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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新老相见两行泪


云雾扭动,在不知不觉间,便将这盆地和那座山连接起来,云雾在两者之间搭出一座桥来。桥的一头大概是在这村子的正中央吧!在看到这番情景之后,那两个看管自己的人,在草草的吩咐了一番,看着我们三人被丢下了坑,开始埋土之后,也是匆匆的朝着村子当中赶去。

“聚天地之灵气,享日月之精华,乘云气,御飞龙,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曾剑看着那逐渐显出真容的山峰,看着那座将盆地和山峰连接起来的云桥,在喃喃自语的同时,也是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的母亲带着自己和姐姐去过的那个地方。

“只是可惜了,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在叹息一声过后,那些奋力向下丢着渣土的人们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第一个人影倒下之后,其余的人也随着之前倒下的那人一样,逐渐跌倒在地,直到最后一人也摔倒在地之后,曾剑才从浮土底下站起身来。

身上绑着的绳索并不结实,却也不是那么的好解开。

土坑旁边有道人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站起来的,身形有些扭曲,却也让曾剑有些惊奇。这会正奋力的爬下这土坑,朝着曾剑这边走来。

离得近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便更浓了一些。那两个之前还在叫嚣着的少年这会也没了声响,像是呆头鹅一般,将全部身形都埋在了渣土下面。

今夜的天空有些暗淡,也有可能是处在这盆地当中,才会显得有些暗淡吧。倒是那尊挂在天空中的明月,今晚格外的大,几乎要将半边天都占满了似的。

“没有人!”

是的,曾剑之前是跟着那个一身血色的人来到这间房子当中的。这间房子很小,看上去像是一间储存杂物的房间似的,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多的东西,是两种花,一种叫做春兰,一种叫做秋菊。但要说最引人注目的,还要属在屋头中间的那一汪清泉了。

那是一汪埋在一面水晶墙壁之下的清泉。在泉眼中间,是一道道灰白色的水流,这些水流在泉眼当中呈螺旋状相互自旋着,就像是一道微型的龙卷风似的,缓慢,却又无比坚定。

在泉水深处,好像还有朵花。那是一朵蓝白相间的花,看上去的样子,有点像是夏天荷塘中的莲花一般。

“在想什么呢?”曾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转过头来,才发现将自己喊醒的,是一位行将枯朽的老人,那位老人是从屋外的一片黑雾当中走进来的。

看着哪位老人,曾剑总觉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又实在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在沉思了一会过后,才摇着头说道:“没,没想什么!”

那老人站定身子,看着眼前的曾剑,也如曾剑之前那般沉思了一会过后,才说道:“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有些缘分啊!”

那老人很高,身材却有些佝偻,看上去有些消瘦的身板,颤抖的步伐,总觉得,这老人看上去就像是个就差一口气,马上就不行了的人,可说起话来,那中气十足的话语,怎么着,也不能将这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家,和那具行将枯朽的身躯联系起来。看着眼前的老人家,听着那句有些缘分的话,曾剑也只是抱着拳,拱着手说道:“那能和前辈扯上些缘分,也算是小辈的福气了。”

老人摆了摆手,原本还有些威严的脸上也多些笑意,环视一周,找了个能坐人的地方坐下,指着另一旁的桌子,对着曾剑说道:“坐,快坐,别那么拘束,你才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那是个大概能有三尺多高的模样。

曾剑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那老人家比划出来的高度,笑了笑,颇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那可真算的上是晚辈的福气了。”

“好了,咱们也唠过了家常,老头子我也没多少时间了,接下来,可要说些不太上台面的话了。”

“老人家,您请说。”

“苗长顺的手艺,学的怎么样。”

“吃饭的家伙事,一点也不敢马虎。”

“能帮我个忙吗?”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什么话啊,老是这么正经,一点也不像你娘。”说完,也没等曾剑在问些什么,那老人家便已经起了身,朝外走去。

