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女人的骄傲都是男人惯出来的
东来苑内。
楼上的呻吟声久久未停,从最初的大声呼救,到最后的细细喘息,一声不落地落入了楼下两个人的耳朵里。
年舒将乔花花安然地安置在自己的心口之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抬手,捂住乔家小少爷的耳朵,“花花,睡吧。年舒阿姨在。”
“阿姨,你说,我爸妈会分开吗?”
他年纪小,可是幼儿园里也有很多同学的父母是离了婚的,乔花花大抵也知道离婚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想和他们一样,每个周末要在爸妈之间进行选择。
那简直比孙悟空大战奥特曼还要残酷很多很多。
年舒摸了摸他的小耳朵,“先睡,明天一早,我带你去看你妈咪。”
黎落在乔家医所,也不知道醒来没有。
年舒决定等乔花花睡了再问问看。
“那楼上的人,怎么办?”
乔花花指了指楼上,低声问道。他到底还是小孩子,有些受不住童宁这一声一声,比鬼还惨的叫声。
“出了事阿姨在,你别怕。”
年舒拍了拍他的大脑袋,“快睡。”
“嗯。”
乔花花在她胸口又寻了原来那个舒服的位置,靠了过去,不是很安稳地睡着。
…
市中心某栋公寓的楼下,叶婉独自走在行人道上,落城春日里,有柳絮漫天,她时而驻足,将那些柳絮慢慢握在手中,走得闲散而慵懒,像是在享受这春日的夜晚,微风拂面。
红尘霓虹之中,影子被拉得坚定而悠长。
她已经打定主意,明日就离开。
这座城,终究不是她的归宿。
转身,走进一旁公寓的大门,走进电梯,瘦削的身影消失不见。
可没有人知道,就在她进入电梯的那一瞬间,远处街角一脸黑色轿车的车窗也徐徐合上。
里面的人抬眸看了一眼前方,“走吧。”
前排的司机很快发动车子,驶离这片街区。
夜,过得依旧很快,并没有未任何人的悲伤而停驻。
梦好,亦或是梦坏,都终将迎来黎明…
…
可却有人,始终只愿沉醉梦中,不愿醒来——
“祎铭”
乔家医所内。
黎落抓住那掌纹清晰,缠枝缭绕的大掌,只愿这是梦,却又愿这不是梦。
朦胧之中略有挣扎,却还是唤出了这个名字。
那手掌,略略地,僵硬了一下,想要从她的手心里挣脱出去,却又似舍不得。
一进一退之间,黎落的脸颊已经靠了过来。
她没有睁眼,却感知到窗外阳光带了温度,熨帖在自己的脸颊之上,然后,靠近了那掌心——
“祎铭”
黎落顿了顿,没有说话,却又不争气地鼻头发酸。
他没有推开她,那这就一定是梦吧。
既然是梦,那么她可不可以在梦里,放肆一次?!
侧脸,将自己的唇瓣轻轻烙在他的掌心里,“祎铭…,我很想你。”
他回来,她被绑走,两个人没有单独相处的温馨时光,他的疏离冷漠,是她心口抹不去的疼痛。
那只手依旧没有动,却在不经意中,触碰到她一脸的濡湿。
又哭了么?!
他苦笑了一下,心疼她此刻的脆弱无助,却又…不去唤醒她。
黎落握住那只手,“祎铭,花花也很想你。”
“可是,不管谁想你,或者不想你,我一定是全世界最想你的那一个。”
黎落嘟了嘟唇,像个小猫咪一样往他手中拱了拱,泪痕犹存的脸颊上缓缓绽出一抹满足的笑意,“因为我做了一件事。就在你去美国之后不久,我把这件事给做了。想等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他没有说话,只是幽幽一叹。
指尖,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
黎落受到鼓励,唇角笑意更深,像一朵带了雨的格桑花,娇艳绝伦,却又开得高远宁静——
她抬手,另一只手也小心翼翼地从他手掌之下撤了出来——
“祎铭,我给你看,你一定会喜欢——”
说罢抬手,直接撩开自己的病号服,往上撩了一点点——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那素手拉高,露出弧度清雅的腰肢,还有圆润的肚脐,以及那白珍珠一样诱人的肌肤——
“咳——”
他猛咳了一声,赶忙抬手,将她的手往下压,阻止她继续的动作。
黎落却不肯,“祎铭,我要给你看看,好吗?!”
