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鸟
毒气事件爆发一周后，上城区的普通市民们依旧沉浸在压抑的氛围中。
他们有人为失去绝无仅有的美妙梦境而郁郁寡欢，有人为失去亲朋好友而悲伤难过，有人为哥谭层出不穷的疯子而痛苦绝望。
根据《哥谭日报》的消息，戈登局长因为直面极高浓度的毒气而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这更是让人沮丧。
失去了正面人物的带领，再加上警备力量的萎缩，哥谭不少地下组织都加快了动作，准备趁这个机会好好捞一笔，帮派之间的乱斗开展得如火如荼。
只要呆在房间里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无数人这么想着，然后默默拉上窗帘，等待着秩序的恢复。
一名十三岁的少年也不例外，他独自一人呆在昏暗的马戏团帐篷里，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
就在一周前，他和父母还能在这顶不算大的帐篷里聊天做饭，但此时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如果那天没有加演就好了。
少年靠在床边，看着头顶摇摇晃晃的吊灯，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因为入不敷出，马戏团团长格兰叔叔向成员们第一次提出增加表演场次的建议，他的父母和团长是十几年的好朋友，在会议上第一个响应，还拉了很多原本不情愿的人加入进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加演。
第一次就遇上了灾难。
不知名的香气透过缝隙进来时，正轮到“飞翔的格雷森一家”表演，但是因为有点感冒，少年只能在观众席观看他的父母，约翰和玛丽的双人秀。
“这回是二人世界，你就乖乖坐在位子上。哦，对了，你可以帮我们拍几张照片。我还要看看这家伙的技艺退步了没有。”玛丽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对丈夫投去了不服气的一瞥。
约翰好脾气地收拾着碗筷，朝儿子点点头，暗示少年接下这活，不然玛丽是不会放过他的。
少年无奈地耸肩，又被玛丽薅了几把头发。
好吧，虽然他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但是久违地在场下坐着也不错。
他看着约翰和玛丽在明亮的灯光下出场，跟其他观众一样疯狂地鼓掌，手都要拍疼了。
憋不住心里的自豪感，他还跟旁边的小孩炫耀了一番，看那个孩子睁大眼睛崇拜地望着他，少年矜持地咳了咳，介绍了自己，小孩还从母亲那接过纸笔，向他要了签名。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这会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夜晚。
可惜所有的笑容都终结于约翰和玛丽从半空坠落的那一刻。
少年原本以为是自己感冒加重了，才导致身体使不上力气，意识有些模糊。
直到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没有抓住吊环，闭着双眼……
少年猜测是毒气的后遗症才让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许梦里的欢乐与幸福才是现实，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过于真实的噩梦。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枪响和唾骂。
那些人，真是太讨厌了。
掀开帘子，少年看着那几个西装革履的坏人将格兰叔叔踩在脚底下，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用力。
“抱歉，但是，我们……真的……没钱了。”他听到格兰叔叔断断续续地说着，脸上都是血迹，有些都沾到了衣领上，像大朵大朵盛开的花。
“哦，这样啊。但是我听说你们这的招牌，那什么空中飞人，已经没了，后面岂不是更拿不出钱？”长着鹰钩鼻子的男人拉亚漫不经心地踢了踢可怜的团长，拿出打火机，点了一只烟。
看到这一幕，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少年的身体就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他几个箭步冲了上去，左脚高高踢起，踹在男人的左手腕上，作为威慑武器的手枪甩出去几米远，在男人的手下还没反应过来时，少年就灵活地扑了过去，将枪口对准了某个领头的人。
“放开团长。不然我就……”
“哦哦，对了，你是那个小的，我记起来了。”拉亚活动了一下手腕，眯起眼睛打量着少年，恍然大悟地跟了一句。
“我说了，放开。”少年将手指扣在扳机上，动作有些颤抖。
他见过这个名为拉亚的男人，是一个帮派的小头目，经常以各种理由敲诈马戏团，最近一个月交一次的钱变成了三天一交，拼了命地压榨他们最后一滴血。
也是因为他，格兰叔叔才想着多赚些钱，最起码要保证手底下人的工资。
是他害了自己的父母。
少年得出了这个结论，缓缓向上，抬起手臂。
那是眉心的位置。
拉亚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快哭出来的孩子，真是可怜啊。