还未走出两步,那老人家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才缓过神来似的,对着曾剑说道:“对了,把这个收好。”说完那话,只见之前隐藏在泉水当中的那朵蓝白相间的莲花,便从那水晶一般的墙壁下飞了出来。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的落在了曾剑的面前,看着面前的那朵蓝白相间,极为圣洁的花,情不禁的,曾剑便伸出了手,将那朵花攥在手心当中。

那朵花好似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虽被曾剑攥在手中,却隐隐之间,散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波动,好似,拿着那朵花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太得劲。

那老人见此情景,也没在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朝着屋头外面走去。

随着那老人离开,这屋子当中,好像都变亮了一些似的。

又等了一会,曾剑见也没什么人来,待在这小屋当中也有闲得有些无聊,便也就出了这间放着杂物的房间。

屋外,天是大亮着的。在这间屋头旁边,还有间屋头,那是一间木屋,木屋的样子,看上去就要比这间屋头更好一些。木屋里面的布置的也好,屋头里放置着的,大多是些白色的木头雕刻而成的家具,明窗暗脊间,也多是些花草鸟虫之类的浮雕,一张八仙桌上,摆着尊香炉,炉中空唠唠的,倒是在香炉后面,放着张纸。

纸上写着的,是一道蛊方。蛊名:司命。

在八仙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中是一个道士,头戴道冠,背后斜挎着柄宝剑,一对丹目炯炯有神,就是看多了,总觉得这脑子里,多了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随意的挑了把看着比较顺眼的椅子,坐在上面。望向门外。外面的天很亮,入目之处,皆是参天的松木,阳光撒在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鸟雀在树间齐飞。这优美的环境,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中很是舒坦。

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眼拿在手中的蛊方,好不容易升起来的那点舒坦又被这蛊方带走,正在烦恼之际,只听屋头外面传来一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走的也很快,不过几个呼吸间,那人便迈过了门槛,走进到了这屋头里面。

进来的,是个如青葱模样一般的少女。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裙,肌肤白的如粉雕玉琢一般,额心一点红痣,眸子如两颗黑色的珍珠,从上到下,白里透着股粉红,光看着,就觉得这小女娃娃格外的好吃。也不知怎滴,在看到这小女娃时,心中不可避免的升起了这样的想法。

看着走进到这屋内的小女娃,曾剑的话语略微带着点惊奇,对着那个小女娃有些拘谨的问道:“内个,你是谁啊。”

看着那个端坐在阿义平常坐着的那张椅子的人,在问自己。这少女也是一愣,却也赶忙回答道:“我呀,我是阿义喊我来的呀,难道阿义刚才没和你说吗?”

“阿义,”听到这个颇为陌生的词,曾剑也是好奇的问道:“你阿义是谁啊。”

“阿义就是刚从这屋头出来的那个人啊,你们不是见过的嘛,怎么还要问呀。”

“哦-”停了一下过后,才又问道:“那你阿义喊你来是做啥的呀。”

“喊我来干嘛的,那当然是和姐姐一起炼蛊的啊。”说到炼蛊那个词,也不知这小女娃为何那么兴奋。

曾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炼蛊!你确定。”

小女娃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就是炼蛊啊,还是炼那道叫做司命的蛊呢。”

“那你阿义之前怎么没让你没炼啊。”

“之前,之前我也想炼的,只是阿义说,炼这道蛊的时候,要取炼蛊人的心头血下药,才能炼的出来。”

听到这话,曾剑也不由自主的微微皱起了点眉头,将看向门外的目光收回,紧盯着手上的蛊方,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得出来那里需要这心头血。随即,也是将目光转向了端坐在一旁的少女。那少女也不知是等久了,还是坐不住,这会正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

大概是感觉到了曾剑看向她的目光,急忙将手中的茶杯放好,转过头来,面向曾剑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那都是阿义吓唬人的,阿义是舍不得那些珍贵的材料,才不让我炼蛊的呢。”

收回目光,紧盯着手中的蛊方,等了一会过后,曾剑才说道:“还不止是这些原因吧!”