“……”
他的脸已经开始泛红,见过大世面,也见过这人间百态,却在她这娇憨的,不经意的动作之下,脸慢慢红了一块大红布。
倔强起来的黎落,劲道自然也足,将他的手背抓住一道血痕,在他微缩的时候,直接抬手,更加要撩开自己的衣服——
再也不能等了。
必须唤醒她。
他别开眼,唤了一声,“醒醒——”
嚯!
床上的人似被惊了那游园的好梦,猛然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犹自震颤着,那睫毛上没来得及干透的泪珠顺着滑落下来,又氤氲了那粉白的香腮——
黑眸圆睁,如林中被猎人举着枪,惊着了的小鹿一样,盯着他,还有那一抹紫罗兰色的袖口——
那上好的商丝料子,还有那精致的铂金球袖扣,扣得地道,又矜贵。
再往上看——
对上那双湖水幽然的眸子——
她全然清醒过来。
然后,是深深的悔意——
为何要贪恋那一丝温暖,将自己心中最深的伤就如此地宣之于口了?
还有…
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拉下自己的衣摆——
为什么,又要给他看自己那最深的秘密?!
已经没有必要了,不是么?!
气氛渐渐僵滞,浓得像浆糊,堵住两个人的呼吸,堵住他们的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进退维谷之际,病房外却有一道像女恶霸的声音狠狠传来——
“乔祎铭,你他妈的别不知好歹!老娘今天收拾你!”
黎落心里咯噔一声,终是再也没有时间尴尬,连忙起身,匆忙之间拉好自己的衣服穿好鞋子,“是年舒!”
她终于再度出声,声音里带了清明,带了焦急,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娇憨迷茫。
立在一旁的南铮也终于清醒过来。
黎落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袖口上移开——
那么多紫罗兰色,谁规定的,她那一抹,就是独一无二的呢?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取代的吧?!
心口失落如潮,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黎落喃喃开口,有些失魂,“你昨天”
“昨天接到乔祎铭的生日宴邀请函,结果一进乔宅就看到你晕倒了,送了你过来,”南铮眼底有着疲惫的苍青。
原来是他,照顾了自己一夜么?!
黎落苦涩一笑,“谢谢。”
“无须客气,”南铮也知道了乔祎铭最近的举动,心里很是愤懑,却在看到她的苍白颜色,到底没有任何抱怨。
“就是老娘伤着你的小情人了,怎么呢?你特么的心疼啊?!”
年舒的声音再度爆破而来,像是穿云破月的河东狮吼,将黎落和南铮之间的尴尬再度打散!
她没有时间再耽误,直接推门走出病房,便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乔祎铭和年舒,以及他们身后那猩红的,手术中三个大字。
黎落快步上前,在他们面前站定,却是和年舒比肩而立,“舒舒,怎么回事?!”
“呵——”,年舒冷笑一声,却没有立即说明情况,只是用目光将黎落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什么大事之后,才放开又冷笑了一声,“问问乔大少吧,如何?”
黎落抬眸,看向乔祎铭。
他穿着墨绿色的衬衫,这颜色沉静而内敛,却突然让她觉得万分刺眼。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微微对碰,他迅速移开,抿唇。
却不给出任何解释。
在看到她身后的南铮时,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四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年舒想破口大骂,却终究觉得这是黎落的家事,在黎落没有做出决定之前,她还不能太过僭越。
南铮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黎落的肩膀,示意自己出去等她,然后拖着年舒,一路走了出去。
安静的走廊中,除了他们,就只有走来走去的护士。
乔家的护士都认识他们,也都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谁也不敢上前来做炮灰。
黎落深吸一口气,在脑中搜刮了许久,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已经,无话可说。
昨日的生日宴,两相决绝,那是最快,最痛,却也是最终的结果了。
转身,要走。
一侧的人指尖微微颤动,却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没有任何的动作。
她从他身旁掠过。
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不去问他,为什么年舒会对他大吼大叫。
一切,已经不关她的事。
“什么时候,去办好手续吧。”
留下的,唯有她这一句话而已。
走廊尽头,病房的门被黎落开了,又合上。
同时合上的,还有她的心门…
乔祎铭倚在墙壁之上,目光始终只落在手术室门口那猩红的字眼之上。
似听见了她这句话,又似,没有听见。
始终,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过了许久,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大少,骨头又被拉裂了许多,这是第二次手术了,”医生一脸疲态地拉下口罩,“要是再不好好保养,这腿可就废了。我建议住在医所里,好好观察几天吧。”
乔祎铭抿唇,看了一眼他身后被徐徐推出的病床。
上面躺着的是经过了一夜绝望的童宁。
他收回视线,看向医生,“好。”
医生得了示下,连忙将童宁推到电梯口,却被乔祎铭一把拦住——
“何必去其他楼层?这一楼,就很好。”
此话一出,又惊得对方一身冷汗。
这…合适吗?
