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奇怪的自我攻略增加了
“大师言儿子是个命里孤寡的，似是并无甚夫妻正缘。”谢羲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平淡得似是在偶然说起了些别人的事。
“想是与公主也是无缘的。”
这便是婉拒了。
王夫人看着他，对这个答复颇感意外。
能以那样低劣的出身，在谢氏站稳脚跟，绝不会是个没有野心的庸人。王夫人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愿意把宝压在这孩子身上。
既然野心勃勃，便更是要明白，机会来到面前必须得要抓住。
便是他再不喜那位公主，退一万步来说，公主也未必会喜欢他来做自己的驸马，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结为夫妇。
如他们这样的华族子弟，嫁一个人，或是娶一个人，本也不会是图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王夫人与谢家家主便是典型的政治联姻，与其说是一个王氏的女子与谢氏的男子结为了夫妻，倒不如说是王谢两个家族的联姻，世家大族的孩子，若是想要出头，总是要先学会牺牲自己的个性。
她原以为谢羲是再懂这个道理不过了，可如今看起来，他似乎并不似她以为的那般清醒。
“你有中意之人了？”王夫人问，一针见血，不带丝毫委婉含蓄。
谢羲呼吸间有一息微不可察的停顿，破绽稍纵即逝，没叫人发觉。
他面不改色，从容应对：“倒是还未有。”
自然得，仿佛这确然便是本人心里的所思所想。
谢羲没有多说些别的，觉得说多错多。
王夫人静默喝茶，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
她没有从他面上瞧出什么端倪，但她同样不会随便信了他的话。
叫一时的儿女情长昏了头，宁肯耽误了前程，虽说这种事情很难想象会发生在她这儿子身上，但除了这一点，王夫人一时半会儿倒是还真是想不到些别的，能叫这么个深谙名门规矩的人，去拒绝送到眼前的诱惑。
再怎么年轻有为，再怎么沉稳如坚冰，谢羲终究也还是个年轻人，哪天叫小情小爱迷了眼，倒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
王夫人与这个儿子不是亲母子，有些事是没有立场管得太宽，但作为另一方的生意合作者，他这样莫名其妙的叛逆，让她这嫡母感觉很不满意。
“有缘无缘，总也得要双方见上一面再说，见一面，兴许便有了眼缘了呢？”王夫人不紧不慢地说，又敲打道，“再者，公主未必会中意于你，最后驸马也未必非要是你来做才行，毕竟公主嫁的只是谢家的掌权者，而你父亲有多得是的儿子。”
谢羲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在警告他，提醒他，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究竟是基于何才有的。
谢羲想往上爬，王夫人谋王氏荣光，双方各有需求，于是走到一起，自身之于对方，被看重的应是利用价值多于母子情分，他们对此也早已心照不宣。
王夫人在谢羲身上下注，为的是各取所需，而不是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称心如意的结果。
若他执意坚持己见，她也不能不考虑换一个听话的“嫡子”来扶持了。
王夫人手下动作微顿，忽地便想到了些原本看起来并不相干的事。
“今日一瞧，你私底下似是藏了不少的心思。”王夫人说起来，谢羲敏锐地在她深不可测的面容上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若我没记错，那魏国公府家的夫人，可是你亲姨母？你在被谢家认回来前，还在那家人家中寄养过一段时日，你那表弟不日便要成婚了吧？你竟是在这时候背地里使坏，找人参了你姨父一本”
“你那姨父也不是近日才犯的事儿，你这早不参晚不参，却偏偏挑在人家里大喜之日前可是有什么看不顺眼的？”
王夫人话里有话，谢羲任由对方打量试探，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他看起来若无其事，丝毫不慌，更别说叫人看不出什么心虚的意味来了。
谢羲私底下是动了不少手脚，但有些事是经了沈妧的人之手的，有些事是他的人做的，却也以防万一安排经转了几手，他人若想查，想查到他与沈妧头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有朝堂上的小动作逃不开谢家的眼睛，但谢羲本也没打算避开，做之前便已准备好了如何应对。
“母亲多虑了，儿子不过是揣摩圣意行事罢了。”谢羲轻描淡写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熟练得游刃有余。
“是陛下有意为难顾家，儿子便给陛下做了这么个顺水人情说来儿子也觉得费解，陛下这些年来对魏国公府刻薄至极，似是极不喜，听闻是陛下年轻时候同顾家有何过节，母亲是过来人，博闻强识，可否顺道为儿子解解惑？”
这下却是王夫人不想多聊了，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她言道：“我不清楚这个事情，都是些陈年老事了，也已不值得再多提，这条仕途你若还想走下去，便不要再好奇了。”
