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出来？
谁？
安即墨跟着抬头看向上方。洞穴不深，但是高，火光照不到上方穹顶，一片漆黑。
忽然，上面传出一声很轻的笑声。
安即墨三起三落的心脏差点承受不住刺激。
什么，这洞里原来这么热闹吗？
前方江寄余猛然回手将她一捞，退离三步。
顶上黑影一闪，一人翩然落地。
来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长，落地时动作极轻，仿佛没有重量。黑发在脑后束成一股，随动作轻荡。
他回头时，就连正万分紧张的安即墨，都不可抑制地惊艳了一下。
歧山有这么好看的男修吗？
歧山弟子整日疲于奔命，灰头土脸人人自危，那想来是没有的。
她缩瑟一下，两相权衡，从善如流地躲回江寄余身后。
江寄余扬手，将一样东西抛向对面。
黑衣男子准确接住，握在手里，看上去倒真像是江寄余抛给他东西一般。
他拎着红绳将东西提到面前，在指尖甩了两圈，微一歪头表示疑问，点星般的双眸蕴着笑意，“仙子何意？”
红绳末端，小巧的金铃一声不响。
安即墨提起的心又是一落。
也是，高等魔族又不是地里的白菜，凡出世就是腥风血雨，哪里会闲的没事，满山跑着玩。
江寄余不答，口吻叹息道：“你的金铃坏了，改日换一个吧，省的误事。”
安即墨反应了一阵，才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不是，什么叫坏了？
这可是歧山标配的剑坠。
不对，如果它真坏了，那你岂不是也很可疑？
……到底谁可疑？
外面的魔物还在锲而不舍地撞着山壁，安即墨正考虑要不要干脆出去跟它拼个你死我活算了，面前突然一空。
她没有看清江寄余是怎么出剑的，昏暗的火光中白虹一闪，剑已经到了黑衣男子面前。
铿然一声，剑锋一止，被另一把长剑架住。
安即墨隐隐觉得这剑招有些眼熟，回忆片刻后蓦地想起。
这不是太白点星吗！
退魔剑法第一式，太白点星，向来以快著称。不羁门派，仙家弟子都有所练习，她也曾苦心修炼过这套剑法。
至于为什么要思索一会……
无他，她的太白点星，和眼前的太白点星，点的根本就不是同一颗星。
她盯着江寄余手中的剑，差点眼眶温热。
这把佩剑跟着她也有数年了，她还是头一回知道它能这么快。
对不起，是我埋没了你。
这下她更相信江寄余了，虽然同样是来路不明，但哪里有魔族练退魔的道理。
江寄余再度开口，语气终于有了一点意外，“能接住我这一剑的人不多，你……”
“启攸。”男子笑道，“不知仙子芳名？”
“……”江寄余：“没问你这个。出歧山作甚？”
他想了想，“啊……出来玩？”
安即墨浑身一抖。
他承认了！
活的，她见到活的人形魔族了！
江寄余：“……”
她手上挑剑变招，直袭对方门面。
安即墨睁大眼。
退魔第二式，阵云上弦！
可是……
为什么剑上一点灵力也无？
她一个才筑基的人都不至于如此啊！
启攸举剑格挡，身子一斜，不怕死地凑到江寄余近前，“仙子别急，你不喜欢，我换一个回答就是。
“唔，我出来便遇见了仙子，想来这便是天赐良缘，命运机缘引我出山。仙子以为如何？”
江寄余不由分神看了一眼头顶。
挺高，如果从上面摔下来，摔坏脑子也是有可能的。
她又有些想笑。
毓淩仙尊，仙门公认的杀神，领军诛魔荡平魔界。不止魔族，连仙门同袍都惧她三分，过去千余年里，从没哪个人会以仙子称呼她。
看来是这六百年如水的时光太过漫长，已经将她身上的杀气涤荡得差不多了。
手中长剑再度变招，又一次被稳稳接住。
江寄余挑眉，“不错，看看你能挨到第几招。”
退魔总共九式，能在她手下走过一遍的，已经全成渣了。
她握剑的手蓄势待发。
剑法乃是她剑斩九魔君时所创，自信非是等闲之辈轻易能消受的。眼前魔族神情轻松不着调，身上的威压却非同小可。
上一个给她这种压迫感的，还是出世的天魔栾赦。
江寄余暗叹。
她这是错过了多少年，魔界又有大魔出世了？
启攸却突然退后，“不了，刀剑无眼，仙子天人之姿，我才不忍争斗伤了仙子。仙子莫要忘了我，有缘再见。”语毕忽然原地化做一股黑雾，冲出洞口。
安即墨麻溜地一闪，给他让开路。
启攸出去后，洞外咆哮不止的魔物突然安静下来，整个洞穴内一片寂静。
安即墨喉咙发干，发觉自己还保持着贴在江寄余身后的姿势，不由一赧，退开两步。
修为全无，江寄余也不欲去追。她打量一眼站在身后的弟子。
少女看着十七八岁，中等身量，模样尚显稚嫩，一双眼是少年人独有的亮，闪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锋芒。
“叫什么名字？”她问。
安即墨突闻询问，欲言又止。
江寄余看出她顾虑，率先道：“我叫江枫，散修，因缘巧合之下来到此处，并无恶意，你不必忌惮。”
安即墨方才得她庇护，闻言不疑有他，如实回答：“安即墨。”
江寄余又问：“何人门下？”
安即墨顿了一下才道：“扶桑。”
扶桑？
巧了，她飞升之前，正是扶桑弟子。
江寄余扫过安即墨境界。
筑基弟子多为外门，她答宗门也不错。
“来歧山作甚？”
安即墨语调滞涩，“守山。”
歧山防线自建立伊始，便由仙家五门出人共守，她便是被师门选中，派驻来此。
筑基修为，就来守歧山？
压下心中纷至沓来的糟糕回忆，江寄余合剑入鞘，将剑递了回去，“剑修的剑，不要轻易让别人拿走。”
安即墨一噎。
说的好像刚才夺我剑的人不是你一样！
待回过神来，青影已经步出洞外。她连忙跟上，探头看了看，外面已经不见魔物踪影，一地魔气弥漫，估计是启攸所为。
晚霞落尽，暮色四合，山林中一片昏暗，安静得令人心慌。
江寄余脚步不停，径直往山下行去。
她熟门熟路，不一会便找到了下山的路。前方出现了嘈杂的人声，火光腾跃，不少弟子两人一组，抬着白布与长棍组成的抬架，神情麻木，往山下匆匆而行。
江寄余目光扫过，定在上面。
白布上抬着一个已无生息的修士，尸体面目全非，躯干折成数段，本该是脸的部位像是被反复咀嚼过，只剩下一摊红白混合的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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