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朝堂外
南平朝时值阳春三月上巳节
各位女郎小娘子们,都会在暮春三月上巳节这天,满城争出,郊外游春。
一支支车队不断的从高大的城门楼下缓缓驶向兰渚山,奕奕车骑,粲粲都人。
满京城人人闹忙,有神观大祭,有佛寺庙会,南平朝百姓纷纷出来游玩。
车队路道两旁也是纷至踏来,满是忙着去郊外游春、水边饮宴的男女老少。
车流人流那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一队队车马是走走又停停,行的极慢。
谢灵宝时而会掀开车帘一角,偷偷看看车窗外,或是戏舞,或是吹弹,或是歌唱的声音。
每到精彩之处赚得那人山人海叫好鼓掌,一派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渐渐,一队队车马徐徐驶离闹区,阳春三月的兰渚山桃花又开了满山。
高耸险绝的山岭,郁郁葱葱的树林,挺拔高傲的绿竹,漫山遍野的桃花,也有清澈的溪流河湖,一片春意盎然之境。
女郎们的饮水宴设在兰渚山河畔,在早圈定的风光景致极佳之处,女婢家奴挂起了彩绢幔帐,步帐围屏,蜀锦为茵,部曲开道。
传统的祓禊之礼已经过去,豪门望族中的名士、青年才俊们或是“曲水流临”,或是“走马游猎”。
女郎们则更偏爱于在帐幔里欢歌宴饮,或泛舟曲江春游,或水边祓禊春趣,别样的闲适惬意。
禄平公主、昌平公主坐上主位,众女郎一番拜见和祝福后,便纷纷落座。
香焚宝鼎,花插金瓶。
水晶壶内,尽是紫府琼浆;琥珀杯中,满泛着瑶池玉液。
饮水宴上,两位公主早已和女郎们笑语嫣然地饮酒打趣,谈论着祓禊之礼时的趣事乐事,或闲聊洛昌城的名士才俊。
谢灵宝近日因梦魇频频,夜里总是辗转难眠,如今在一片欢声笑语,衣香鬓影中,难得有几分心安,竟是有了点缱绻困意。
若不是宴饮刚开始不久,谢灵宝着实想借故离席,去谢家的幔帐中休憩片刻。
虽偶尔必须强打起精神来应付身边的女郎们,更多的时候更愿意独自发呆,饶有兴趣地坐在席位上,看各高门大户的小娘子各自发挥。
她远远看着与禄平公主相谈甚欢的江家大娘子江妙音。
一身浅紫色镶缠枝玉兰花宽袖对襟春装,下系着烟紫玉华裙,肩窄如削,腰细如束,一派修身窈窕,气质不凡。
想来公主们也是知道谢江两家在朝堂上的政见不合,有意将两人一左一右分开安置。
南平朝名门望族都知道丞相谢家与大司马江家向来不合,针锋相对。
加之,因二人美得截然不同,让南平朝年少的女郎和郎君们,纷纷暗中站队,掀起一股股暗波涌动,都恨不得替自己追捧的美人夺得这“南平朝第一美人”称号。
一方是端美绝伦、气度清静、柔弱清雅的清雅美人。
另一方妖冶昳丽、姿态美艳、香肤柔泽的娇艳美人。
就为这“南平朝第一美人”之争,多少郎君、女郎与好友“反目成仇”,争执不下。
何况当下名流名士均爱美如痴如狂,不是在追求美人,就是在追求活得美。
就连禄平公主也曾在无意间,听闻几个兄长私下里偷偷争论过,江谢两人孰更美?
久而久之,京城贵族女郎便隐隐分成两派,一派是以谢灵宝马首是瞻,亲近相好的望族女郎。
一派是追随江妙音的贵族小娘子。
不过,就禄平公主侯绵所知,似乎以江妙音才情更胜,赢谢灵宝半子,夺得了“南平朝第一美人”之称。
好不容易,谢灵宝借故酒酣耳热,偷偷的溜了出来,眼见芳草鲜美,嘉卉萋萋。
谢灵宝不由得一阵心神放松,温风暖暖,一解近几日的惺忪困倦。
桃花初盛,锦簇十里,不自主的便追逐着桃花春水,信步作闲游。
一树红桃亚拂池,不是闲人岂得知。
就在谢灵宝一眼被这片桃树林开得如此缤纷烂漫而吸引走近时。
才发现,一株风吹桃花徐徐落的树下,临风而立站在一男一女,好似一对璧人。
一个是兰芝玉树,一个是娇俏动人。
上巳相会定情,自古便有这样从习俗。
无论哪一位贵女出现在这儿,谢灵宝都不会觉得惊讶,也无意去分辨是谁。
可树下女郎所站位置,恰好面向自己,定睛细瞧。
居然是,昌平公主侯宓。
谢灵宝虽是无意撞破,避免尴尬,倒也只得就近找棵树掩藏自己,以便悄然离开。
即是昌平公主,那她定然不会与情郎久留。
整个饮水宴身份最为贵重的便是两位公主,任何一位公主长久未现身都是极为不妥的。
好在也就一时半刻之间,昌平公主便先一步匆匆离开。
眼见昌平公主已然离开,谢灵宝自是松了口气。
鉴于,昭平帝十分倚重于她阿耶,甚至还嘱咐过皇家子弟说:
“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肉,你们敬事谢公,要像侍奉我一样。”
故此,谢灵宝与各位公主的关系也向来极为融洽。
若不是今日谢灵宝无意撞破,竟毫不知情昌平公主早已心有所属。
就在谢灵宝以为可溜之大吉时,树下男子却是转身径直朝着躲在树后的谢灵宝走了过来,似乎早就发现了她。
眼见避无可避,谢灵宝也只得拿出贵女气势,打算装聋作哑混过去。
待男子慢慢走近,谢灵宝一眼便认出了正是有南平朝第一美男子之称的苻玄。
谢灵宝目光停滞了。
她双眸愣愣地盯着他清俊无俦的脸,心中暗道:
“面目风韵仙人之姿,典则俊雅玉山之美。此美,孤绝。”
果真是大美而不失男子气概,世间鲜有之容颜,无怪乎见者纷纷叹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虽然之前,谢灵宝一直无缘得见这位京师小娘子们心中的情郎,却是听她阿兄谢北煦说起过苻玄雄姿俊美。
说南平朝任何有姿容的男子,在苻玄面前都会变得淡然无光。
只要和苻玄坐在一起,相衬之下,也会觉得自己像个丑陋的秽物。
与苻玄同行,就会感觉身边像是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般,光彩照人啊!
