我心脉，危急之时，你父亲单人杀到，将我救出，独自一人单挑四大派万余人，最终力竭。”
“他是为了护我，才丢了性命”
说到此处，段雷候强忍着悲伤，虽然事过境迁，但对他来说，仍历历在目。
陈零也陷入沉思，他与父亲从未谋面，自小是段雷候一手带大，此刻听到父亲的死因，心中却有些异常的平静。
想要为父报仇吗？可真要算起来，四大派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爹也伤了四大派不少人，这仇，如何算得清？
看着师傅，陈零似乎能理解当年父亲所做为何，他并不是与四大派有何仇怨，只是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自愿而为。
“如果爹如师傅所说，是这般人物，他希望我去为他报仇，血洗江湖吗？”
陈零在心中问到。
突然他想起什么，问：“那我娘呢？可还活着？”
段雷候答：“我与你父亲相识时，你尚未出生。当年他救我之时，才告知我你刚出生月余，要我带你远遁江湖。至于你娘，他未曾提及。”
“那您是在哪儿找到我的？如果是按我父亲所指，去到家中，应该能见到我娘一面才是。”
“不，我并没有去过你父亲家。你父亲游历江湖，也没听过他曾居有定所。”
“那是在哪儿找着我的？”
“圣教大门口。”
“什么？我，我爹就把我那么摆在门口？那会儿不是四大派正围攻呢吗？就不怕有人把我给抱走了？”
“是，你父亲就那么把襁褓中的你放在圣教门口，然后只身入殿。那时所有人都在圣教大殿，他知道，只要他进去了，就一定能救我出来，我一定能带走你。而那些想杀我的，他也一定拦得住。他就是这么自信，这么狂，也这么蠢。”
说到这儿，段雷候眼里的悲伤更加难以掩饰。
“这里有三件东西，是你爹留下的，如今交于你。”
段雷候说完，掏出三件东西。
第一件，是封信，信封泛黄，已有很多年头。
第二件，是张银契，只见上面写着：天下之财，尽收玉银。据此来取，一诺万世。落款是手书的三个字：纪繁西。
陈零接过信和银契，问到：“这信是我爹写给我的？还有这银契，我爹当年很有钱吗？”
段雷候答到：“这信是他写给你的，当年给我也留了一封，内容便是叫我杀你。至于有没有钱，我不知道，反正喝酒，都是他掏银子。”
说完，递来最后一件东西，是本残破的书，封面潦草写着两个字：真武。
段雷候调整了一下气息，继续说到：
“这本书《真武》，应该是你父亲的武学心得，这十几年我时常翻阅，却难以窥见个中门道。”
“你父亲天纵奇才，另辟蹊径，自修而成，留给你，说不定你能看得明白。只是这书似乎还未写完，你父亲便离世了。你且收着，能不能练成，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陈零接过后，问到：“师傅，我一直练的不是这上面的功夫吗？”
“不是，这十八年来，你修习的功夫，既有我的毕生所学，也有各门派的武学要义。至于每日早课前的冥修，练的是归远古寺的至高秘籍 - 《无量涅槃心法》。”
至此，陈零心中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难怪与陶人贤对掌时，会问自己与归远古寺是什么关系，原来是自己这一身内家修为，源自归远古寺。
而自己修习十数年，便有此修为，陶人贤要来抢这本心法也不奇怪。
武林至尊，果然是江湖人永恒不变的欲望。
“当年我抱着你逃走，心中悲愤难平，自知迟早会有仇家寻来，若我死了，恐怕你也活不成，于是趁各大派围攻黑水门，归远古寺防卫空虚，顺路去夺了这《无量涅槃心法》，还在藏经阁上写下八个大字：盗心法者，段雷候也！以泄我恨。”
段雷候从袖内拿出《无量涅槃心法》，说到：“这本心法一共有九重境界，这世上只有两人练到了第九重，一个是归远古寺的方丈苦为和尚，另一个，就是你。”
说罢，段雷候抬掌劈下，心法瞬间化为纸屑，飘散在空中。
“归远古寺当年围攻我黑水门的仇，我是报不了了，毁了它，省得你带着多生事端。这本心法你已烂熟于心，他日如果你想还于归远古寺，默写一本便是，都随你。”
“我时日不多，凭内家底子熬到今天，只是我所修习的功法与这心法大相径庭，无法相容。而你父亲的功法，与这《无量涅槃心法》有相辅相成之效。先修无量，是怕这本书被人夺去。等我死了，你再开始修习你父亲的武学，只会事半功倍。”
“你天资聪颖，假以时日，说不定是武林第一人。只是你爱玩，偷懒，以后没师傅盯着，你也要好好用功。还有，下山后，若有人问起，别说我是你师傅，江湖险恶，以免仇家寻仇。”
“是，零儿明白。”说到此处，陈零鼻子一酸。
十八年的相处，虽然师傅总要杀他，可在他的心中，早已把段雷候视为养父。
这是年少的他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眼前垂死的段雷候，比当年自己父亲的故事所带来的冲击更大。毕竟，与陈零朝夕相处的是眼前这位苍白叔父，而不是活在故事中的遥远父亲。
“零儿，”段雷候的声音逐渐虚弱，说到：“最后一件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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