少女赶忙解释道:“没,才没有其他的原因呢,那些材料都是阿义辛辛苦苦才收集齐全的,都好珍贵的。”

曾剑看向少女,那少女在面对曾剑的目光时有些慌乱,坐在椅子上的身形也有点不稳,就像是说了假话,有点心虚的模样。看着那少女如此可爱的模样,曾剑也是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茶壶,倒上一杯茶。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吹出口气,将漂在水面的茶叶吹开。茶杯中的茶味很香,可曾剑也不懂茶,就只是觉得这茶闻起来的味道很不错。

浅浅尝了下杯中的茶,味道很不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已经稳住了身形,不在心虚的的少女,尤其是那少女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方才猛然出现的红晕。曾剑这才开口说道:“是吗?可我看你阿义那么厉害,这些材料应该难不住他才对啊。”

听到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姐姐也在说阿义的厉害,那少女也是颇为兴奋的说道:“那是肯定的啊,我阿义是最厉害的,就是!”说道最后的那个就是时,这少女的声音猛地一变,变得有些低沉。

这变化让曾剑有些不知所措。急忙问道:“就是什么啊。”

再次开口的少女,话中多了些委屈,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就是,阿义好久才会出来陪丹丹一次。”

“嗨,”曾剑浅舒了口气,内心中想着,好久,那才能有多久啊。可心中想着的话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看着少女有些落寞的神情,想开口安慰两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问道:“那丹丹,好久,是有多久啊。”

听到曾剑的问题,丹丹先是想了一下,又看了看外面的天,随后,才指着外面的天,对着曾剑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天黑了,阿义才会出来。”

曾剑顺着丹丹的手指看向屋外,这会的天虽是大亮,可一想到天黑了,丹丹的阿义就会出来,也就没放在心上。转而对着丹丹说道:“那也不是很久吗?对了,丹丹,有吃的没!”

可能是那句也不是很久啊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那句有吃的没起了作用。反正这会的丹丹不像之前的那般忧伤,笑意也是重新挂在了脸上,对着曾剑笑道:“有啊姐姐,阿义之前走的时候就和丹丹说过了。说,在姐姐饿了之后,让丹丹带姐姐去吃东西。”

“那阿义还说些什么呢!”

“说了,都说了,额,我想想哦。阿义说要和姐姐好好吃饭,不要再去西边的山沟里面,也不要去翻阿义的扎纸箱。对了,阿义还说,等姐姐走的时候,让丹丹把那箱扎纸都送给姐姐,说是姐姐要去找妈妈的时候用得着。对了,姐姐,妈妈是什么啊?”

“妈妈!”再次听到妈妈这个词,那个记忆当中的女人又浮现在了曾剑的脑海当中,仿佛是在眼前看见了那个很早以前就没在见到过的女人,曾剑也是轻轻的说道:“妈妈啊,妈妈就是生你养你的人啊。怎么,丹丹没见过丹丹的妈妈吗?”说完那话,曾剑看着眼前这个才到自己胸前高的少女,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没在开口说话,反而是拉起了那个少女的手,领着那个少女朝着屋头外面走去。

被牵起手的丹丹有些茫然,却也对着曾剑说道:“没见过啊,这里只有丹丹和阿义在,”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姐姐是我见到过的,除了丹丹和阿义以外的第一个人。是人,对吧!”

“嗯,对,是人。人是天地之灵。”

领着丹丹走出那间屋子,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很舒服,暖暖的,好像这暖暖的感觉能将之前那点伤风悲秋都融化了似的。曾剑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轻声说道:“那丹丹平常都在干嘛呀!”说完,又觉得不应该问这话,赶忙摆了摆手,将另一只手放在丹丹的小脑袋瓜子上。好像,这样的话,丹丹就不会听到她刚才的问题了。

又过了一会,丹丹才说道:“丹丹平常会去东边的山里找大白、跳跳一起玩的。”

“大白、跳跳?那是什么啊!”曾剑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白是阿义养的一只大白鹤,好大好大的一只大白鹤,比这间房子都要大。就是最近大白不怎么动了,老是喜欢待在山洞里面睡大觉,跳跳也是的。”说道大白和跳跳时,丹丹的脸上也是出现了久违的红晕,手舞足蹈的对着曾剑介绍着她的另外两个小伙伴。看着丹丹脸上那可爱的红晕,曾剑也不知是想起了谁,嘴角带着笑意。

又过了一会,曾剑又问道:“那离这远吗?”

