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夜人归来

生活就是这样，有的人还在纸醉金迷，夜夜笙歌，但有的人已经踏上解决温饱的路上。不是生活太残酷，是现实太残忍。

        张夕阳付了车费，拉着行李箱往公寓走去，街道尽头，有栋三层楼房孤独而倔强得展示它的存在。张夕阳抬头看到“夕阳公寓”四个字，不由一阵苦笑。

        这是全晋州市最便宜的公寓，也是他蜗居的住所，最主要的是和自己名字很搭。似乎在嘲笑这可笑的缘分，“夕阳”二字在凛冽风中抖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掉落，给这家伙当头一棒，以示亲热。

        “也许，我该换个地方，换换运气吧？”张夕阳无语想到。但晋州市寸土寸金，高傲的房价，去哪里能租到500一个月的房子，也就这“夕阳公寓”……算了！不然还是先住着吧，省下的钱找个女友不香吗？还是将告别单身放在首位稳妥。

        想到这里，张夕阳无奈一笑。大年初八，年味还未褪，返乡人未还，除了自己。

        张夕阳在一家五金机电公司上班，公司原定正月十六正式开工，但有客户过年不过节，依然奋斗在第一线，频频打电话要货，老板黄非宏秉客户至上的原则，大手一挥，这不，张夕阳站在晋州的夕阳下，看着“夕阳公寓”！

        “果然是能者多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吧？”张夕阳自嘲笑道，然后抬脚迈进公寓。张夕阳住三楼，公寓没有电梯，只能扛着行李箱往上爬，一路不停来到，竟然脸不红气不喘，果然是天生劳碌胚子。

        打开302房门，刚踏进门内放下行李箱，电话已经响起。

        “新年快乐小夕阳，还有，很遗憾的告诉你，老娘我现在很生气，某人信誓旦旦说初七要来夏州市找我，这踏马都初八了，现在已经6点，等会酒一喝，人一麻，脚一蹬，醒来已是初九，你说，叫老娘怎能不生气呢？小夕阳！”说话的人气势汹汹，正是公司市场部经理柳蓉蓉，也是张夕阳的直系上属，和名字最大的反差就是…她性格大大咧咧，脾气火爆，公司上下除了老板黄非宏，无人能镇住，不过即便是老板，吃瘪被怼的事也时有发生，无他，黄非宏乃柳蓉蓉姐夫也！

        虽然晋州市地处南方，气候宜人，也未曾下雪，但张夕阳此时觉得这春意未免也太微凉了些，他无奈的掏出烟，点着猛吸一口，吐出一个好看的图形，然后开口说道：“请姐姐明鉴，本来计划不变，初七早上我会按时出现在夏州，接受您的鞭挞，不对，是款待，初六晚上票我就定好了，只恨时间过得太慢，躺床上的我等不来天亮，却等来了黄总的电话，你也知道，全公司上下，谈到天星机械公司的吴总，就算咱们老板号称“泰山崩于前，谈笑风生定乾坤”也无济于事呀，一秒变孙子你也不是没见过，年前吴总不是接了个国外大单，对方催得紧，你看，我这一接到黄总电话，立马赶来晋州，这会刚到公寓，还没喘口气，你这电话就来了。”

        “什么？你在晋州？”柳蓉蓉挂断电话，发了个微信视频过来。

        “果然是你那个夕阳狗窝，看来你没骗我，这个混蛋黄二狗，我找他算账去。”说完不等张夕阳表示，立马挂断电话。

        看视频里柳蓉蓉龇牙咧嘴，柳眉倒竖，张夕阳有点无奈。这柳蓉蓉看着瘦瘦弱弱，怎的小宇宙爆发的这般威猛呢。但张夕阳心里知道，柳蓉蓉对他还是很照顾的，最开始在公司，他属于工具人，哪个部门忙，他就顶上。后勤，销售，业务，人事，驾驶员，全部做个遍，虽然累，工资不高，但张夕阳性格就是这样，做一件事就要做好，不落人口舌，更对得起自己的付出，工资拿的心安理得。

        平日里柳蓉蓉经常奚落他，说他天生劳碌命，不够圆滑，但经常将他带在销售部，挡下其他其他部门无故借调。还是那句话，除了黄非宏黄老板，无人能硬抗柳蓉蓉的河东狮吼，所以这一年，张夕阳还算顺风顺水，虽然工资有了微涨，但总比原地踏步好不是，日子有盼头，总比茫然四顾到处碰壁踏实，无他，张夕阳并非正牌大学出身，稳定中前进，他很心安。

        张夕阳收拾好行李，拖了地，还抽空洗了个澡，这会坐在床头吞云吐雾，看有点泛黄的墙壁，想着是不是自己动手粉刷一下好呢？万一有了女朋友，看着心有涟漪，那可不秒。自己这狗窝虽不大，但胜在干净，平日里两天就会洗刷擦拭，不说一层不染，但起码看着舒心。除了那微微泛黄的墙壁…

        “看来，找个时间，自己粉刷一下比较稳妥。张夕阳还在胡思乱想，柳蓉蓉电话又打来了。

        “我把黄二狗臭骂了一顿，他承诺今年会给你加薪，这次加班还额外给你补贴。”柳蓉蓉难得和颜悦色，全公司也只有他敢这么称呼黄总为黄二狗，谁叫人家后台硬呢！

        “其实，黄总要我过来时已经对我这么说过。”

        “你傻啊，就他那周扒皮，姐姐亲自给你争取，跟他口头承诺能一样吗？“

        不得不说，柳蓉蓉说的极是，黄非宏一向极疼这个小姨子，不说这层关系，就业务能力来说，柳蓉蓉在公司一直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张夕阳眼神一肃，大声说道：“谢谢柳经理栽培，小弟定然尽职尽守，肝胆涂地。”

        “别给我整这套说辞来恶心我，还有，跟你说过多少次，私底下叫我蓉蓉，虽然姐姐虚长你一岁，也不用这么和我客套。我们虽然是上下级，但我一直将你当成朋友的，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有脑子，有责任心，肯吃苦。我就不信，跟着我，今年你还不搬出你那狗窝。”

        “额，虽然我知道我这地方破烂了点，但您这左一句狗窝，右一句狗窝的，还是让我心拔凉拔凉的哇。”张夕阳委屈说道。

        “你少来，还有，我告诉你，虽然事出有因，但你还是放我鸽子了，这件事情没完，你给我等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冰凉的手机还黏在耳畔，张朝阳心中却有些微暖，有些事情心知肚明，虽然经常面对来自柳蓉蓉的质问，嘲讽，但该帮的忙一样没落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夜渐深，南方的春天依然倔强而冷酷。

        张夕阳站在窗前，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中的孤独更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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