“老大……”
旁边的小弟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声，但正主却半点不担心。
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他打过的枪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
拉亚打了个哈欠，但脚下的力道更重了，团长喉咙里赫赫作响，似乎在求饶。
可以的，只要按下扳机就可以了。
少年愤怒地望着那个依旧一脸轻松的男人，想起舞台上的……
我知道的，你们会为我高兴的。
露出一个微笑，少年下定决心，眼睛里的愤懑归于异样的平静，让拉亚不自觉地一僵。
奇怪，怎么感觉变了。
他正要说话，却听到远方穿来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就像有什么巨大的机械怪物正冲向这边。
“喂，小鬼……”
拉亚的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就飞了过来，凭借着多年打斗的经验，他身子一矮，躲了过去，但头皮却有一种火辣辣的疼。
用手一抹，一滩红色就印在手掌上。
“xx，臭小鬼，老子……”
顾不上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拉亚现在只想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最好能让他和他那对倒霉父母一样。
但是还没等气急败坏的男人付诸行动，一个尖锐的东西就打在他的肩膀上，嵌进肉里，还挺疼的。
“x的，谁敢暗算老子。”
他一扭头，就看到一片阴影三下五除二地打倒了他的手下，并且下一个对象就是他自己。
拉亚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那舞来舞去，就像传说中的影魅一样，变幻莫测。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插手马罗尼家族的事务。”拉亚所属的家族跟马罗尼家族有着七拐八弯的附属关系，他经常拿这个出来吓唬那些不懂行的外人。
毕竟马罗尼和法尔科内可是盘踞哥谭地下的两条巨龙，谁听着不抖三抖。
“i\''mbatman”
什么？
拉亚听到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还没等他回过味，就被一拳打晕了过去。
“哇，布、不会吧，你这么快就搞定了。真是太厉害了。”伊芙差点叫出了“布鲁斯”，幸亏她机灵，硬生生拐了个弯，非常浮夸地表达了一番赞美之情。
布鲁斯将拉亚丢到地上，直起被铠甲覆盖的高大身体，望向惊恐地看着他的马戏团成员：“已经没事了。”
他低头，注意力转移到那个仍然攥着枪的少年身上。
头盔之下，布鲁斯的眉头皱在一起。
他想起了当年，伊芙进入他的梦境，那时候，他也和少年一样，僵硬地拿着武器，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复仇。
伊芙脸上戴着兔子面具，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确认那几个坏蛋都昏过去后，她才放心给他们拷上。
第一次做这事，她还有点兴奋，黑色的靴子“不小心”多踩了他们几脚。
“居然欺负小孩子，可真不要脸……”
即便这些家伙听不见，伊芙还是很有劲地骂了他们一通。
幸好他们路过这里，不然那个瘦小的孩子可就倒霉了。
“喂，坏人已经被解决了。没事啦。”
伊芙在孩子面前招了招手，近看她才发现，他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一点？
这不可能！
她明明……已经垫了增高鞋垫了！
少女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蹲在地上，抱着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花了几秒钟从回忆中抽离，布鲁斯半蹲着，轻柔又缓慢地将武器从少年手中抽离。
“这对于你，还太早了。”
少年抬起头，与高大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那一瞬间，他就像是触碰到了最黑沉的夜，里面有着太多他现在不明白的沉重……以及极为稀少的温柔。
他觉得自己没看错。
布鲁斯以前和女伴约会时曾经观看过马戏团的表演，对于这位活泼的少年还有些印象。那时的他就像一只灵巧的小鸟，自由自在地翱翔于空中。
现在，这只小鸟的翅膀似乎被残忍地折断了。
快速阅读了阿尔弗雷德传过来的资料，男人一怔，难得迟疑。
他知道了少年刚刚失去双亲的事实，结合眼前的情况，也不难猜测他的想法。
布鲁斯不善于安慰别人，只能低声说了句：“都会过去的。”
少年抿紧了唇，似乎不想让陌生人为他担心，努力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谢谢您的帮助，我是迪克·格雷森，请问您是？”
伊芙灵敏的小耳朵动了动，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默默打下了四个字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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