“一点也不远,可是阿义说,要等姐姐把蛊炼出来了,才让丹丹带着姐姐去那边。”说着说着,丹丹的语气也是变得有些低沉,抬起头,看着曾剑,小声的问道:“姐姐,你能把那蛊炼出来吗?”

“能的,姐姐还要去和丹丹一起去看丹丹的大伙伴呢。可以吗?”

听到曾剑也很想去看大白和跳跳,丹丹高兴的拉着曾剑的手,大声的说道:“当然可以啊,大白和跳跳都好好的”

“对了,丹丹,你阿义之前还说什么了,交代了什么,能不能都告诉姐姐啊!”

“啊,这个,你等一下哦。”说完,丹丹也是翻出了藏在衣襟下面背着的那个小包包,那是个巴掌大的青绿色小包包,打开包包,在那个小包包中只放着几张纸,拿出那几张纸,将第一张纸朝曾剑递去:“喏,给你。”

“这是。”曾剑看着没几个字的纸,有些疑惑的问道。

“阿义说过的话呀。”

看着纸上写着的“嗯,嗯,好,知道了。”曾剑不免得有些好奇的指着纸上写着的几个字,对着丹丹问道:“阿义说的是这些话吗?”

丹丹看着曾剑指着的那几个字,面露难色,又听曾剑发问,有点小心虚的说道:“不是的,这是我说的话,阿义说的话太多了,我记不住。”

“那你就把你说过的话都记下来,是吧!”

“对啊,阿义说了几条,我就写了几条啊,怎么了,姐姐,丹丹又那里写错了吗?”

“对着呢,对着呢。我们还是去吃东西吧,这东西总是做不得假的吧。”

“那肯定是做不得假的呀,我做的东西可好吃了,大白、跳跳他们从来都没剩过。”

“那你阿义呢。”

“阿义啊,阿义从来都不吃东西的。”

司命:乘玄云,风先驱,冻雨洒尘漫天雨。骨冢肆,渡厄鸦,腐土花中埋先人。藏幔园子中的血花粉,五彩池子中的白日土,高山之巅的明日霞,会以金星中的舍利骨。在漫天云霞在的时候火烧冰原,聚白雪成霜,化成一滩焰火。上有青风雷电相助,下添人心为盘......一阴兮一阳,众莫难知余所为,野草芳华,念一瞬之至,气深如海,亦见其踪。百年秋来百年冬,固人命有当,孰离合可为。

蛊方的内容并不是很多,可也有洋洋洒洒的数千字之言,内容的丰富程度暂且不谈,就光说里面的那些谜语,就够让人猜的了。

曾剑也是越看,心中越是没底,往常炼的那些蛊,多是简简单单的核心蛊加些辅料,辅以些草药符纸,加以时间便能成型,那像现在这般,这也看不懂,那也看不会。

这可不太妙啊,这可该咋办啊,要是炼不出来的话,我是不是就该死在这了。

“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可有些不太好呢!”

“姐姐我这是思考蛊方呢。”

“蛊方。”丹丹看了眼曾剑拿在手中的蛊方,过了一会之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扭捏的对着曾剑说道:“姐姐,那个蛊方啊,阿义说了,都是些老蛊方,里面的好多东西都做不得真的,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嗯?做不得真的!”听到丹丹说的话,曾剑的脸色也是一变,有些恶狠狠的朝着丹丹望去,看的丹丹一阵心惊胆战,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到处躲闪着自己的目光,看到此,曾剑也是叹了口气,将那恶狠狠的目光收回,指着纸上的蛊方,对着丹丹问道:“那这里面说的东西呢?”

“都在之前的那座小屋旁边啊,姐姐之前不是和阿义都在那间小屋当中的吗?难不成阿义没和姐姐说吗?”

