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我是快乐打工仔

加一下班吧加一下班吧，回音的效果在我脑海里回荡。我掩上门，回头就把资料扔回他的桌上，“要不说叫您地主呢，您是手里不克扣点长工工资就不叫地主了，您老还真是顺杆赶，整一堆活，扔我一个人身上是打算再给配人还是怎么的？我可不是属驴属骆驼的，不用一堆稻草，一张纸就能压扁我这小身躯了啊。”刚说休班就让我加班。

        我站在他的办公室大吼大叫发泄自己的不满，“那么多人，咋就抓我？看我老实好欺负！是吧，所有的活儿都扔给我，我抗议！！！”找老板，就得找这种，即使你冲他嚎即使你给他起绰号，他也不会有意见，前提就是你不能把这绰号告诉别人。

        明面上，不要这么叫啊，会被以藐视领导炒鱿鱼的，要是不信，你可以让老板给你倒杯咖啡试试，反正我觉得你会挨踹。

        “有好处，这次给你配一个助理，美女助理哦，”他用美好的条件诱惑我。笑话，还助理？这个许诺已经快两年了，我才不会信这画大饼的口号。去年他就答应给我安排一个办公室，我看中的那张办公椅到现在都没给我配备上。

        关键是领导通常还会出馊主意，“这批新来的实习生有几个条件还是不错的！耗子，你这个人问题需要迫切解决一下了。”

        “又来实习生，咋了，上一次的学生又走了？走几个？又招人，你拿我当员工磨刀石呢？”每次回来，办公室都会缺少很多人，有的可能连招呼都不曾打过就再也见不到了。王胖子说他现在已经到了随便挑简历的年纪，他是个60后，顶额头发稀少，我曾讥讽他是光顾着业绩贴金坏事干多了辞退实习生来的报应。这帮实习生通常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就会以各种不合适的理由被辞退，这成了他们节省人工的一个方法。

        “我上次带走的小孙和小吴呢？”他还有一手撬墙脚的方案，小孙和小吴是我刚刚带出来的两个徒弟，刚毕业刚培训完工作刚上手，就让王胖子找个借口给送到别的部门了，“小孙跟着公司的人去广西了，小吴辞职了。”他们看待实习生的态度和街头大妈看砧板的牛肉一样。

        “你们这样是不是很不道德，都说我不靠谱，还偏偏从我队伍里拉人。”这帮人真懂管理，前面挂个萝卜，就将底下的员工就当了那拉磨的驴，要不是看在给我工资高的份上，我真忍受不了。“我这不是给你配一个助理了嘛！人事那边有一沓档案，你去看一下，看看这群新人有没有适合过来的，多找几个，然后带个队。之后，你就马不停蹄的滚吧！”身居领导位置，他们可以毫不在意员工的各种负面情绪。

        我也想去当腕儿，我也想占有敲打别人的思想境界的地位。

        打开电脑，左手一堆底稿，右手一堆报表，整个办公桌面让我弄得垃圾场似的，我平复心情像一头插进猪食槽的猪就开始了工作。将忘我这种精神放到工作当中是很伟大的事情，因为节省下来的时间你可以去祸害人类，毕竟作为一个火星人最低的档次就是不能沦落到和地球人一个档次。

        人生不要随便规划，刚入职这家公司的时候我把职业理想写成是为了早日实现祖国四个现代化建设，王胖子给我打了个叉。和好多东西一样，失控的腰围掉落的发丝年华老去火车晚点这都是计划外的不可控因素。

        当我把梦想划为名词的范畴之后，我已经习惯了成天人模狗样的穿戴齐整出入写字楼，之后我经常在梦里看到自己变成一个球，滚来滚去就是我工作的一种常态。

        这些年我也是闯荡好几次，曾险些成为一枚教书育人的师长模范，曾险些跟着钱仔成了一枚混迹各网站的it民工，大仙常常笑话我心在天涯梦在海角却畏畏缩缩连换个工作的胆量都没有，他说他眼中那个胸怀四海的青年最终还是成为一枚事务所的苦力。

        一口气啃完所有的数据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看看表，王胖子给我的休假时间过去六分之一了，我埋怨完王胖子的压榨政策又想到不能再跟他讨价还价了，他那儿还有好多坑在等着你往里跳我还是见好就收。

        收拾桌面的时候顺便关注了一下所里其他人的消息，王胖子带着队伍已经上了高速，他们更新状态说：雾大，一尺之内看不见人影，车一直都没有出发。

        我为这帮滞留在高速的同事祈祷一番祝他们早日归来，然后我在我的工作笔记上更新了一下我的心情：哪来的这么大的烟，瞅瞅邻居家，没烧火。这条留言引来了公司上下一致的鄙视，他们说我分不清雾和烟的区别，尤其是王胖子带走的那帮人，他们知道我回来之后，叫唤着让我跟班干活整表格。

        不过心理强大如我，微微一笑，我关了电脑，把手机调了静音。

        我才不搭理他们呢，我今天可是休假的人，不跟你们这帮操心的家伙凑局儿。王胖子想抓我都不可能的，休班的人儿谁会开着手机。

        放假咯，和前台的小姑娘打了个招呼，几天没见，夸她又变漂亮了。牙上挂着韭菜的她笑得花枝招展，她问我今儿去干啥这么高兴，我告诉她哥今儿急着去拯救地球。

        一路飞扬，无所事事的人不走电梯了溜达着下了楼道，却不小心在7楼拐角碰到一小姑娘，她正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想一脑袋磕在我这伟岸的身躯上。“对不起，对不起，”强力的反弹就把小姑娘给弹开了。

        借着手机的灯光看她一脸惶恐，估计她长这么大没见识过这么厚重的肉墙吧，“走吧走吧，不用害怕，老衲吃素不杀生。”转身我就沾沾自喜，吃了这几年的垃圾食品还是有作用的，块儿大安全底盘稳，回头想不开跳海自杀的话就不用绑石头了，跳下去准沉底。

        也许这就是物有所值物有所用的含义吧，天生我材必有用，一路上我就在想，我长这么胖还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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