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停车，马路上有人！”柯言极尽全力嘶叫一声，发现自己的喉咙酸硬得厉害，语调拐了个奇怪的弯儿。
这一吼，不说响彻云霄也是震动了少年的耳膜。
跑车猛地打了个急转，堪堪擦着柯颜和张川的身体飚驰出去，轮胎摩擦着凝固的沥青，发出像是要将地面撕裂开来的刺耳声。
车在百米外停稳后，那少年推开车门走下来，脸上全是汗水。
柯颜觉得自己身上也沁满了冷汗，她想呼救，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少年看了一眼，没看得清楚，被满地的血吓得脑袋发蒙，以为人真是自己撞的，哆嗦着打电话。
“齐叔，快来人，我，我撞人了，在人民路和紫金路交叉口这里，对对，两个人，流了好多血，一个还没死，一个躺着不动，不知道情况。要是人死了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坐牢，齐叔，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非主流少年的齐叔大概是市里颇有权势的人，电话打完不过三分钟，柯颜眼见着前面不远处的那家医院两辆救护车呼啸而出，眨眼停在了他们跟前。
需要抢救的只有他和张川两个人，来的医生人数却好像是参加战斗支援的军队。柯颜眼前黑点乱飞，没看来的人是哪家医院的，他们已经将她和张川抬上救护车疾驰而去。
柯颜在救护车上陷入昏迷。
有钱人的操作猛如虎，接下来的八个小时里，医院里数一数二的大夫齐聚束手台前，血库里的血液源源不断的往手术室里运送，就跟不要钱似的。
八个小时后，张川被推出手术室，安置在豪华的vip病房。
主刀大夫冲着张川和那个神秘齐叔派来刺探情况的中年男人咧嘴一笑，底气稳如泰山，“放心，没有大碍了。不过，里面这位不是车祸，是左腹被利器刺穿导致大出血，和齐爷吩咐的不太一样啊？”
中年男人面上一沉，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躲到楼梯间去打电话汇报。
这时候柯颜刚好昏睡醒来，额头上的伤已经被细心的包扎好了，另外声带有些撕裂，暂时发声十分沙哑艰难。
她跟着张川的病床往病房移动，等护士们把张川安置妥当了，她才得以看清楚这个白弱少年的模样。
大夫们说柯颜血管里的血算是全部更换了一次，整个血库的ab型血几乎都注入进了张川的身体里，而柯颜自己的血嘛差不多都洒在了大马路上。
换血这种词儿，柯言只在电影里听过，还只是看个意思，看完也没什么概念。眼下见换了一次血的张川肌肤透白，隐隐透出皮肉下的细筋，寒气沉沉，浑身不见多少生气，心中难免惶惶。
“他没事吗？他身上除了刀伤，还有白血病，病情会不会因此加重。”
“别担心，女士。”vip病房的护士嫣然一笑，甜美温柔，“利器并没有伤及要害。至于白血病，手术的时候我们的专家团队也同样做了诊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男朋友的白血病被控制得很好，甚至表现出不断向好发展的趋势，目前来看，治愈率已经达到80，这对于复发病患来说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医学奇迹。你的男朋友是个有福之人。”
美丽的护士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你也是。”
这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作为长期游走于病床前的护工，柯颜对白血病的危险和恐怖深有体会，奇迹两字在她的内心狠狠撞击了一下，激起一片欢快的浪花。
等她后知后觉护士对她和江俊越关系的误会时，护士已经优雅地离去。
天亮时分，江初颖冲了进来。
今夜跑出租时遇到醉酒的客人闹事，江初颖直到早上四点才得以交班回家，结果看见的却是一摊子血，后来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立即狂奔了来。
“小俊，你，你没事儿吧，我到家里，看到家里都是血，楼梯上也是，发生了什么？”
江初颖着急上火，手劲儿很大，捏得病床上的张川手腕都有些生疼。
而且还越抓越紧，挣不开。
“你给我放手，你抓鬼呢你，疼死了，没事儿都要给你捏出事来。”
“怎么回事？你的伤？”说着，江初颖的眼睛一跳，张川的腹部。
“被人捅了一刀而已，死不了！”张川甩开江初颖的手，浑不在乎的坐进沙发里。
换药的护士连看了张川他们几眼，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江初颖追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谁干的？”
持刀捅人不是件小事，是要被判刑的，人被伤成这样，三年五载都算是少的。
张川当然不能自己坑自己，所以心里早拿定主意要一问三不知。
没看清、忘记了、不知道、没印象。
江初颖抹了把眼角的汗水，凑到病床前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遍，又心疼又气愤，“我这就去报警，这不是小事情，犯罪的人一定要受到惩罚！”