这层楼一共就只有两个病房,一个住着正牌夫人,这难道是要毗邻而居?!
可他不敢多问,只招呼着护士们一起,将童宁推进了黎落隔壁的病房。
乔祎铭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待童宁的病床推入病房,他才转身,走向乔家的餐苑。
餐苑在东北角,自乔远山去世之后,就鲜少有主人家踏足,已经形同虚设,里面的厨子佣人们都在白拿着工资,每天烧烧佣人们的饭,根本不用伺候主人家,因此轻松得很。
见到乔祎铭,都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到大厨子从里间匆匆跑了出来,搓着手在乔祎铭面前站定,“大少,您有什么吩咐吗?可是要准备宴会?”
“童小姐伤了腿,一日三餐,你们准备一些大骨汤,还有利于她恢复的清淡食物吧。另外,不要太咸,她不喜欢吃咸的。”
厨子连声应了下来,连接着又问了很多问题。
生怕自己伺候不周全。
要知道,这种小事,其实只需要打发一个佣人来交代一声就可以了。
可乔祎铭却亲自来说。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乔家要变天了!
当家女主人怕是要换人了!
却这换天之前,却还是有一段时日怕是要阴天的,所以厨子也很小心地拿捏了一下乔祎铭的心思,开口,“那少奶奶的餐食,要不要也准备成一样的?”
乔祎铭淡淡看了他一眼,“多事。”
这是踩到尾巴了!
厨子连连哈腰,表示自己操心太多,只准备童小姐一个人的便好。
乔祎铭微微颔首,表示了自己对这个回答的满意,留下冷汗涔涔的一干人,站在餐苑内,开始了新一轮讨论——
“这童小姐以前也是来过乔家的,不知道她口味变了没有?!”
“我那里还有一支密盏血燕,给她炖了拿去吧。”
“是的是的”
所有人,拜高踩低,这是常态。
乔祎铭听入耳中,没有什么表情地跨出了餐苑,并不埋怨谁,责罚谁。
一天之内,乔家上上下下,从餐苑,到洗衣房,再到司机们和园丁们,都被乔祎铭亲自交代了一遍。
话不多,却足够威慑地体现出了一个核心的思想——
童小姐是天,童小姐的话是圣旨,童小姐是他们接下来工作的重中之重。
空气,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
所有佣人,有眼力见的,都开始一股脑地去医所探病,见到黎落也不尴尬,顺势拐弯就去了童宁的病房,殷殷切切,让她风光一时无二。
虽然受着腿断了的折磨,可童宁还是十分欣喜,且开始觉得自己的前途已经开始一片光明起来。
唯有黎落,不声不响地住在自己的病房中,就连年舒要去寻童宁麻烦,她也没有让——
“女人再骄纵,也都是男人惯出来的。”
她淡淡开口。
换言之,没有男人惯着,谁也不能这么嚣张。
年舒气鼓鼓地看着她,黎落却抬手挥了挥,“你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你说。”
黎落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听得年舒渐渐瞪大眼睛,“你确定?!”
“要走,自然要风风光光地走,我没理由净身出户,也没理由让他们风光,”黎落依旧眉色淡淡,仿佛刚才说出来的话和要做的那些事,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年舒猛点头,“你说得对!要走也要大张旗鼓地走!我这就去办这件事,你等我好消息!”
黎落没有再说话,年舒很快离开了医所,乔家的夜幕,也最终降临。
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个夜晚。
明日,不管乔祎铭签字不签字离婚,她都有办法,让他签字!
齐人之福?!
他想要,也要问她黎落肯不肯给!
…
入夜。
东来苑的门被猛然拍响,门房赶忙穿好衣服,“什么事?!”
医所的护士急红了眼,“赶紧叫大少起来,少奶奶毒瘾又发作了,还有童小姐,她突然高烧不退,像是术后感染!”
门房心里咯噔了一声,片可不敢耽误地跑进苑子里回报了一下。
东来苑的门被即刻拉开,在护士看清楚乔祎铭的脸之前,他已经掠过她,如风一样朝医所大步而去。
留下护士一个人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这情况…
她都替乔祎铭揪心。
两个女人,都这么凶险,都意识不清了,他到底会先去看谁?!
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护士很快跟了上去,心里,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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