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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奔跑的大野人


屋里烧起寒天的铜炉,映着微黄烛光,满室温暖。宋浅行拿出一条棉被兜在自己身上,脚步缓慢挪到桌边倒了杯热茶,小口喝入喉咙,摸着热热的茶杯,手感受到通体温暖过来,她才慢慢放下茶杯,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秦允。

        虽说因为他的穷追不放,俩人才从悬崖掉下来,可昨日在山匪的陷阱林中,若不是凭借他军中多年的警惕和经验,俩人也没办法走出那片林子,更不可能寻到这间破败的茅草屋,休息养伤,更何况,他的左臂伤情愈发严重,多少也是因为她的袖箭含了毒素。

        只不过,宋浅行并不知道这袖箭是何种毒素,父亲给她设计这东西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伤害她的人活命。看着秦允抓了林间野草给自己敷药,时常昏昏沉沉睡过去,宋浅行内心着实想过,若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深山老林,没有一个当过兵从过军的人,她很难平安走出去。

        如此两日后,秦允才从昏睡中渐渐好转,每日都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手脚缓慢但是动作娴熟地替他喂药喂水。这日,温润的水顺着干燥的唇瓣划入喉间,赌在喉间的血痰忽然上涌,破口喉咙喷出口,待污血吐净,他才微微缓过来,又顺着床头躺下。

        眼前光景已经大明,朦胧昏睡前,只看到床前宋浅行忙忙碌碌着,她正转身给他续上热水,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勾住,她转过身抬眼看去,秦允微微睁开眼睛,声音略带沙哑道,“你如果想跑,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若我好了,我定要押你回京都。”

        宋浅行紧皱着眉头,收回手,按在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上,“你从山上摔下受了伤,如今能醒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这儿这里多休养几日,想来也是能很快便会康复,其余的你先莫要多想。”

        她端着茶杯,烛火跳动,映在她皎白秀美面庞上,生出无限温柔娴静之意,秦允看着她的眉眼,终于松了手,又昏昏沉沉睡去,只是在看到他闭上眼睛的瞬间,宋浅行的面具便绷不住了,她转身将茶杯放在桌上,眼神里满是烦躁,若她知道东南西北,定先拿锄刀埋了这个竖子,然后轻轻松松远走他乡。

        不知道是在哪个山郊野外,村涧山沟里,这里的黎明似乎比相府的要早上许多。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窗户外一声接着一声的鸟鸣,将宋浅行早早的从梦乡中拖拽了出来。

        山涧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香甜,甚至带着丝丝的凉意,从有些透风的窗户纸中吹着进来。被褥倒是全的,可见这间茅草屋应该是山下猎户搭建,待天气暖和上山打猎时的住所。宋浅行慢慢摸索着被脚上的针脚,心里却没有多余的平静,自从逃离了京都,逃离了那片天地,却也失去了爹爹的庇护,独自面对着她未曾接触的人心险恶,而这份险恶主要来自床上正酣睡的男子。

        她静静看着他的眉眼,眼神落到了手中他的佩剑上,空气似乎带着寒气,山林一声声的鸟鸣,让此刻的安静更显焦虑。宋浅行终是放下了佩剑,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走了出去。

        在听到门响的同时,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桌上他的佩剑静静躺在那里,她刚才如果真想杀了她,怕是要比他先一步去阴曹地府了。

        忽然门外发出一声动静,伴随女子压抑的惊叫,宋浅行跌跌撞撞跑进房间,迅速将门反插上,拿起铁锹死死锁住房门,又是两步上前,将屋里的窗户也反锁上。

        “怎么了”秦允藏起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佩剑,不解地起身,轻声咳嗽了两声。

        宋浅行却是连忙上前,一把捂住他嘴巴,秦允牙齿再次嗑到下唇,他蹙眉避开,却同时听到了外面奇怪的声响,一步一吭哧,像是野兽的喘息,又像是那天晚上那个怪人的呼吸,在他们的窗外缓缓围绕,似乎在房子周围。

        “是,那个怪人,”宋浅行脸色发青,她向秦允身边躲了一些,把秦允挤到了床边,“我看见了,他在门外的灌木丛里站着,看着我们这边。”

        声音带了哭腔,看样子是真的被吓狠了。

        “咚”

        “咚”

        两声敲门声,却又像是石子砸在门上,伴随着屋外山风的呼号,显得格外渗入,一声一声格外沉闷骇人/

        “外面,”宋浅行抬眸看向秦允,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声音压低许多,却还是能听出颤抖:“是鬼吗。”

        秦允没有回答,他看着窗外树影摇摆在窗纸上,交错的光阴在清晨的微光中格外朦胧,仿佛被风牵动着,如同鬼魅摇摆。

        忽地,窗纸上显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影,脑袋却是毫无生气的歪向一边,一动不动,仿佛直勾勾看着屋内。

