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揣测

公园里孩童玩闹追逐，看顾孩子的家长各围一处唠唠家常说说邻居远房亲戚八卦，好生热闹。

        途经公园回家的学生不在少数，个别早恋的学生，还会在此处找个僻静的一角，你侬我侬一番才回家，这已不足为奇。

        而单独一人坐在石椅上，静静看着人来人往的却显得别具一格。

        连续三天，她都坐在那里。

        前两次遇见，白溪没有多想，瞧了两眼便匆匆离开，为的是赶赴那人门口等候。

        第三天白溪站在公园中央不断转身寻找，在另一处的石椅又看到她，她之前坐的位置，被几个阿姨占领了。

        白溪认得她，她就是前几天到医务室找林可芯的学生，这几天她也有来找，可是林可芯请了几天事假，每每她都像惊慌的兔子，拼命地逃跑。

        带着杯奶茶，白溪走到她身旁默默坐下，“虽然奶茶不冰等同失去灵魂，但女生还是不要喝太多冰的。”说着把奶茶递了过去。

        女学生看着他，这一刻，她没想逃。这让白溪很欣慰。

        “谢谢老师。”女学生接过奶茶后没有马上插上吸管，只是捧在手上，眼神追随着跑来跑去的孩童，嘴角微微上扬，明明在笑，眼神却是那么的空洞。

        “嗯，能告诉老师你的名字吗？”白溪拿着保温杯喝了口咖啡，一副老干部的画风。

        女学生没有回复，扭头凝视白溪约十秒后，转过头，拿起吸管戳破封膜，用力地吸吮，咬合肌用力不断咀嚼，半杯下肚后，她开口道：“祝福的祝，容易的容，文学的文，祝容文。”

        眼角一直偷瞄着身旁的人儿，听到她的自我介绍，白溪嘴角微扬，没有转身，没有答话，顺着祝容文的视角，观看眼前的景象。

        安静十分钟后，白溪突然说：“你知道吗？心理学研究指出，当谈话中沉默超过四秒钟，就会让人感到焦虑不自在，他们会开始脑补各种小剧场，拼命去揣测对方到底想怎样。”

        祝容文听完后，点点头。

        白溪接着说：“所以我揣测，你这丫头片子有心事，急需找人倾诉。”

        这次，祝容文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日暮降临，家长带着孩童回家，公园渐渐安静下来，祝容文走到垃圾桶旁把已经见底的奶茶杯扔进去，转身看着白溪，“我要回家了。”

        白溪侧头看着她，问：“你再坐坐吗？”

        “待会是大妈的天下，不宜久留。”祝容文转身挥手说再见，离开时与提着音箱向公园进军的阿姨擦身而过。

        这句话把白溪给逗乐了。

        看首批大妈跳完第一支舞，白溪启程前往籍年家。

        又是半夜扑空而归。

        还是那个公园，不同的日期，不约而同的那群人，还有坐在那个位置的学生。

        白溪靠近时，祝容文抬头眯着眼瞟了他一眼。

        “你是在等我吗？”白溪不隐藏嘴角的笑容，屁股自然落坐在石椅的一方。

        “嗯！”祝容文头轻轻一点，下巴抵着脖子，“你怎么知道的？”

        白溪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一下脖子，下巴往外一摆，“以前你的固定位置是那里。”

        他没有看向祝容文，手肘外后倚靠，仰着头，松散地观赏着一片片翠绿的树叶。

        一个看天，一个望地，两人没再交谈，吵闹得公园仿佛与他们无关。这一刻，这片土地，只有安宁。

        远处滚来一个西瓜花纹的小皮球，撞在白溪脚边后又往回滚。

        几个孩童嬉闹着追了过来争夺小皮球，突然一只手抢先他们一步把球捞了起来。

        孩童们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只手的主人，嚷嚷着球是他们的。白溪笑眯着眼询问可否加入他们的小队伍。

        “你是大人，我们怎么跟你玩？”一个小男孩率先提出质疑，并带着拒绝。

        “你们不是两个队伍吗？”白溪蹲下视线与孩童平视，指着祝容文说：“我跟这位姐姐各加入一队，这样可以吗？小队长。”

