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壁画

走廊的地面全是由正八边形的地块拼成，对应八卦图的八条边，因此每一个地砖都指向了一个生门的方向，只要每步落脚正确，就能不触发机关走进去。

        想来修建的人也只是为了防止不相干的外人进入。

        我左脚刚踏上第一块方砖，还没用力踩下去，身后的铁门忽然砰的一声快速关上，面前的铜人唰的一下，将垂在地上的长戟全都举了起来，最前面的一把正好悬在我的头顶。

        这一下要是砍下来，我就得身首异处了。

        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得对了还是错了，也不知道下一脚还该不该继续踩下去。

        跟在我身后的眼镜，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山……山子，只怕再走两步，我们就真要被剁成饺子馅儿了！”

        我不理眼镜，心下一横，大踏步往前走去，反正只有这条路，早晚都要走过去，犹犹豫豫的反倒难受！还不如痛快的往前走！

        我脚下踩着八卦，每一下都精确无误，三两步跨到了走廊的中间，第四个铜人底下，头顶的长戟在第一下动作之后，再没有动过，机关铜人如同雕塑一样，静默的看着我们。

        我心里舒了口气，放下心来，继续走过剩下的四个铜人，眼镜亦步亦趋的跟着我的脚步，他背了刀疤，稍微慢些，我也就放缓节奏，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起身边的铜人来。

        铜人都是黄铜制成，手持青铜长戟，结构形态与真人无异，只是要比真人高大得多，每一个铜人的脸上都戴有面具，每一张面具却不尽相同。但都是青面獠牙，望而生怖，让人一看就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真实的畏惧感。

        我们通过铜人走廊，来到大殿跟前，我查看并无机关暗器之后，轻轻用手一推，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朱红色大门。

        随着空气的涌入，殿内四壁上数盏青莲花灯也跟着亮了起来，火光不亮，胜在数量庞大，一盏盏接连而起，瞬间将整座大殿照得灯火通明。

        放眼望去，大殿内空无一物，然而殿内所有的墙壁上全雕刻了一幅又一幅的图画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和地面上，都被打磨得平整光滑，然后雕刻上栩栩如生，形象生动的图文字样，整座大殿，如同一本摊开在眼前的书，似乎是要告诉进入的人一个精心守护的秘密。

        我看着眼前的情景惊叹得简直无法呼吸，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道该从何处看起。

        眼镜放下了刀疤，嘴巴张大得下巴都快掉了，好大半天，缓过劲来：“山子，这他妈也太牛逼了，比什么敦煌莫高窟壁画可艺术多了！”

        “哟，不简单，我们眼镜也会艺术了？”我打趣了他一句。

        “嗨！人体艺术我都懂！”眼镜满不在乎，伸手一按，刚巧按在一副壁画上赤身裸体女人饱满丰盈的胸前，“真实！”

        我白了眼镜一眼，细细的向那些壁画看去，不得不说，这雕刻的技艺真是精妙绝伦，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皆是活灵活现，呼之欲出，简直可以称之为巧夺天工。

        我一转身，一眼又见到了外面那长毛猫脸的怪物，笔直的背靠在墙壁上，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一双猫眼怨毒的盯着我看，突如其来间我吓得魂飞魄散，拿起手里的铁棍就往前挥，挥了两下才发现，那竟然是壁画上雕刻的，冷汗白出了一身。

        也不知道为什么，陡然之间，原本瑰丽壮阔的壁画就给了我一种阴森感，烛光照得很通亮，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就是这样，我心中仍然不安，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壁画太逼真，像是活生生的存在，而我又深刻的明白它们仅仅只是壁画而已。

        大致的扫过壁画之后，我知道这些壁画应该是记录了这个在洞穴里的街道，以及那些长毛猫脸怪的由来，甚至似乎还有关于机关城的讯息，只是我摸不着头脑，不懂该从何处看起，只能眼睛扫过哪里就看到哪里。

        看了半晌之后，也将就着看懂了个大概。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块奇怪的石头，一个身着长袍，丰神俊逸的男人在无意间发现一块巨石。

