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你敢拦本宫”
红衣人手上缰绳一紧，马嘶长鸣，听得众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可这其中，却不包括我
这，便是闻名大景的昭阳大公主殿下……
“谁敢拦本宫的马，站出来！”
“拦了，又如何？”我冷淡道
“呵，倒是好胆量”她冷笑道
“殿下，花学子毕竟是我书院的学子，她的去留，要听院长决断，殿下此时将她带走，不合规矩”司业突然道
“规矩若有规矩，怎会闹出世家凶案此事非同小可，事急从权，我且拿了凶犯归案，想必皇叔也能理解”
“倒也不急在这一朝一夕”
“明雍之中不论朝礼，也不许外人涉足。昭阳公主还应三思而行”我冷冷道
“外人本宫在明雍休学之时，必不容如此奸恶之徒为乱我大景皇家书院”
“带走”
天枢军从大公主的马后左右涌出，朝我走来，而我也迎着他们踏出一步
“谁敢！”我声音如淬了冰般道
“既然昭阳公主想按朝礼来处，那本宫自是不介意”
“按朝礼，本宫是这大景宁乐公主，本宫倒想看看哪个敢以下犯上”我冷冷道
来抓捕我的的军士立刻踌躇不停，不敢上前
司业此时醒悟过来，此刻的她并不是明雍学子，而是大景宁乐公主
当下书院之中，也唯有宁乐公主可与大公主抗衡了
“你……”她眯起眼看我
“此事没有人亲眼看见本宫持刀伤人，那便是无人证，既证据不全，昭阳公主又凭何来抓本宫”
“再者，即便是本宫真的持刀伤人了，昭阳公主还无权来抓本宫，此事也得得到陛下过问才可”我冷淡道
“本宫知道昭阳公主执掌天枢军，确实有这个资本，然昭阳公主是否忘了——”
“本宫手中亦执掌三十万兵马”我威胁道
“你敢威胁本宫……”她眸中厉色变幻
“威胁到说不上，只是你昭阳若不怕，那本宫又有何惧”我暗含威压道
众人只见宁乐公主这一眼寒芒尽出，杀伐果决
使得他们不得不打了个寒战
众人见到宁乐公主与大公主对立遥视，上位者隐含的威压几乎让他们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缓却仿佛跑在每个人心间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这场对峙，使他们也能有口喘气的机会
“昭阳星夜造访，是我有失远迎了”院长道
“院长！”司业激动道
“……皇叔回来了”大公主道
“皇叔”我点头道
我是陛下亲妹端淑长公主之女，亦是他的侄女，他自然当得起我一声皇叔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但皇兄既已将书院交给我，我自当慎重打理，待我将此事处置妥当，再上书给众人一个交代”
“夜深露重，昭阳，你还是早些回去吧”院长朝昭阳道
“皇叔，此事关联世家，还是交由刑部关押，方显妥当”昭阳道
“昭阳，还记得你入明雍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院长问道
“更何况，你与宁乐在此继续僵持下去还是没有结果”
昭阳眸光一闪，缓缓眯起了眼
其他人此刻也已明白
昭阳大公主是铁了心的不想放人，如若是其他世家子弟也便罢了，这书院之中谁也没这个能耐让大公主放人
但此次偏偏抓的还不是一般人，是宁乐公主，皇室中人，同是上位者谁又肯退半步
此时三方僵持，一时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本宫自问入明雍以来，循规蹈矩，不曾出过半分差错。如今此事既已发生，本宫也不逃避。”
“以三日为限，本宫会自证清白，如若三日后本宫无法自证清白，那也不劳烦大公主，大理寺自会处置”我淡定道
“如若本宫不同意呢”昭阳说道
我轻笑，笑意却未到眼底，道“本宫此话也不是在与大公主商讨，而是通知罢了”
众人哗然
昭阳听得此言，冷冷看向了我，那眼神似是要将我戳穿似的
我倒也不惧，淡定的与她对视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大公主与宁乐公主对立遥视，其他人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谁敢说半个字
倒是院长率先开口，道:“昭阳，你可看到了？”
“我明雍学子，不会有苟且之辈”