谢灵宝甚至听闻,有的小娘子为了看一眼苻玄,竟偷偷在他府外待了整整一个晚上,只为了早上能在苻玄出府,上马车那刻,看他一眼。
便是已成婚生子的妇人,见过苻玄之后,也偷偷流传出“家有三子,不如苻家一儿”之说。
“见过谢小娘子。”苻玄躬身施礼,客气的说道。
苻玄见谢家小娘子只做优雅回礼,并不言语,甚至还有几分想转身就走的囧态,嘴角不易察觉的也牵出一丝丝笑意,问道:
“谢小娘子,可是迷路至此?可有相熟之人陪同?吾愿送谢小娘子返回宴饮河畔。”
谢灵宝心想,这腹黑美郎君,她自是不愿意得罪于昌平公主,岂好与他同行?
谢灵宝有点不无好气,故作疏离地说道:
“不劳郎君费神,虽闲游无意至此,却识得来时之路,苻郎君请自便。”
说完,便打算直接转身离去。
恰时,一阵和煦春风,十里桃花便是纷纷扬扬一阵红。
只觉,这天地万物此刻除了桃花的暗香浮动,显得分外的静谧。
树下的两人均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漫天飘洒桃花雨震住,莫名觉得此情此景带着一种极细腻飘渺的儿女情长。
那时那刻此山中,桃花树下初相逢。
莫负三春桃花雨,谁人桃下种相思。
待到,谢灵宝从这几分玄妙意境中回过神来,转身离开之际。
“女郎留步!”苻玄竟意外地叫住了谢灵宝。
不等谢灵宝转头回望何事。
便见苻玄伸出手掌,谢灵宝头上流苏髻似被人轻轻一触,便见苻玄掌中多了一朵灼灼桃花。
见苻玄不管是出于好意还是为替自己隐瞒曾来过桃花林,取下飘落在谢灵宝发髻上的桃花。
谢灵宝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旦被人看见,可谓是有嘴也说不清。
便朝苻玄微微一拱手,表示感谢后,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苻玄见谢灵宝行色匆匆,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不禁让他心生笑意,只觉可爱。
完全不似那些平日里只顾痴缠自己的女子那般,使人见之生厌。
不过,让苻玄甚为惊讶的是,他竟做了一件,他自己也没有意料到的事——为谢灵宝发髻上簪了一枝桃花。
苻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桃花雨中的她比桃花更美,也或许只是自己恰巧的心念一动。
说不清道不明。
饮水宴河畔
谢灵宝掀开帘幕,见众女郎都略带酒劲,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已然是酒席过半。
刚回到宴饮上,众女郎便齐齐把目光落在回到席中的谢灵宝身上。
众女郎只见她款款而出,身披翠绿烟纱软衫,下罩春薄雾笼百水裙,鬓簪桃花枝。
端是“美人黛眉桃花醉,香娇玉嫩艳三分”。
身旁眼尖的女郎开口恭维道:“谢女郎好意趣,谁能想到将桃花枝簪在发髻上,竟如此美艳。”
坐上两位正聊得兴起的公主,也放下酒杯,好奇的打量着她。
鬓簪桃花枝?苻玄?!
苻玄为何要在我头上簪一朵桃花?
原来,他不是为了帮我取下头上桃花瓣,而是趁机簪花一朵,难怪谢灵宝当时只觉自己发髻一动。
苻玄到底目的为何?
是意图警示昌平公主,还是构陷于我?
众女郎目光灼灼之下,谢灵宝此时已来不及细细思索苻玄的意图,只得按下心中疑惑,把眼下糊弄过去为重,便回复众女郎道:
“饮宴前,既是上巳节佳辰,便让两婢子自由随意玩耍,春游河畔见桃花深红,便替我折回一枝簪在发髻上,果真好看。”
话音刚落,禄平公主便看了一眼旁边的昌平公主,半嗔半怨地道:
“今日良宴,本应该畅快饮酒玩乐,却叫你们一个个躲懒耍滑去,瞧你这刚回席,妙音却又学你偷懒躲闲去了。”
谢灵宝闻言四周张望,果不见江家女郎江妙音在席,心中也是一阵惊奇,这清雅美人竟也会兰花相会。
见坐上禄平公主还脸有恼怨,谢灵宝只得与公主、众女郎传杯弄盏,谈笑生风。
接下来,便是宾主尽欢,一番觥筹交错的花簇锦攒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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