“应该是,”曾剑想了想,总觉的那位老人没说,可又在看到丹丹之后,将后面的话改成了:“说了的吧。”对了,丹丹:“那咱们的第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呢!”

蚕茧破开,从蚕茧当中飞出来的,一只带着磷光的蝴蝶,蝴蝶在翩翩起舞,在蝴蝶背上,曾剑好像还看见了个人,是丹丹。那只白玉蝴蝶正驮着丹丹朝着屋外飞去。

看着那只翩翩起舞的白玉蝴蝶,曾剑也是忍不住的说了句:“真好看啊!”

说完,也是急忙跟着那只白玉蝴蝶跑出木屋,穿过山林,一路奔走,直到那只白玉蝴蝶带着曾剑来到一处山洞,在山洞里还有只白鹤,至于丹丹说过的那只猿猴,则不见了踪影。

白玉蝴蝶还在接着往里飞,躺在洞口处的白鹤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似的,挣扎着站起身来,随着曾剑一同朝着山洞内走去。

山洞内很亮,在山洞的尽头,是一座坟,坟前坐着个老人,在老人的脚边,还放着个箱子。

白玉蝴蝶便是朝着那老人飞去的。

不消片刻,曾剑也坐在了哪位老人身边。

两人面前的坟,是座新坟,很新很新,看上去像是才添好了土似的那般新。

那只白玉蝴蝶落在哪位老人的肩头,抖动着足翅,没几下过后,又飞了起来。

老人坐在曾剑的身旁,说了很多的话,说道最后,也是唱起了那首歌谣:“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其实,曾剑也有很多的话想要说,想要问,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远处的白鹤抖动着那双有些残缺的双翅,好似在鸣叫,也好似在催促。拿起哪位老人给自己留下的纸箱,坐在那白鹤的背上。振翅起飞,在半空中俯视四方。这天,还是一如之前来的时候那般,没什么变化。

松树林中的鸟雀没了身影,密林中的木屋,也在一场大火当中化为焦炭,升起缕缕黑烟。

白鹤振翅高飞,不过几个眨眼间,便飞出了那座山,朝着盆地当中飞去,在哪里,还有几个要带上的人呢。

许久不见。

张麻子的模样有些惨,看上去消瘦了很多,眼睛中满是疲惫,站着站着,便能睡过去。

双果,还是一如之前那般英气,脸上也少了分青涩,多了股诱人的红晕,好似,在一夜之间便长大了很多。

至于那两个小孩,最终还是死了,死在了竹林当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了个一干二净似的,除了些衣物之外,便再也没了任何踪迹。

村子中的人,有些在哭,有些在笑。哭的大多都是些肤色正常的人,笑的大多是那些黑矮瘦小的人。在笑罢、哭完之后,一大部分的人也是选择了外出,外出的通道是在前不久的那次地动之后出现的,随着地动停歇,之前挡在哪里的那座大山也是一分为二,在裂开的山体间,一条蜿蜒小路也不知通向何方。

地动并没有给这个村子里的建筑物带来什么灾害,反而是那些种在村子外面的竹林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在极短的时间内,地面塌陷,将那些骸骨连带着竹林一起吞没,埋在了泥土当中。

就是这翻起来的土,有些泥泞,在泥土中间,还能时不时的看见些细小的红色碎木。

白鹤带着他们并没有飞出多远,在飞过了那座仙山之后,便跌落在了一处山谷当中。至于那只跌落在地的白鹤,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腐朽化为一具骨架,空唠唠的躺在哪里。

往前的路并不好走,大石头当中总会携带着点小石头,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砌在山谷当中。石头下面的路早已被潺潺流水掏空,支撑起那些大小石头的,是些冻土和浮萍,至于那些能安稳停在上方的石头,也多是些空壳,若是一不小心,踩了个空,掉下去的话,定会被下方的陷阱和泥潭缠住,一个不小心的话,说不定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呢!

