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帮你洗澡


青灵让西宁侯父子上蹿下跳的样子气乐了。

        她把律国公府让官媒来下纳礼,西宁侯跟世子的那副做派告诉青缈,哧笑道,“这对父子根本没把满府女眷当成人。”

        青缈幽幽一叹,说:“这府里的庶出女儿怕是都难嫁好人家了。”她又庆幸青灵天生神异有本事,如果真是个傻子,还不得被人连带骨头一起吞了。

        与小院仅一墙之隔的巷子里突然响起柳娘做贼似的轻喊声:“大姑娘,二姑娘……”她坐在一辆挂着商铺标记的马车上,驾车的是她的大儿子成耀,车里坐着她的丈夫成三。

        成三对外是有名的富商,内里其实就是个外务管事,在今天之前,他的奴籍还在青缈屋子里的一个小盒子里装着。青灵火烧嫁妆前,让青缈写了放仆书,连着奴契一并给了他们。

        这些年,成三悄悄攒下好几间铺子,又置了几间大宅,都放在成耀名下。成耀走的是读书考取功名的路,早在开蒙的时候,便求到青灵的母亲这里,拿回奴契,放了良藉。

        青灵对青缈说:“成三一家三口在外面,我去会会。”她说完,纵身一跃,便翻过了院墙,落在马车前。

        马车上的成三手边搁着一个大包袱,见到青灵跃出院子,赶紧提着沉甸甸的包袱下车,匆匆行了一礼,先把两张路引放在青灵的手里,急声说:“二姑娘,这里有两张路引,是给您和大姑娘准备的。”

        路引?这是要让她们姐妹走?青灵略感诧异:什么时候做奴仆的,安排起主人来了?

        现在成三放了良,又得了钱财,哪怕是感念旧主情分,想出点力,也不是问也不问一声,直接安排了吧?一个长袖善舞的大商人,做了几十年的奴仆,能连这点最起码的规矩也不知道?

        成三见到青灵发愣,也不觉奇怪。他给夫人管着商铺,是见过二姑娘的,傻愣愣的,跟没魂似的,听说如今开了窍有本事了,更浑。她又是烧嫁妆,又是散财产,连奴契都全放了,手里半点依仗都不留,一条路直接走到黑。

        他的神情格外焦急,脸上带着催促,一副火烧眉头的紧急模样,急声交待:“这是金银细软,都是没有记号好出手的,底下还有些银票。律国公府势大,满朝兵权都在他们手里,身后还有国师撑腰,您切莫逞强,和大姑娘且暂时避避风头。”又向青灵保证,以求她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会护好夫人的产业,绝不让人夺了去。”

        他再把成耀拽上前,说:“成耀如今有举人功名在身,他送您和大姑娘出城,官兵不会搜查为难。”

        青灵只用感知一扫,便把包袱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是些金玉财物,还有一些银票。

        成三见青灵没接包袱,急得直跺脚,央求着喊道:“二姑娘,您想想大姑娘,想想夫人,千万别做傻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是有大本事的,护着大姑娘逃吧。”他把包袱往青灵的怀里推。

        柳娘也跪下了,哭喊道:“二姑娘,夫人临走时,最放不下的就是您和大姑娘了,你们可千万别想不开呀。”她看二姑娘连嫁妆都烧了,怕她们去找律二公子拼命。这哪能是对手啊。要么低头做妾,要么逃了。嫁妆都烧了,显然是不想做妾,便只能逃了。

        成耀也劝道:“二姑娘,东边乱,到处都在接竿起事,您有本事,不妨去闯闯,说不定能另谋一片天地。”

        青灵心说:“我有那么像好糊弄的傻子吗?”

        娘亲的那些产业,仅一座酒楼就值万两银子,京里最繁华路段有小半条街的铺子都是她的,那些布庄、茶行做的全是官员富豪的生意,哪天不是流水的银行赚着,哪怕是贱卖,也得值几十万两。

        这边刚有西宁侯世子跳了脚,这会儿又有“忠仆”着争忙慌地送她们姐妹上路。

        青灵让这些人给逗乐了。一个个的就这么迫不及待?