        “啊”

        一阵尖叫,宋浅行捂住嘴巴,往秦允身后躲去,那道黑影却顿时消失不见。

        “他是生气我们昨天跑了,没有帮他吗。”宋浅行声音总算稳了一些,握着秦允的袖子却还是出着凉汗。

        秦允端详着那个影子,却是渐渐皱起眉头,他握了握左臂,对宋浅行道:“世界上哪有鬼。”

        窗外天色逐渐明亮起来,秦允见宋浅行还是不敢出门,撑着胳膊打开了门,门外山风清冽,鸟虫啼唱,他看向那处怪人出没的灌木,许久没有开口,天色也愈发暗沉,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果然,不多久,大雨倾盆,屋舍墙角玉珠成串,积攒地面坑洼深水。夜空被闪电撕开黑幕,茅草屋挂着的兽铃为风狂摆,阵阵脚步声为电闪雷鸣遮掩,衣色隐入黑黢黢夜色里,水珠顺眼角甩落,黑沉沉的棺木,红血滑入雨水,不见踪迹。

        屋内俩人将门房拴好,未点蜡烛,静静坐在屋内。

        秦允伤势未好,还偶有两声咳嗽,宋浅行只得帮他将野草碾碎,替他蒸煮开熬成药,袅袅白烟在屋内升起,将房间里的温度一点点升高,“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离开。”

        秦允还有些发烧,不过服了几贴草药,又自己放了些毒血,伤势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只是握着东西时还不太利索。他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宋浅行忙碌的身影,忽然想到许久以前,自己还是兵中毛头小子的时候,因为随军出征受了伤,他的母亲也是这般急匆匆赶到军中,替他擦药煮汤。

        “你干什么看着我,”慈母的形象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宋浅行横眉冷对的模样。

        她不耐烦地看着从刚刚就一直盯着自己的秦允,心里的烦躁更甚,态度恶劣地把他要擦的草药放在他面前,转身蹲在炉子前,再不看他,心里恶狠狠地骂着,竖子,跟他待在一起,她宁愿出门和刚刚的鬼待在一起。

        或许是心想事成,安静许久的木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又是一直在粗喘的呼吸声,绕着茅草屋萦绕,伴随着雨声,如泣如诉,愈发声响。宋浅行连忙站起身,就在此刻,被紧缩的大门忽被狂风推开,一阵风雨交加冲着她袭来。

        宋浅行眯了眼,只觉一股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她避让不及,后退两步却被绊倒在地上,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哭声,一团黑色似从房屋外袭来,宋浅行吓地闭上眼睛,却也在瞬间,秦允从床上跃下,拿起匕首,挑起门栓,动作迅速地将门关上锁紧,又抽出匕首,借着门缝向外窥探。

        一时间,屋内安静地可怕,秦允看着外面,只有密密麻麻的雨水,似倾盆而下,却全然看不见那个怪人的身影。只是在他回头瞬间,却看见瘫坐在地上的宋浅行,身体僵硬,盯着墙角的一处草垛,而那处草垛因为大风吹散,露出底下藏着的两根手指。

        “啊,啊”

        屋外忽而发出厉鬼般嚎哭,声音随着雨声滴滴砸入宋浅行心中,似乎也将她魂魄带走一般,秦允一剑刺入稻草垛,草垛里滋出鲜血,像洒墨一般,沾污了她的裙角。

        宋浅行似乎这才回过神,踉跄拿过秦允手中佩剑,将稻草劈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尸体,面容凄厉,死状可怖,像是叠罗汉一般被扔在这间茅草屋里,足足八具男子尸体。

        他们应该是死了很久,口中血色泛黑,身体上黑筋缠绕,身体已经干瘪,更像是被抽干精气,于极度痛苦挣扎中痛呼中死去。

        宋浅行一直以为这茅草屋里草药味过浓,却没想到草药味下,竟是尸臭。

        秦允眉头紧蹙,这个山谷从头到尾,都笼罩了一团迷雾,而迷雾下似乎有人竭力想掩盖着什么秘密,他蹲下身体,搬开两具尸体,果不其然,在尸体下看到了一个活动的木门。

        “看样子,不是什么鬼,而是有人想扮鬼。”秦允将尸体搬开,撬开木门,转身对宋浅行道:“将我们吓出这个屋子,这样便也无人能发现这里的秘密。”

        他向宋浅行伸出手,宋浅行看看漆黑一片的木板下,没有说话,犹豫片刻,搭着他的手,折了一个火信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道慢慢向地下走去。

        屋外,瓢泼大雨中,一个黑衣身影,也慢慢地向木屋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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