那个老人确实叫做暂,至于他为什么能活那么久,他并没有说,也有可能是不想说,毕竟,任谁被封印起来,都不会好过的,尤其还是被自家的子孙封印,更是件丢人的事情。

那种蛊叫做司命,有两重意思,要么新生,要么就此消亡。也不知道对于哪位老人来说,他看重的是新生多一些,还是消亡多一些。

蛊方是他们的师傅留下来的,据说,是配合离魂术来使用的,算是另类的长生吧。可他的天资不行,他的子孙天资更差,他还能学的会离魂术,他的大部分子孙连离魂术都学不会,更别说那些更为神奇的寻魂和敬魂了。

若是想的话,他其实可以在那个秘境当中一直待下去,直到他的子孙全都死完,或是他们的师傅留下的那处秘境消散,他才会死去,可那太孤单了。

大白和跳跳是他们的师傅留下来的,丹丹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希望丹丹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可他又不希望丹丹离他而去。人的一生总是自私的,所以,到了最后,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好友,选择相信那个叫做苗长顺的大师兄。他说过,等他学成归来,一定会帮他炼制出司命蛊的。

苗长顺是他们两个的大师兄,也是三兄弟当中天资最好的那个人。他学的是《驱》,学的是《长太息》,学的是《白骨颜》。那是门炼体术,《玄阴驱鬼术》,说到底,讲的是内炼一气,外炼横骨,内外兼修,以追求灵魂不死,换尸长生罢了。

可说到底,那会有人不死呢。为此,我们发生了分歧,他们两个人都坚信,只要好好修行,总会寻得到长生法的。

在之后,他们两个便了下山。他们下山没多久,师傅也走了,也不知道师傅是去了哪里。她说,她想要去外面的世界转转,她的一生都在修行,她不想修行占据了她的全部生命,她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应该和普普通通的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是让某一件事占据了她的全部。

张皇一是他的二师兄,他学的《玄》,那是门练气的好功夫。他最终经历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师兄最终选择了开家道观,在那间道观当中教人修行,可他并没有给他的后人传授那些子虚乌有的长生法。只是教导他们要老老实实的修行。

他说,在我的身上闻到了大师兄的气息,和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的身上也有些大师兄的气息,就是很淡薄,那个男孩子身上还好些,那个小女娃身上几乎就没有了。

他说了很多的事,很多很多。当然了,他也是提到了曾剑的父母。曾剑的母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知道她在追求什么,她身上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漠然,对一切东西的漠然,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来的。

随着在山谷中越发的深入,山谷两侧的山壁在缓缓消失,地势在逐渐变得开阔的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出现在几人的视野内。那都是些矮小的灌木树,像沙棘、红柳之类的,是以前还见过的,更多的,则是些不知道叫做什么的红色矮小植物。

地面上的那些冻土和浮萍也逐渐被荆棘才代替,而在那些荆棘下面,还有些锋利的小石头子,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随着慢慢推移,在这片荒野当中也是看到了好些动物的骸骨。那些骸骨都半埋在泥土当中,很多骸骨周围还能看到些烧焦的痕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整的,怪吓人的呢。

哗.....

耳边传来一阵水流急速涌动的声音。刚想说些什么,几人所站着的地方便被地下暗河所吞没,顺着湍急的河水,也不知道会将几人带到哪里。

就在双果一口气马上便要完了的时候,带着自己走的河水一缓,四周一轻,赶忙大喘了口气。心中刚想着,自己好歹也不是被水淹死的,哪成想,顺着那一口气喘完,思绪缓缓转动,这才意识到,自己那是离了水,这会正从半空中朝下坠去呢。

耳边满是风声,水花也还没自己落得快。

心中还没数几个数呢,自己便砸在了一滩水的上面,很硬,也很痛。脑子在轰鸣了一声过后,也是回过了神。

半空中的水花还在落,洒在人的身上还有点重呢。奋力的滑动着双手,也不知道该向哪边划去,现在所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远离那些水花落下来的地方。