报警的话自己不就要完蛋？
张川差点一蹦而起，拽紧了江初颖，心里骂娘，嘴上也照样不干净，“你报什么警，我和你有屁关系，要你来报警！”
江初颖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弟弟的性子怎么就变得如此奇怪，易怒，暴躁，刻薄，眼下又增添一个冷血。
他们一母同胞，血液相通，怎么是没关系？
江初颖抽出手臂，却没有立即说话，静静的看着自家弟弟，眸子里透出些许受伤，一双眼睛深得好像没有底。
张川被她用这样的眼神久久盯着，表明不动声色，但心里还是忐忑了起来。
不会是被看出什么来了吧！
要问肇事者张川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两字儿，后悔。
后悔，是真的后悔。
不该得罪江初颖啊，要是她一狠心把自己丢出去，那自己岂不是要拖着这幅病恹恹的身体流落街头，风餐露宿？
行吧，大丈夫能伸能屈，一切仇怨等变回原来的自己再来秋后算账。
这样想着，张川也不扭捏，脆生生喊了声“姐”后就昂着下巴大大咧咧的说道：“呃……我错了，别放在心上。”
可悲的是，无论张川用过怎样刻薄的态度对待自己，江初颖还是选择原谅了他。
立刻，马上。
“小俊，姐姐也有错，你刚刚做完手术，姐姐不该就逼你回忆一些不好的事情。”
犯错的人一下子变成受害者。张川昂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哼，你知道就好，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别在这儿吵人，我需要休息！”
“江姐姐。”替张川倒水回来的柯颜见到江初颖，脚步僵住，心里愧疚得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江初颖不知就里，拉着柯颜先感谢了一番，然后问她额头上的伤，问她声带的撕裂，最后才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装睡的张川一双耳朵登时竖立了起来，现场表演了个魔幻诈尸。“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瞎掺和。”
江初颖和柯颜都吓了一跳，纷纷望向他。
“小俊，你是知道伤你的人是谁的，对吗？”
张川面色僵住。
知道，当然知道，不就是自己吗。
所以才不能让你报警。
张川和江初颖对视，心里电光火石，噼里啪啦在响。
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来阻止一个合理的行为，这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有了！
张川是个混蛋久了的，说谎话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尤其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时，扯谎的本事更是突飞猛进。
“是柯颜的老公张川干的。”张川说：“不过错在我们，我们当时在…嗯…偷情来着，正好给张川看见了，所以说这事不能怪张川，谁发现自己的老婆偷情会不生气？哼，我跟你说，对于那些个偷情的人，别说动刀子就是抗一架机关炮将他炸成肉沫碴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江初颖猝不及防，就好像被人提着棍子从后猛敲了一棍子，敲得她的耳膜都嗡嗡作响，一时之间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弟弟。
令她吃惊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自家弟弟平常对柯颜的态度一向十分恶劣，动不动就冲人大吼大叫的，他怎么也没能想到他们之间居然已经有了……奸情！
第二，柯颜已经有了老公，那就是已婚人士，这么说起来，他弟弟不就是个……小三！
第三，她活了二十多岁，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小三”如此不以为然的袒露自己的“奸情”，同时又是如此激动地对偷情的行为表示十二万分的……唾弃！
江初颖揉了揉咚咚乱跳的太阳穴，忘掉自己想说什么了，只是和张川久久对视着。
许久江初颖才缓过劲儿来，“小俊，既然阿颜已经有了伴侣，你怎么好还纠缠她？”
“纠缠她？哼！你以为我就愿意？我现在不和她呆在一起，我就活不成了。”
张川说这话的意思是他现在不看住柯颜，柯颜在未来就会杀了他。
但江初颖并不知道眼前的弟弟实际上早就成为了另一个人，所以她听这句话就听出了另一个意思。
离了阿颜就活不了？
难不成小俊之前自杀就是因为阿颜。
一定是这样的，难怪他那时一醒来就急着找阿颜来家里照顾他。
“你上次自杀和阿颜有关！？”江初颖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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