        这个男人的样貌，我是见过的，在八角铃铛塔上的壁画里，也有一个这样的男人，看起来几乎一样，我想他应该就是墨子。

        墨子很快发现这块巨石似乎是拥有某种奇异的力量，他对此感到好奇兴奋，在壁画上，一直以来以高高在上神化了的形象出现的墨子，第一次展现出世俗凡人的喜悦之情，他手舞足蹈，召集墨家门人将巨石的力量展现给世人，并获得了百姓心甘情愿的俯首跪拜。

        关于巨石的力量，壁画上仅仅只是简单的画了一段朽木逢春的树枝，我联想到大巫后，猜测墨子发现的这块奇石也和大巫后拥有的力量一样，能让人起死回生。

        我猜测墨子一开始是想用奇石的力量救治天下苍生，造福世间众人。

        不过紧接着，事情发生了转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奇石治疗过的人身体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常，有的四肢开始不同程度的退化，壁画上一群人如同一只只光溜溜的海豹，在地上扭曲着痛苦不堪，我悚然一惊，想到了天目村陶罐子里的人彘，桃枝说，去过机关城里的女人，回来后带着难闻的异臭，并且身体会开始一点一点的腐烂溃败，自身消融，不就正和壁画上的“海豹”一样？

        我额上开始沁出汗珠，接着往下看，还有的全身的毛囊异常发达，从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都长出了乌黑的发丝，发丝吸取身体的营养，导致人骨瘦如柴，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如同一张诡异的猫脸，他们害怕阳光，只能常年生活在洞穴之中，甚至连瞳孔也开始像猫一样转变，渐渐变成了夜间行动的生物。

        为了保证洞穴里的人日常生活，墨家门徒在一条狭长的洞穴中修建出了一整条街道供他们居住，不过紧接着，墨子意识到了更为恐怖的事情已经发生。

        那就是洞穴里居住着的那些变异的人，他们似乎永远也不会死去，他们的身体始终维持在了那一个时刻，没有老化，没有衰退，只是变得越来越不像人，却仍然一直活着。

        年近暮年的墨子，很快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倾尽全力修建了一座机关城，用来封住那块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奇石。

        他开始明白那块奇石并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我的胸中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滋味，万万没有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些诡异的长毛猫脸怪竟然是从三千年前活到了现在的人。

        更没有想到的是，李雪霜一心想要找到的机关城的终极奥义，二十七年前科考队寻找的生命的奇迹竟然是如此邪恶的东西。

        如同一个巨大的陷阱，将所有贪心的人全都骗了进来，我终于明白了在洛书墨室里的那块石碑上，开头的第一句，神无赏，鬼有罚是什么意思。

        只是可惜白白牺牲了601和刀疤两个好人。

        我看向刀疤的尸体，头转过去，心里头一下子炸开了，尸体呢？

        原本放刀疤的位置空荡荡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直在看地板上壁画的眼镜也突然出声：“山子，你快来看！”

        我哪里顾得上去眼镜那里，我走到放刀疤尸体的位置，地上有一小滩血迹，一道长长的拖痕带起血印延伸向大殿深处，一面画壁的左边角落里。

        我快步跑向那里，刚跑了两步，忽然被人一拉，整个人身子一斜，几乎跪在了地上。

        拉我的人是眼镜，他一把把我按在地上，指着地上的画让我看什么东西。

        我气得火冒三丈，蹦起来就想骂他一顿，可眼睛一瞟，刚好看到他指着的地方，立刻又蹲了下去。

        “你看！这些人的手是不是和你妈留给你的那张照片上的一样？”眼镜问道。

        画上画的是一群身穿黑袍的人，围在墨子发现的那块奇石周围，像是在举行某种古怪的仪式，而在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露出来的左手食指内侧，都纹得有一串文字，果真与那张黑白照上的很是相似。

        想不到眼镜没戴眼镜都能看的这么仔细，要不是他，我就错过了这么重大的发现。

        我看到画上一共有十一个人，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刻得有那怪异的蝌蚪文，看起来极其的相似，不过仔细辨别可以发现每个人手上的文字前半部分相同，后半部分却略有差异。

        我猜测道：“这难道是一个统一的纹身？代表当时的某个家族，或者是某种组织？”

        “不对，如果是统一的符号，应该是一模一样的，不会像这样看上去类似，却又略微不同！”想了想我又补充到。

        “这会不会是一串编号？”一旁的眼镜忽然出声。

        编号？我若有所思，什么样的情况会把一群人统一的编上号？

        正想着，大殿深处，左侧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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