这是个地下洞穴,不大,却也不是很黑。四周总有一些散发着白光的藤蔓,就是眼前总觉得有些红,还总是有一种血腥味朝人的鼻子中钻。

在水中划动着的双手也总是觉得这水的阻力有点大,等到上了岸,这才反应过来。这哪是水啊,明明就是一片满是鲜血组成的湖泊。

自己也没多等多久,没多会功夫,两道落水声也是不分先后的响了起来,在岸边喊了一声,静静的等着那两个人脑袋划开水面,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游来。

和两人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些鱼虾,就是那些鱼虾落入到那血湖当中,就再也没浮起来过了。

随着血花翻腾,不时间,便会有些碎骨碴子被浪花送到湖边,那些碎骨碴子多是些鱼虾的骨头,少数则是些鸡兔之类的骨架。那些冲到岸边的骨头都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红色,骨头上布满着许多细小的孔状裂纹,骨头很轻,拿在手中轻轻一抿,便会像堆积起来的灰尘那般散开,落下。

不在关注手中捏着的骨粉,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会发出白色光芒的藤蔓上。

藤蔓能有人的拇指那般粗细,散发着如同月光般皎洁的白光。每隔些距离,还会开出朵小蓝花,在有藤蔓经过的地方,地面上总会生长着一种叫做芨芨草的杂草,摇曳着花穗的芨芨草和蓝色的小白花相互交应,算是在点缀着,这略显的有些空旷的通道。

顺着通道朝里望去,通道的尽头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火光将墙壁映的通红。杂草在火光的映照下也显得格外幽深。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刚上爬岸的张麻子,便忍不住的嘀咕了起来。

许是声音有些大了,只见一条长长的黑影,缓慢的从在那湖泊当中探出头来。那是条蛇,很大很大的一条蛇,露出在水面的部分便能有七八丈长,一丈般粗细。

“这,该死的.....。”

大蛇在巡视了一圈过后,又钻入到了水中。提着的那口气还没松开呢,就只见数百个黑点,从湖泊下面飞了出来,那些黑点绕着湖面的某一个点盘旋、上升,宛如刚离开水的蚊虫。

在稍等片刻之后,那些如蚊虫般的黑点,便朝着几人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

那些小小的黑点并不是蚊虫,而是一种仿佛游弋在水中的鱼。这些鱼并不大,可在腹部两侧生有双翅,上颚前凸,像是柄利剑一般锋利。扇动着翅膀,在半空中朝着几人游来。

“快跑,”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在那一声过后,众人这才迈开脚步朝着通道内跑去。

曾剑是最后一个跑的,在进入到那通道后也是放出了数团银光,银光相互交错,牢牢地将通道封住。

往前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众人来到一处大殿门口,斑驳的岩石中透着一股子火气,一棵老死的歪脖子树横在众人面前。

在那棵树的后面,那处大殿内,是一棵沐浴在火焰中的树,树体之大,好似能将整个大殿都占满。

大殿外竖着数根石柱,这些石柱都很大,石柱上满是斑驳的痕迹,每根石柱旁都有些青黑色的砖瓦,最大的两根石柱间有道向下蔓延的台阶,顺着台阶向下走去,路两边是些较小的石柱,这些石柱能有人那般高低,石柱表面早已不像最初那般光滑。

石柱有大有小,大些的就是一根根柱子,四四方方的模样。小些的,则像是一块块墓碑。在这石柱中间,还夹杂着几个亮着光的白玉墩子和些红色的花。

在朝前些,则是块牌楼立在道路中间,牌楼是用紫色的木头制成的。在立柱四周,能看到些粉红色的光点在上下漂浮,透过牌楼,能看到那棵沐浴在火焰当中的大树。

大树整体像是只直立起来的狐狸,在树冠哪里,也就是狐狸的脖颈部位,有数道伤口。伤口很深,伤口深处散发出一种幽蓝色的光,树干在光芒的照耀下,像是块玉石一般。

大树前面站着个人,那人是用玉石雕着的,也不知道在这呆了有多久了。玉石雕出来的人是个女人,很高,身材也非常好。身上的服饰也非常讲究,看上去,应该是以女巫为原型雕刻而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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