“……”昭阳无言
“好，那便以三日为限吧。这三日我会告知书院众人，准你在书院之中自由行走，查清此事”院长缓缓道
“司业，宵禁已至，可还记得规矩”院长朝司业道
“是！来人，关山门！所有学子，速回寝舍！”司业立马道
身旁的书侍迅速上前，院长转身，携众人离去
“你……跟我来”院长朝我道
弦月当空，我跟着院长拾阶而上，耳边仍回荡着大公主离去时踏破月色的马蹄声
“元南国公胆力绝众，才略过人。更重要的是……坦荡正直，百折不挠”
“而你母亲……善良温婉，忧百姓之所苦，在乎民间疾苦”院长率先开口道
“皇叔……”我开口道
“宁乐，开学祭礼之上，我已见过你的心志”
“三日之内，我会告知书院众人，你可以在书院中自由行走，查清此事。三日之后，是非黑白，由你在公堂论个分明”
“学生……明白”
我走之后，司业敲门进来
“院长，您今日怎么突然便来了书院”
“大公主事发突然，我尚未来得及通知您”司业疑惑道
“有人相告，说书院出了事，便来了”院长解释道
“是何人？”司业暗中心疑，却不敢多问
一个时辰前
此刻的凌府书房内，白发首辅坐在棋盘前
而与他对弈下棋的，便是明雍书院院长渊亲王
凌晏如看着残局的眼神似乎十分专注，又似乎心思并未在这一盘棋局之上
指尖落下一枚棋子，棋局之上赫然胜负已明
渊亲王笑道:“此局到是首辅大人棋高一招，我输了”
凌晏如却并未在意，转头看向明雍书院的方向，讳莫如深的道了句:“书院出事了”
渊亲王听得此话讶然的看向银发首辅，惊讶的并不是书院出事，而是凌首辅竟也会管书院的闲事
遂好奇道“哦首辅平日不是懒得管这些琐事吗？今日怎么会……”
凌晏如听得此话看了渊亲王一眼，随后便将视线放在棋局之上，并未开口
而渊亲王似是习惯了，起身道“既然书院出事，那我便回去了”
凌晏如淡淡点头
待渊亲王离开后，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杨柳，似陷入了回忆
凌家原为大景四大家族之一，却在凌晏如父亲那代衰落了下去。凌晏如看得分明，但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想法，对于父亲来说却是“不知高低”“大逆不道”。
凌家的衰落，对凌晏如而言反是一种验证。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世人大多愚昧，“建议”是无法帮助他们的，唯有“命令”可救愚民。所以凌晏如想，他得成为地位最高的那个人，站在最高的地方，才能救万万人。
后来他官至首辅，于他而言，天命不足恤，人言亦不足惧
如今的大景看似繁华，实则内里早已腐朽不堪，非改弦更张不能治
他为此步步为营，在朝局之上未曾踏错过半步，势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新政推行
然他亦清楚，那些王朝的改革者，因为触及的既定利益太多，结局多不得善终——轻则被贬边塞远离乡土，一生思乡不可回。重则五马分尸车裂而死，无人可立碑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不得善终，然他不悔，以一子死换全局活，在他看来，值得
然云端上的人亦有凡尘之心，那南塘的小姑娘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土
他是这世间最希望她好的人，他曾希望她天真顺遂，一生无忧
可他却忘了，她是宁乐公主，即便他再不愿她入此局，她终究是要入的
正如此刻想必以她的性子定会与昭阳对峙，从此刻起，她便算是真正的入局了
而他凌晏如早已踏入这污泥之中，正因如此，他才要将她推开，于他而言，这变法必会推行，那么等待他的，便是不得善终，与他相关之人，最终也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才要将她推开，让她离此事越远越好
怨他也好，恨他也罢
即使此路不得同行，他亦会护她周全
他凌晏如愿苍生皆得所寄
何惜此身终无安栖
愿担尽骂名独陷尘泥
换她于世间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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