        这句小队长一出，小男孩露出窃喜的嘴角。

        祝容文连忙挥手表示拒绝，她从来就没说过也没想过跟一群小孩玩耍，一脸震惊地看着白溪，怀疑眼前这位老师是否秀逗了。

        “好吧，那就跟你们一起玩吧。”小男孩仰着小脸，一副小大人样。

        白溪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头，并示意他们去把赖在椅子上的祝容文拉起来一起玩。

        拒绝无果，无奈地瞥了白溪一眼，抬头瞬间，感受到来自四方的压迫，散在周遭看管孩子的家长提防的看着他们，祝容文叹了口气，尴尬地看着他们，一一点头赔笑。

        看似被迫加入，玩到最后，祝容文比谁都笑的开怀，直至孩童们被家长喊回家，内心的失落全挂在脸上。

        一呼百应，孩童们不情不愿地被家长带回家，注视他们离开的背影，祝容文犹豫片刻后说：“老师，我明天还能找你玩吗？”

        白溪也注视着那些归家背影，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语气爽快道：“当然。”

        在他门口蹲守的第十天，他还是没有出现。微信发了无数条，电话也紧跟其后，但它们就好像背后有个黑洞，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不是没想过去他工作室找，但步伐总是不受控制往此处迈，或许是心里埋下当初他离后时回归的地方，是这里吧。

        一大活人整个趴在别人家的门上，着实怪异。

        为了不再吓人，白溪低着头沮丧着脸迈着沉重的步伐，嘴里碎碎念：“再不出现，我就要不喜欢你了。”念叨着，又叹了口气，这些天，好像要把这辈子的气都给叹完。

        走出小区时，碰巧遇上第一次来见到的那位物业小哥，物业小哥秉承着良好的态度嘘寒了几句，听到白溪谈及几天没找着籍年后，他若有所思。

        突然，他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地说：“对，籍先生上年好像也有好一段日子没在。”

        上一年？白溪一再追问，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作罢，打道回府。

        大清早，白溪就被门铃声吵醒，拨弄一下凌乱的头发，打开门一看，是祝容文。

        领了她进门，白溪抬头瞟了一眼时钟，还差两分钟才到八点，现在的小朋友都不流行周末睡懒觉的吗？

        “你未免太早了吧。”白溪无力地躺睡在沙发上，用手臂覆盖在眼眸处，魂已经不顾一切冲回被窝里。

        “我还以为进不来，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会，保安大哥看到后说你交代过，可以让我进来。”祝容文一边参观着一边讲述早上的经历，里外逛了一遍，最后走到沙发前，踢了一下白溪脚上的室内鞋。

        “嗯～”白溪用鼻腔哼哼一声，身体仍未启动。

        见白溪没有反应，祝容文也不好打扰，走到餐桌前，放下背包后取出作业，自己默默写起作业。

        整个空间恢复安静，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的白溪，一倾斜，蜷缩着身体，在沙发上彻底睡回去了。

        写着作业的祝容文转身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走进到房间随意拎起一张薄被随手往他身上一扔，又继续奋笔疾书。

        最近他有多缺眠，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针正向那拉伯数字十二靠近，祝容文实在忍不住了，再次靠近沙发，一把扯开盖在白溪身上的那张薄被，压着声线，低吼：“都十二点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迷糊中哼哼两声，白溪眼皮颤动了几下，却始终无法睁开。

        祝容文半蹲着看他的微表情，错愕到不自觉张开了嘴。要不是看在这张脸实在是让人下不去手的份上，她真想送他两下，让他清醒清醒。

        “老师～”祝容文大声喊道。

        这一次，他大脑缓慢启动了。是的，他完全忘记自己家里来了个学生，还是女学生。

        终于睁开眼皮的白溪，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的人傻笑。

        祝容文无奈地俯视着面前的人，“不要笑了，刚刚有个大哥哥来找你，看到你在睡觉就走了。”

        “那他有留下名字吗？”白溪坐直腰板，扭动着脖子。

        祝容文摇头，摸着下巴眉头一邹，说：“虽然板着个脸，但看着挺帅的。”

        白溪整个人忽地站了起来，神情慌张，拔腿冲向门口，拉开门把时，身后伸来双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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