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正月十五。
正是谢灵宝及笄之时。
清河郡侯府。
宾客满席,高朋满座,热闹至极!
赞者走到正中间。
拿着洁白的牙篦,轻轻地将谢灵宝长发梳齐。
正宾对谢灵宝高声吟诵唱祝,将跪在席上的谢灵宝头发一缕缕地绾起,规整地结作发髻。
有司捧来罗帕和宫中赐下的如意翠玉笄,正宾接过,将玉笄簪入髻中。
脱去采衣,礼服加身,在赞者的引导下缓步而出。
向来宾展示,向堂上父母,行正规拜礼。
三加三拜之后,坐入西阶的席中,正宾手捧醴酒,唱起祝辞。
谢灵宝接过铜爵,嘴唇沾了沾,酒香浓郁而甜腻。
谢定起身,为女儿赐表字。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安安。”正宾言道。
“儿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谢灵宝跪拜后应答。
谢灵宝行揖拜谢过众观者。
及笄礼成。
最后,谢宾朋佳客前来观礼!大堂摆宴,堂后度曲,后堂娱乐,望飨宴欢饮。
及笄礼完后谢灵宝便被锦纹搀扶着去了后室,换下沉甸甸的一身五重及笄华服。
换下礼服的她,迫不及待的要去府中临水轩斋处,她与苻玄早约定好地点。
她及笄礼毕,他在那里等她,他有及笄之礼送给她。
苻玄见谢灵宝一身大袖云锦,配百花烟罗曳地望仙裙,急急忙忙的样子,面颊之上,更有潮红,想必是匆匆而来,不由温柔道:
“卿卿,把手伸出来。”
谢灵宝小手一暖,便见苻玄拿出一物,轻轻把它放在她的掌心。
是一串和田暖红玉的手持念珠。
“这是送给卿卿的及笄之礼,愿卿久安。”苻玄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谢灵宝见苻玄此刻身上亦随身携带一串墨玉和田玉手持念珠。
两人一红一黑。
极为登对。
下一刻,苻玄慢慢俯身,一低头一闭眼,便含住了她的嘴唇。
两唇相接。
谢灵宝瞬间因错愕而瞪大了双眼,呆若木鸡地任苻玄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辗转吮吸,长驱直入,一点一点地吮吸,缠着她,搅着她,先是两舌间不经意的碰触,随即便是深深探入她口腔深处的纠缠,任他为所欲为。
几乎是克制着,苻玄猛然地把唇移开,侧过头去。
苻玄稍稍平复着喘息,一瞬不瞬盯着看双眸迷离,眼尾泛红,媚态横生,大口大口喘着气的谢灵宝。
苻玄渐渐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笄而字之,女子许嫁。
暮雪纷纷,冬夜沉沉。
书房外是寒林暮鸦,书房内却是温煦如春,麒麟铜炉里丝丝银炭烧得正暖,散发着木樨枝的阵阵淡香,让谢定近日来的劳累疲乏都不觉的松散下来。
一进书房的谢灵宝,便见她阿耶难得的露出这种放松神态,遂只安然静默的坐在炉火边。
“灵宝,你今日及笄,可知,女子笄礼可嫁?”谢定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唇角轻扯揶揄道。
谢灵宝一听,阿耶在这夜色将阑的时候,专程叫自己来书房一趟,竟是开口提此事。一时之间,犹是羞人犹是惊讶地说道:
“阿耶,可是有话要对儿说?”
谢定就半认真半玩笑的问道:“灵宝,觉得四皇子如何?”
大皇子乃是南平朝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不仅早已过而立之年,且正妃、侧妃等均早已迎娶。
反而是,与昌平公主一母同胞的四皇子侯昶,二十又二,加冠不过两年,尚未迎娶正妃,其母卞夫人,更是昭平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在后宫中也是颇有几分威势。
至于其他皇子,其生母的出身身份及地位均甚是卑微,自是不在谢定的考虑范围,按下不提。
“阿耶何时竟有了这等想法?不是向来不愿我与皇室子弟亲近,以免‘惹祸’上身吗?”谢灵宝心中暗自思忖,不由惊诧道。
“阿耶,我无心嫁入皇室。”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谢灵宝虽故作可怜兮兮,却也是刚毅果决地说道。
闭目沉吟半刻的谢定,突然又问道:“苻玄此人如何,可是良婿否?”
“可呀!”闻言,谢灵宝这次是,不假思索,十分坦率自然地回答道。
闻此答复,坐在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的谢定已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一刻,谢定才渐渐平息笑声,眼神深沉且语重心长的看着眼见娇娇儿说道:
“我的娇儿,取名灵宝,自小便是阿耶的心头肉掌上珠,珍之爱之,如珠似宝地疼爱了十五载,出落得如此貌美倾城,更是聪慧过人。”
“岂知,正是我儿貌美盛极,阿耶才一直放心不下;阿耶这身子骨,自己心里清楚。”说完谢定便又是一阵激烈难以自制的咳喘。
谢灵宝见状忙送汤递药,却止不住心中刺痛酸涩,强装欢笑语带央求地说道:“阿耶,为儿多多保重身体啊!立春之后,儿还想与阿耶一起飞马游猎呢!”
平复许久之后,谢定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枯瘦的大手,轻轻握住了谢灵宝的手臂,继续说道:
“我知我儿,恋慕于他。若阿耶能再活二十年,我灵宝儿何至于有此忧虑,阿耶自能护你一生。可阿耶若不在了,我的灵宝儿谁来护?”
“阿耶,不许!不许你这么说!”谢灵宝已然是失声呛声道。
”你阿兄,是没什么指望了。”谢定只是无奈地轻拍了拍她手臂,继续说道。
“那般性子,若不是陛下怜我脸面,封他一个员外散骑侍郎,我都恨不得他不入仕途,闲散一身或可保全其身。”
“侯府日后,恐再难庇护于你!”说罢,谢定竟也是难掩心中凄怆之情。
”苻玄,虽寒门出身,二十有五却仅凭军功立身,官至三品建武将军,已是手掌一方军权,正是我南平朝后起之秀,未来之国家栋梁;可惜,毕竟还是根基尚浅呀!”
“阿耶亦是东征西伐半生,一步步荡平西陲,剪灭前陈,阵前杀敌建立出来的功勋,自然知道寒门贵子战场上想建功立业,是何等的九死一生,而他苻玄的路,还太长。”
“痴儿,现在的他一则根基太浅,还有太多九死一生的征战等着他。
二则他既无宗族姻亲可仗势庇护,更无故吏权贵门生之羽翼。
一旦祸起,仅凭孑然一身,阿耶担心他到底是护你不住。”老侯爷望着谢灵宝,语气凝重的说完。
谢灵宝看着眼前,原本雄姿英发、八尺魁梧的阿耶,现在竟变得如古稀垂垂暮年老叟般瘦削枯干,还在为了自己操心,不禁心中一痛,双眸难掩酸涩,却不得不生生抑制住心中的悲怆,强作精神道:
“阿耶,可不许你如此愁云惨雾的吓唬我,你是南平朝堂堂的顶梁之柱;宫中医匠郎中们早就找出了病症,对症下药,开出了良方,阿耶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整个侯府会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闻言,谢定也是无奈又宠溺的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养儿千岁忧,看着眼前的稚女幼儿,自己又何曾能放心得下。
终究是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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