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嘉伟出差回来了

吴晨骏在门外等得不耐烦，听得心疼，进来说：“我试试吧。”转身伏在素心床前，捧着他的脸说：“姑娘，你小时候一直就是老爸给你端屎端尿，在老爸面前你肯定不会有心理障碍。来，闭上眼睛，放松，把腿圈起来，你就想象你是坐在马桶上，下面尿不湿那么厚，够你挥霍一大膀胱尿了。”

        说得素心“噗嗤”笑了。吴晨骏抱着素心的头把他埋在自己胸口，慢慢慢慢地梳理着她额前的头发。素心闻着父亲毛衣上熟悉的味道，眼睛一阵发热，身体逐渐放松。

        小便成功了。

        冉世华拿着尿不湿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心里竟然有小时候素心便秘忽然通了大便的喜悦感，那时她会大叫：“拉出来了，拉出来了！”二十多年后，她竟然也在心里喜悦地说：“终于尿出来了！”

        素心坚决不在床上大便，她说，本来就吃不饱饿肚子，哪里来的大便。

        黄囡囡听说素心要做一个小手术，自告奋勇请假过来陪床。

        术前例行签字，吴晨骏自告奋勇去签，他知道肯定是一大堆的风险告知，吴世华外强中干，妇人心理，肯定承受不了。

        手术时间并不长，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陆军医院的大夫经验丰富，医术高超，一针扎向要害，快速取出活检组织，素心原来做足准备要承受疼痛与折磨，没想到以为刚开始，实际上已经结束。

        门口的吴晨骏冉世华两口子像热锅上的蚂蚁正惴惴不安，看见素心被推出来，还以为手术没做呢。

        但是肾穿刺的考验不是在术中，而是在术后。尤其是最初的6小时，必须不能动，最初的一小时还好，之后就不行了，疼，肾脏部位拽着拧着剜着般地疼，还不能动，背疼腰酸屁股疼，腿上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着骨头。素心额头冒汗，嘴唇都要破了，竭力忍着，不叫一声疼，强自微笑安慰父母。冉世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找大夫给点止疼的药物，大夫说止疼的药物都伤肾，只能作罢。

        黄囡囡使出浑身解数，手伸进被子里揉腿揉背，讲笑话，转移注意力。忽然，素心的电话响了，是视频请求的铃声，吴晨骏一看，是江嘉伟，怎么办，接，还是不接？这时是下午四点多，素心做完手术快两小时，转身看着素心说：“不到你们约定的视频时间啊？这小子怎么忽然打来了？接不接？”

        没等素心回答，黄囡囡一把夺过手机，交到素心手里：“叔叔，这时候谁的安慰也没有江嘉伟的安慰管用！让她们聊会儿吧！一聊素心就忘记难受了。”

        素心举着手机看着屏幕，听着铃声一遍又一遍重复响着，脸上洋溢着平静而幸福的笑容，始终没有摁下接听键。前后半小时内，江嘉伟一共视频请求了十几次，素心都没有接。

        终于，吴晨骏的电话响了，是江嘉伟！

        吴晨骏扫视大家一眼，走到素心床头，打开免提键：“喂，大伟！”

        只听电话里江嘉伟急切地说：“叔叔，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我刚才联系素心，她一直没接电话。您知道她在哪里吗？她没什么事吧？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今天下午心很慌，右眼不停地跳……我怕素心有什么事……”

        吴晨骏故意提高嗓门：“大伟啊，素心一直在上她的烹饪课呢。听说今天下午是实操课，可能正在煎煮烹炸，我的电话也没接，估计手机不在身边吧。”

        江嘉伟声音一下轻松了，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我昨晚没休息好才有些焦虑，叔叔别见怪！”

        吴晨骏说：“你怎么样？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江嘉伟说：“我挺好的，同事们互相照顾，忙是忙了点，也是应该的，年轻人嘛。”

        黄囡囡看到素心在听到江嘉伟声音的一刹那，眼泪顺着眼角流入发间，情感的闸门似乎开了一小条缝又迅速关闭，她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嘴角含着笑意认真地听着江嘉伟和吴晨骏聊天，似乎疼痛和幽禁般的困乏都不存在了。

        两人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子，吴晨骏问东问西，从饮食起居问到工作内容，从当地风景名胜问到民风民俗，足足聊了将近四十分钟，最后说：“素心说每晚十点钟跟你视频，到时候我催她，一定不让她忘了。放心吧，好好工作！”

        挂了电话，吴晨骏冲素心眨眨眼：“怎么样，姑娘！把老爸累惨喽，为了和这个惦记你的人和你惦记的人多聊一会儿，我是绞尽脑汁，没话找话，看来以后我要和女婿多培养共同话题了。”

        素心虚弱地冲吴晨骏竖了个大拇指：“老吴威武，老爸你好厉害！”

        吴晨骏惊讶地看着素心！家里三人相处极为和谐，不分大小，素心一直叫吴晨骏“老吴”，叫冉世华“冉老师”，很少叫吴晨骏“爸爸”，叫冉世华“妈妈”，如果叫了反而是不正常了，出了什么事了。素心是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对父母的感念，她越这样懂事越让吴晨骏心疼。

        因为江嘉伟的电话让素心难熬的六小时快了很多。晚上吴晨骏让黄囡囡回去了，自己准备寸步不离女儿。冉世华就请了一天假，准备只要平安度过这个晚上，明天一早直接去学校上课，她知道女儿有吴晨骏照顾，比她照顾要好得多，只要今晚不出现手术前告知的意外情况，素心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而一群高三的孩子们进入人生冲刺倒计时，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晚上不到十点江嘉伟的视频电话就来了，为了不让江嘉伟看出自己在医院，素心让冉世华和吴晨骏给自己脱去病号服，换上睡衣。

        吴晨骏和冉世华知趣地掩门走了出去。

        素心做出睡眼朦胧的样子，摁下接听键，随即她看到江嘉伟的面孔，江嘉伟急切地说：“宝贝儿今天你把我急死了，接不了电话你抽空回个文字也行啊，怎么不理我？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素心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小心眼儿，能出什么事呢！就是学的内容太多，今天太累了，一回家倒头就睡，如果不是你把我吵醒，估计要一觉到天明了。”

        江嘉伟说：“感觉你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一脸病容。”

        “是吗？”素心对着屏幕做了个鬼脸，“是不是很憔悴啊？是不是有同行的妹妹乱花渐欲迷人眼啦？”

        江嘉伟说：“别胡说了，我俩还需要海誓山盟？”

        两人嘤嘤嗡嗡讲了将近一个小时，冉世华怕素心累着，几次想进来打断他们，都被吴晨骏拦着。

        术后的第一夜，难熬，也终于熬到了天明，一切平安。

        一上班，护士长南青过来通知，隔壁一个病人出院，素心搬到那个病房的36床。素心一下乐了，正是朱阿姨所在的病房，可能那个高中生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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