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斯科（为几位老书友加更）

　　在清晨的曙光下，瓦列里发动嘎斯吉普车，踏上了去莫斯科的道路。

　　说实话，没开了几公里，瓦列里就有些后悔了，自己当初怎么脸皮没再厚一点，去要个司机也行啊，现在倒好，在俄罗斯北方潮湿的秋天，他要开着一辆没有电子助力转向的、悬挂劣质的轻型吉普车在泥泞的土路上开一百公里……假如说但丁在画地狱图的时候，看到了瓦列里现在的样子，肯定会把这一幕画上去的。

　　不过还好，莫斯科郊外的景色还是值得受这份罪的：这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抹去了一份深秋的冷瑟，不时经过的牛车、缓缓腾过的拖拉机，道路两旁的集体农庄尤为宏伟，高大的收割机扎在金黄的麦田中，红色的谷仓一排排陈列在栅栏背后，这些都显出与这场战争不相类似的一份宁静……

　　而且，嘎斯吉普车的动力真的是没得说，虽然一台四缸引擎爆发出的动力才刚刚达到五十马力，但轻便的车身给予了它无穷的推重比，瓦列里深踩油门时甚至能在这台自然吸气发动机上感受出涡轮增压的推背感。

　　即使是在这种泥泞的土路，瓦列里也能轻松地开到每小时四十公里，虽然说还能更快，但是瓦列里不敢，毕竟自己不是赛车手，更何况这种车没有助力方向盘，万一前面是个急弯，那估计自己只能一头撞死在树上了。

　　还好，这种血腥的场面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在颠簸了将近三个小时后，瓦列里终于看到了一块写着“Москва”的路牌。

　　前面是一个检查站，看到一辆吉普车蹦蹦跳跳地向他们驶来，两个官兵拿着枪从屋中走了出来，领头的那个大喊：“停车！”

　　瓦列里缓缓靠边，他注意到这里检查的人都是内务部的，背上不由凉飕飕的：这情形，估计是看到逃兵直接枪毙吧。

　　“少尉同志，把证件拿出来，你是干什么去的？”那个领头的军官瞥了一眼瓦列里的肩章，严肃地说道。

　　值得一提的是，瓦列里因为上次作战的优异表现，已经从准尉升到少尉了。

　　瓦列里赶忙拿出文件，交到那个军官手里，随后解释道：“我的部队在图拉附近，这次是来莫斯科授勋的。”

　　那个军官看到那份“苏联英雄”的授勋书，立马站正敬礼道：“少尉同志，我这就去通报上级，安排您在莫斯科的行程。”

　　瓦列里点了点头，在路边等了一会，就有一辆插着红旗的吉普车缓缓开了过来，那个司机对他喊道：“跟着我。”

　　在城内七弯八绕了一阵后，终于，两辆车在一栋大约十层楼高的红色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这是莫斯科中央旅馆。”那个司机解释道，“这里距离红场不远，往南走不远处就是集市，虽然现在是战时经济管制，但那边还是有不少新奇的玩意，您也许可以去那里看看。”

　　瓦列里点了点头，那个司机随后塞给他一根纸条，交代道：“房间里有电话，有事就打这个电话，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准时在这里接您，请不要迟到。”随后转身离开了。

　　走进房间，瓦列里着实有点被惊艳到了，原以为带着苏联主义的旅馆会是那种朴实无华、装饰平淡的样子，可没想到，光是那颇具现代旅馆风格的装修就让瓦列里大吃一惊。

　　整个房间不算很大，大概三十平米的样子，但整体散发着隐秘的奢侈感，尤其是墙上的油画，瓦列里实在不敢想象这是在1941年的苏联的旅馆。

　　谈起苏联，很多人想起的可能是重工业、拖拉机、玉米……但实际上从三十年代开始，大批的奢侈品被陈列在商店的展示柜上，巧克力、香水等等以往被认为是享乐主义产物，但在这时却被市民所接受，几乎所有的商品街上都能买到首饰和戒指，“五年计划”之后，这个现象就更加明显了。

　　你觉得这不红色吗？不，斯大林认为这很红色，因为社会主义为人民带来的不是贫穷和落后，而是让每一个公民都有能力享受到以往贵族的事物。只要你努力工作，你所买来的一切都是合法的，都是符合路线的。

　　当然，这是在1941年之前，自卫国战争爆发后，这些奢侈品就在货柜上消失了，这不值得奇怪，战时经济的结果就是只需保证公民每日的必需品即可，至于那些享受性消费，那只能是有价无市了。

　　话说回来，瓦列里着实被旅馆这高调的装饰所吸引了，他猛然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微微调了一调——

　　“热水！”瓦列里惊喜地喊道，虽然现在已步入秋天而不需要经常洗澡，但在部队由于条件问题，整天在烂泥里摸爬滚打，晚上却只能勉强往身上泼一泼凉水裹衣而睡，那滋味绝对不好过。

　　瓦列里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由此可见他摸到热水时的心情是多么激动。

　　躺在床上，瓦列里注视着天花板上橙黄色的灯光，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对，怎么能叫恍如隔世，他就是隔世！瓦列里的眼神有些黯淡，这两天战事繁忙，他一直都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那颗导弹——瓦列里可以肯定这是个事故，但按照道理来说，瓦列里此时应该是死了的，他不应该是瓦列里，他是死了的唐震。

　　但他没有死，也许他原本的躯体已经在爆炸中烟飞云散了，但他的意识却流传到了八十年前，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死后就是这样的吗，会穿越到过去？”瓦列里不由想到，如果让是之前，有人对他这么说，他肯定会以为那个人脑子不正常，但在经历了真真确确的这些事情后，他却对自己感到了一种怀疑。

　　“也许，我出现在了这里，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瓦列里胡思乱想到。

　　卫国战争，是整个二战中最血腥、最暴力的战场，总共有五千万苏联军民伤亡，而德军也损失了近一半的兵力，可以说，这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场灾难。

　　但瓦列里能不能让它变好呢？

　　“等等！”瓦列里一下坐起来，要改变这一切，光是现在的他是绝对不行的，如果去预测未来，那估计所有人都会把他当成疯子，送到古拉格去度过余生。

　　但是这两次的战斗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有能力见到整个苏联的最高层，他或许可以由此改变些什么，就比如——

　　“技术！”瓦列里冲到桌前，他虽然是战斗机飞行员，但脑子里的飞机理论什么的即使算不上特别专业，也能在这个时代称霸一下的。

　　但如果搞喷气机什么的，暂时还是不行，先不说采不采纳，就是它的成本和要求的驾驶员素质，也不是现在的苏联能够达到的，至少再过两年。

　　但是增强一下现有的活塞式战斗机的技术，瓦列里还是有信心的，他知道，苏联在活塞式战斗机的研制上有一个瓶颈，那就是压气机。

　　拉-5，雅克-7B，甚至于拉-7，它们都是低空战斗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苏联的增压器技术太落后，到了高空，吸不进足够的空气，结果就是发动机输出的功率连原来的一半都没到，还怎么和别人战斗。

　　增压器的核心，就是压气机，瓦列里对于这个结构，还是比较有研究的，毕竟航校里讲理论知识的时候，这一块是着重讲的，虽然瓦列里当时有大半时间都在开小差，但是最关键的内容，就比如总体结构，他还是记得的。

　　事不宜迟，瓦列里立刻找来了铅笔，在纸上画出了压气机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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