        成三如果真的忠心,便不会背着主家,借着主家的渠道门路,私下大肆置办产业。即使真要安排她们姐妹逃条生路,也不是往东边去,而是外公以前镇守过的西南。那里离京城远,天高皇帝远,又有外公的旧部,好歹有几分师徒香火情分,能护一护。他让她们姐妹拿着好出手的金银细软,连个护卫都不安排,这是给路上的劫匪送肥羊呢。

        青灵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

        律国公府的纳礼都上门了,青缈如果去做妾,这些产业只能交给丈夫或父亲兄弟打理。成三敢在律二和西宁侯父子手里抢钱吗?他不敢!他怕连他私置产业的事一并翻出来。

        她们姐妹逃了,只要青缈没过门,没把钱财交给其他人,谁想动这些财产都名不正言不顺,成三管着这些财产能腾挪的余地可就多了。

        至于成耀,他是要走仕途的,如今已经成为举人,半只脚踏进官场。他跟她们姐妹没有交情往来,却把仕途、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冒着得罪权倾朝野的律国公府的危险送她们姐妹出城,图什么?

        青灵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留,翻身便回了院子里。

        青缈问:“他们来做什么?”

        青灵说:“送了包金银细软过来,约摸值四五千两银子,让我们逃往东边。”

        青缈连想都没想,便立即否决了,“东边可不能去,那边闹匪乱,多少人家被洗劫一空,多少女子被掳,不成。”她随即一醒,问:“让我们往东边去,成管事起的什么心思?”两个姑娘带着金银细软往东边去,半路就得让人洗劫了。

        青灵满不在乎,说:“管他呢!”

        青缈气得不行,说道:“怎地就瞎了眼,养出这么个……”她气不过,想着把产业财产换个人送,却发现,竟然无人可送,顿时郁郁。

        青灵对这种事早已见惯不怪。什么管家为了财产毒死主人的,哥哥把妹妹卖去青楼的,当爹把女儿许给傻子给儿子换亲的,就连皇宫里都是乌烟瘴气,国师成天跟律贵妃你侬我侬宛若一对情比金坚的恩爱夫妻,天天给皇帝喂能吃死人的丹砂,哄着皇帝成天对着一堆药石炼丹。硫磺加热后有毒,皇帝天天熏毒烟,熏得可开心了。

        青灵劝道:“好歹柳娘对母亲还有几分真心意实。”就是天天困在后院中,见识短,柳娘才是真的好糊弄的。

        她到厨房把给西宁侯做的饭菜端到自己的院子里,陪着青缈吃过晚饭,便出去找人算账。

        西宁侯世子正陪着律国公府的人喝茶,对着律二公子身边的大管事热络又奉承,话里话外都是两个妹妹过府后,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以后在朝为官,还望二公子多多照拂。

        他今年十七,连秀才都没考上,除了一个侯府世子品级,什么都没有,就开始想踩着姐姐妹妹拉裙带关系以后在朝为官了。

        青灵轻哧一声,心说:“梦做得挺美。”她迈步进入客堂,问青英,“你哪只手收的纳礼?”

        大管事看不上西宁侯府的做派,再看到二姑娘出来找西宁侯世子的麻烦,端起茶杯低头喝茶,等着看热闹。

        青英把脸一沉,学着自家老爹平时训人的样子,骂道:“女人的贞静贤良,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话音骤然变成惨叫,面目瞬间扭曲,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冒。

        他的两条胳膊慢慢地扭成麻花,骨头裂响声一声声传来,听得人仿佛骨头都跟着痛,牙齿都泛酸。

        青英惨叫着,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两条胳膊仍在继续翻转扭动,直到关节的骨头全部碎掉,两条胳膊软得像面条才停下来,他倒在地上,痛得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哀嚎不已。

        律国公府派来的大管事、官媒都吓得站起了身,跟活见鬼似的看向青灵。

        这姑娘可是连手都没伸一下,就把西宁侯世子的胳膊拧成了这样。

        大管事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拱手作揖,“二姑娘好本事,之前不知姑娘手段,多有得罪。”

        青灵扭头看向大管事,问:“一句得罪就算完了?”她灿然一笑,说:“我可是跟贵府二公子约好,要去找他玩的。”她长得极好看,笑起来如同天上的皎皎皓月,却让人莫名的遍体生寒。

        大管事听到这话便觉要糟,随即又忍不住上下打量青灵。十来岁的小丫头,还没有长开,透着几分稚气,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即便偷偷拜了厉害的师父,学了点本事,这么小的年龄,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青灵看着院子里的纳礼便气不打一处来,拿出自己兴风作浪的本事,卷起一股大风,把院子里的纳礼,连同抬纳礼来的奴仆一并卷出了门,扫到外面的大街上。

        她卷起的风将房顶的瓦、院子里的地砖一并掀飞了,客堂里的人被她吹得人仰马翻滚到墙角,一个个连眼睛都睁不开。

        待风消失,大管事放下挡脸的袖子,抬眼看去时,院子里已经没有青灵的踪影,只剩下满院狼藉。

        这本地生风的本事,是仙师手段啊。

        大管事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喊道:“快,赶紧回府告诉二公子。”