王夫人一番话说得并不严谨，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她看起来也并不在意，唯有在最后的话时，脸上神情是认真的。
“宫门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私密之事，外头的人还是少知道些为妙。”她继续强调。
显而易见，王夫人信了他的这套说辞。不光是信了，还自发为他所有暗地里的小动作都套上了这么一个理由，证明她的确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因此觉得这个理由是合理的。
谢羲原也只是猜测，如今倒是确信了，顾家上一辈的某个人，同皇帝之间，的确是有过一些可以被称为禁忌的秘事。
他对这些旧闻八卦没有兴趣，也没有闲心去操心顾家的荣辱兴衰，姑且是借这件事来糊弄糊弄他这位嫡母，亦或是其他想要一探究竟的人，事关禁忌那便更好了，总归是没人敢进了宫去皇帝面前对质真假。
但王夫人来这一趟，还是给他提了个醒。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今日是王夫人，明日或许便是谢家的其他人插手进来，今日没查到她头上，保不准之后她不会被这些人发现。
到时候，她会被当成是他不愿意尚公主的原因。
权力动物们风度翩翩却也茹毛饮血，为了铲除路上的障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若他执意不肯娶公主，他们会替他解决了她，好把他心无挂碍地送进婚房。
谢羲承认，他会有些舍不得沈妧死，那么事情会变得相当麻烦。
当然如果他能点头娶公主的话，这一切都不成问题，没人会管沈妧和他之前有过什么，也没人能管，她会很安全，而他受益匪浅。
谢羲也承认，王夫人的话都在理，他清楚地知道娶公主于他而言是绝对的百害而无一利的好事，但他说服不了自己。
谢羲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不被他所控制了，就在那次他去魏国公府见过沈妧以后。
他习惯了一切有规律可循，习惯于所有事情都是条理分明得当，都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包括他的某些不合常理的欲念。
但沈妧是不可控的。
她甚至让谢羲觉得他在被控制。
从那个怪异的梦开始，他第一次萌生出有悖人伦的强夺念头，他将那苗头压了下去，假装粉饰太平。
怎料这次，欲望并未妥协。
后来的梦里，沈妧细腰的触感极好，反映了他最真实的渴望。
那日他抗拒沈妧的亲近，坚守着发乎情止乎礼而没有去触碰的地方，在梦里都叫他的手肆意横行一一走过，沈妧的手摸到他脖颈突起的青筋，微妙的触感带来令人窒息的快乐，触感真实得不可思议，让谢羲的身体都为之战栗。
他们酣畅淋漓地拥吻
在顾瑛的书房里。
他的亲表弟也在他们脚下酣畅淋漓地大睡。
但梦里终究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谢羲脑子还有最后一道防线死守着，叫他不至于真的突破了做人的底线。
右手下意识摸上左手，却发现他的翠玉扳指并没有安分待在那儿的，谢羲今晨出门操之过急，竟是忘了佩戴上。
又一个证明他被沈妧迷昏了头的发现，让谢羲脸色有些不好看。
见了鬼了他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梦
他怎么能！
谢羲重新冷静地审视自己。毫无疑问，他在一步步走向失控，直到方才，他竟是想也不想便选择了拒绝
而沈妧造就这一切，不过只是朝他勾了勾手
她甚至都没有拿出追逐顾瑛那万分之一的架势！
谢羲有种自己完全像了一条被牵着鼻子走了的狗的感觉。
这个认知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谢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他想，待这件事彻底结束，沈妧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人还是少见面了为好。
王夫人看在眼里，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可能她也是也上了年纪了，她是越发看不懂她这儿子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谢羲竟是在说着话间走了神。
这在从前可是从没见过的事情。
王夫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谢羲铁青的脸色，只能将之归咎于，这孩子当年在顾家，许是真受过什么委屈，叫他记恨了这么多年
倒是怪可怜的，她想。
罢了，王夫人叹了口气。
到底尚公主一事，也不是今天做了决定明儿便能过门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还是徐徐图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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