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相（一）·我杀了我的挚爱！
“楚枫，信我。”
“相信我，楚顾问。”
……
楚枫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作响，耳边全都萦绕着秦战曾经对他说的话。
那个温柔的声音究竟要戏弄他到几时？
眼前的秦战明明还是那张暴戾又邪魅的脸，即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比平时更显苍白，可他嘴边噙着的邪笑，眼里闪着的不屑，哪里有一点温柔？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腾”得一下涌上双眼，直烧得楚枫眼角赤红，他积压在心底的怒火在那一瞬间，如火山般骤然喷发而出！
他垂下持枪的手蹲下身，看着秦战冷冽地嗤笑：“你口口声声说要我信你，信你！我便一直都在无条件的信你，可信你的结果呢？”
他把那只鲜血淋漓残破的左手举到秦战眼前，滑动了一下喉结，只觉得眼眶有种陌生的酸楚，眼珠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膜。
“看得清吗秦教官？”他似笑非笑继续质问，“我信你，所以和你拉过勾勾，是你不守承诺，这跟手指才断了。我信你，所以为你起过血誓，但是还是你违背军/规，这条血痕才会永不愈合！”
虚弱的秦战忽地倒在地上，摊开身体。
面对楚枫愤然地质问，他锋利的面庞上依旧只有不屑。
楚枫顿时觉得自己像只唱独角戏的小丑，尊严被践踏的一无是处，有种刀割般的疼楚霎时间袭遍全身。
一种叫作“痛苦”的感知蓦地回归身体！
原来这就是“痛苦”。
楚枫只觉得眼眶似被烈火灼烧一样，又酸又疼，眼珠上的那层“膜”赫然又重了一层。
“你可以对不起我，但你不可以对不起我的父亲，更不可以对不起今天牺牲在这里的所有英魂！你不配为人，而魔鬼，不配在世！”
“唔！”秦战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楚枫不知何时丢掉了枪，捡起地上的尖刀，伴着他最后一声痛苦的呵斥，尖刀决绝地插/进了秦战的心脏！
身下的秦战忽然奋力地抓住他的手腕。
楚枫一怔，一声久违了的、慵懒的调子响了起来：“我很抱歉，还是没能让你信我到最后。”
尽管他说得无比吃力，可楚枫仍然无比确信，这不是那个阴险的秦战在跟他讲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愣怔地看着秦战的脸，却一瞬间如被“轰隆”一声响雷击穿身体！
这次他看清了那双眼，他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秦、秦战……”他呆滞地去轻抚了一下秦战的嘴角，只听得秦战最后断断续续地说：“楚枫，那天我说，我的身份不允许自己再一无所知。你一定很好奇，我能有什么身份是吗？”
楚枫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他更加确信，这真的是他熟悉的秦战。
可秦战似乎不给他问的机会，也似乎怕自己没机会把话说完。
他吃力地攥住楚枫的手腕抚上自己的脸庞，温柔地笑笑：“楚枫，我从不觉得你身上的伤痕、有多丑陋。我比你还疼，知道吗？如果不是觉得、触碰你是一种亵渎，在知道你身世的时候，我一定会、一定会、拉你入怀、”
秦战赫然一顿，指尖从楚枫的手腕处缓缓滑落甩在地上。
楚枫半张开嘴巴从呆滞中惊醒，他僵硬的大脑完全理解不了如今发生的种种，只凭本能抱起秦战拥在怀里，只知道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真得是他的秦战。
是他前一晚刚刚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的那个秦战。
痛苦在麻木的身体里无限的放大，可楚枫却连秦战身体的最后一点温度都不能去感受。
一直像看戏一样的费斯少终于有了动作。
他示意人强行从楚枫怀里拉出秦战，就地给秦战进行包扎抢救。
可那颗子弹，那把刀子，全都刺透了秦战的心脏，怎么救？
“秦战！”
楚枫失控般猛地扑过去，却被费斯少难得的冷着脸，给推了回来。
费斯少捡起匕首，往裸/露的手臂上猛然一划。
他蹲在秦战身边将滴落的鲜血对准了秦战的嘴唇。
半晌，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放下袖子才重新站在跪于地上、麻木不堪的楚枫眼前。
像是计划到了尾声，他没兴趣再打任何哑谜一般，看着楚枫他直接了当笑道：“秦战，有双重人格，这就是答案，楚顾问！”
“轰隆”！这次似有万千响雷同时在楚枫脑顶炸起。
如果没人提“双重人格”，楚枫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少见的事。
可如果一旦接收了这个信息，不用费斯少再做任何解释，楚枫便瞬间明白了所有。
那两道不一样的视线，两张不一样的面孔，两抹不一样的笑容，竟是两个秦战在竭力争夺那唯一的身体。
楚枫无力地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的呼吸。
他想到打火机爆炸前他看到的那熟悉的一眼，原来那竟是秦战预感到危险，在极力冲破身体想要提醒楚枫。
还有刚刚自己的身上没有子弹，也是楚枫在竭力地保护自已。
还有那些令他感到不安和奇怪的种种，此时也开始慢慢串在一起。
他蓦地抬头看向费斯少道：“是你。你昨天混入了我们的战队，吸食了我身边护卫兵的指血，再扮成他的样子，找机会割破了我的手指。秦战就是在那时候，在山石侧面被你趁机划伤手指，你继续吸食他的指血后，又用他的样子来到我身边，吸了我的血。”
“啪啪！”费斯少赞赏地给楚枫鼓了鼓掌。