        律国公府跟西宁侯府,一个在朱紫大街的街头,一个在街尾,离得近,青灵抬脚便到了。

        她这次没翻墙,而是走的正大门。

        她到大门口时,忽觉有异,抬起头见门匾上隐约有一团黑气萦绕,一条黑色的小蛇虚影如蛟龙般来回翻腾,舞出三个泛着金光的字,字体很怪,是青灵不认识的。

        她看着碍眼,凝汇出一道水柱重重的砸在了律国公府的门匾上。

        刹那间,门匾连同上面的黑气全都被荡得干干净净,那几个字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大门口的污浊之气都少了许多,令人清爽不少。

        府门口站着护卫,原本还在猜测是哪家的小姑娘跑到这里来盯着门匾看,哪想到突然间生出这样的变故。

        他们盯着地上的门匾碎片,上面哪有半点水渍,再朝小姑娘看去,那姑娘的手上把玩着一团水流。那水流像活的,时而灵活地绕着手指游转,又时而翻滚到掌中聚成团,显得妖异瘆人。

        青灵砸了牌匾,又望向正对大门、雕有麒麟瑞兽的影壁,里面有两只黑色的麒麟虚影向她扑来。

        这是护宅兽,看起来很威风,实际上就是府里的雕像经过术法加持形成的样子货,本质上就是一团气,跟麒麟没有半点关系。

        青灵抬掌挥出一阵风,轻轻松松便把它吹散了。

        她径直去往旁边的茶厅。

        守门的府卫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砸了国公府的大门牌匾,赶紧追进府里,意图拿人。

        律二正在见客,见到青灵过来,身后还追着好几个府卫,觉得这姑娘可真有趣,每次出现都闹得鸡飞狗跳。他笑着喊道:“青二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他朝追到跟前的府卫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府卫正想禀报门匾被砸,便被自家二公子瞪了眼,吓得不敢出声,喏喏退下,调头找正在府里的律国公。

        青灵说:“我来找你玩,帮你洗澡。”

        厅中坐着的两位身着朱红色官服的年轻男子见状,当即起身,神情带着几分暧味。一人说道:“不打扰律兄的雅兴,改日再聊。”

        律二笑眯眯地看着青灵,朝着旁边的两人拱拱手。

        青灵抬手便将手里的水球化成一大团水裹住律二公子,操控水流洗涤他身上的污浊之气。

        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把原本黑透的律二洗刷得白白净净,再不见半分浊气。

        如果是行善积德的普通人,这对他们来说是强身健体的大好事。

        可律二公子的精气神早被污秽之气浸染透,青灵出手又格外地简单粗暴,更不会好心地耗费自己的力量去给他稳固让污秽之气掏空的精气神。

        律二公子先觉体内的浊气一空,神清气爽,下一瞬裹在身上的水流骤然消失,身子好像一下子便被掏空了,气虚乏力,坐都坐不住,人顺着椅子便滑到了地上,脸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感觉自己在飘,在飞,意识渐渐模糊,好像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人昏迷了过去,脸上还带着笑容。

        青灵托着收回来的那团水,把里面沾染的污秽之气清除掉,如来时一般把玩着手上的水流,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了。

        两个穿着朱红色官服的人,正要离开,还没来得及迈步,便生出这般变故,一个吓得腿都不敢抬,一个跑过去掺扶律二公子,连喊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吓得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律国公正在书房练字,听到府卫说西宁侯府的二姑娘把门匾砸了,这会儿正跟二公子在茶厅,怒骂声:“这个逆子!”张嘴便要让人把老二给叫来,把那姑娘也逮来,又想起这是书房,不是女流之辈能来的地方,抬脚往茶厅去。

        他走到一半又听到慌张大喊,加快步子赶到,便见自家儿子脸上挂着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西宁侯府的二姑娘已经没了踪影。

        旁边伺候的端茶丫鬟跪在地上抖成筛子,恨不得自己刚才没在。

        那两个在场的年轻官员吓得不行。站着的不敢迈步的官员说:“是……是西宁侯府的二姑娘,有妖术。”

        律国公扭头问一旁伺候的丫鬟,“怎么回事?”

        丫鬟颤颤悠悠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律国公。

        律国公当即让人把律二抬到后院交给夫人照看,派府里的大夫诊治,又派人去调兵围住西宁侯府,让人把西宁府的两个嫡女都带来,自己则立即去宫里请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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