楚枫却突然意识到不对：“不，如果是那样，那护卫兵和我，还有秦战，在昨天就该死了才对。”
沙漠上中塔镇里的迪扎安老板，就是被费斯少吸食了指血而丢了命。
可为什么他们几人这次仍旧还能活着？楚枫盯着费斯少的脸，忽然间感觉一阵颤栗！
“你的技能，升级了。”他道，他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费斯少果然勾唇笑了笑，那赞赏的神情看起来竟挺真诚：“你是真得聪明楚顾问。我的技能升级后，可以任意操控你们的生死。吸食完指血，我的意念想让你死，你便不能活。所以你们该庆幸，当时还活着。”
楚枫只觉得异常愤然。这样的人，竟也配得到上天垂怜，这世上能够升级技能的人，寥寥无几。
但眼下，他怎么升级也无所谓了。
楚枫带着莫大的痛苦猛然又想到了秦战，他垂下眼继续道：“我早该发现的，如果是真的秦战，他会直接变出创可贴给我包扎，而不是吸完我的指血就转身离开。”
“不错，”费斯少笑笑，又插过话来，“这是很致命的破绽，但我依然笃定你不会发现，结果，也正如我所料。”
楚枫明白他的意思，昨天那个时候，他已经被秦战那种若即若离所影响，费斯少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所以……所以你拥有了我和秦战两个人的记忆，金泪丸的秘密，我的身世，还有我身上的伤疤，都不是秦战告诉你的，是我误会了他。”
楚枫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有些抽噎，眼里已经不舒服到了极点，痛苦也完全取代了麻木。
费斯少看着楚枫的样子，却明显地兴奋了一点。
“你说得很对楚顾问，什么你的伤很丑陋，很恶心，的确是我故意说的，跟阿战没有任何关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看了阿战记忆里的某些片段，我不高兴。”
楚枫攥动了下指尖慢慢抬起头来：“片段？什么片段？”
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事儿是他不知道的。
脑子里又忽地闪过秦战刚刚那句话：“我的身份不允许自己再一无所知。”
“你知道秦战说的身份是什么对不对！”楚枫猛地站起来揪住了费斯少的衣领。
费斯少身后的人马上要冲过来保护他，却被他不慌不忙一摆手制止了。
他不屑地冷嗤一声，把楚枫的手腕甩了下去。
“我当然知道，”他道，“就是他的身份，才让我下定决心，这次要彻底留下小战，哪怕是一点损害身体的毒剂，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楚枫听得稀里糊涂，却见费斯少又忽然变了脸，拖着长长的调子笑道：“楚顾问，你再想不起来，可真是对不起阿战了，毕竟那么美的银河，阿战只为你一人呈现。”
银河……
楚枫的身形猛然晃了晃。
昨天伍清如问他去秦战的空间里做了什么时，他眼前突然闪过的画面，此刻竟毫无征兆地一点点放大起来。
曾经响在耳边朦胧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我喜欢你。”
“我想吻你。”
“这不是惩罚，是接吻。”
“叫我的名字，楚枫。”
“如果想我了，带我来这里就好。”
那么美的广袤虚无里，只有他和秦战两人相互拥吻依偎，浓浓软语。
周身萦绕的是秦战送给他的，世上唯一的一条，炫美的金色银河。
“你要尽快爱上我，好不好楚顾问？”
那声熟悉的沉闷笑声，像把甜蜜的利剑直刺进楚枫此刻的心脏。
楚枫似猛然沉溺入冰冷的深水中，任他如何挣扎，只会离水面越来越遥远。
极致的窒息感压迫着他整个心脏，像有一层怎么也挥不去的黑色雾气缠绕着他的周身，他觉得自己仿佛再也看不见射入水底的，那唯一的一抹光。
他狠狠地抓着胸口那里，像要穿透那儿的皮肤去狠狠地剜动心脏！所有的东西都像有了无数层影子，在他眼前来回晃动。
他喘着滚烫的粗气，殷红着眼角，摇摇晃晃地拨开一个又一个想要桎梏住他的人。
终于，他扑到了秦战的身边，跪下身后不顾一切将秦战揽入怀里。
后背被费斯少的□□打脚踢，可他仍然死死地抱着秦战不放开。
那点疼，比起他心脏那里的痛楚，又算什么。
因为他懂得了秦战的身份是什么。
不是教官，不是心理医师。
秦战是他的爱人，是他楚枫此生的挚爱！
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秦战，即便在道具空间外面，他也已经爱上了他，就先亲手杀了他！
就在刚刚，他亲手把子弹和尖刀刺进了爱人的心脏！
“秦战……秦战……”
楚枫喃喃几声，忽然猛地抬起头，冲着飘落着雪花的高空，用尽力气沙哑地喊了声：
“秦、战！”
莫大的痛苦和哀伤霎那间冲破了天际。
两行阔别整整二十年的眼泪，在那一刻顺着楚枫赤红的眼角，从眼眶里缓缓滑落。
一颗接一颗白如珍珠的泪丸，掉在秦战的身体上，又继续滚落在地。
除了费斯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似乎已经万念俱灰、痛到极点的人。
楚枫陡然前倾下身，一口鲜血猛地吐到地上，就抱着秦战跪在那里，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费斯少不慌不忙捡起一颗泪丸举在眼前看了看，半晌，他展开双臂大笑出声。
虽然这次计划里他损失了一些手下和战力，那又如何呢？
重型装备库依然还在，拉尔宫依旧属于他，他每年都在想念的那个阿战，这次也会彻底留下来陪着他。
而他最需要的泪丸，如今也独属他一人。
他怎么能不笑呢！
“这，就是天意，而我，从不违背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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