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祸福无常
几天后，实花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习题。
原来，真的有人会拒绝啊……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
这也没办法，对于还是个国中生的实花来说，放弃眼下安逸物质富裕的生活，转而选择未知的道路，那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她之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充分体验了死亡的感觉。
实花很聪明，且不会冲动，自然会考虑到所谓“咒术师”这样不为人知的词汇后，所代表的后果。
她还有家人呢，怎么和家人解释也是一个问题。
难怪动漫里的主角大多数都父母双亡!
她这个年纪，做这种事情要瞒住家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啊。
实花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样子，得到了讲台上班主任担忧的一眼。
“最近临考，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先请假，考试那几天来学校就好。”
优等生的特权，让旁边罚站的差生咬牙切齿。
实花摇了摇头，拒绝了班主任的提议后，她离开了办公室，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前几天的事，她并没有注意前边的情况，于是——
“对不起!你没事吧!”
散落一地的作业，有着栗色长发的女孩子蹲下身，她看起来很慌张，想扶实花结果却差点把自己绊倒在地。
“没关系。”实花看了眼自己又是青又是紫的小腿，扶着栏杆缓缓起身。
“抱歉，我太着急了……”对方咬了咬嘴唇。
实花示意不用担心，稍稍习惯腿部的痛感后，她蹲下身，开始帮对方收拾散落一地的作业。
“呜呜……谢谢你……”笨手笨脚的女孩子忙道谢。
是隔壁班的吧，实花看着手中作业本上的名字——朝日奈麻衣。
没记错的话，还挺有名的，实花有时候会听见班里的人讨论这个名字。
当届校园最受欢迎的美少女，没有愧对这个称号，朝日奈麻衣长着一张相当出众的脸。
如果她在这里哭出来的话，自己一定会被路过同学的目光杀掉的，实花十分肯定，她才不要被按上这样一个罪名。
“小伤而已，没事。”于是当麻衣的目光落到她的膝盖上时，实花摇了摇头。
“你是，桃濑同学吗？”谁知道麻衣也认识她，实花被点了名，有些意外。
“是啊，怎么了？”
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传到其他班去也不奇怪吧，实花心想。
“啊，白鸟同学骗人。”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以至于实花呆在原地。
“桃濑同学一点也不阴暗，明明超可爱啊。”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仅仅只是因为这样的事遇见了对方，明明实花并不认为她们之间会有什么发展。
但是，当放学路上遇到同道的麻衣时，实花并没有拒绝以后一起回家的邀请。
她知道麻衣很受欢迎，所以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选自己。
“啊，因为，”美少女顺了顺自己的鬓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想和实花交朋友很久了。”
实花一脸的怀疑。
“是真的!我想想，是去年吧，你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麻衣搓了搓手，入秋后气温直降，熟悉的街道落满树叶，那片金黄映进她眼里，像阳光下水面掀起波浪，“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实花你好厉害。”
美少女是不会骗人的，不管是电视里的还是现实中。
“哪有，我背了好几天的演讲稿。”实花歪了下头，她左眼角下有两颗痣，跟着眼角一起略略上扬。
“那也很厉害!”麻衣道。
“好嘛。”实花忍不住笑了笑。
可爱的女孩子们就这样一起渡过了数个星期的时光，中途实花也曾想起五条悟的话，她的内心没有后悔，一片清明，即便依旧要孤独面对所谓的诅咒，但麻衣作为友人的陪伴，令她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实花是个坚定的人。
“桃濑同学，可以麻烦一下你吗？”
再度从习题中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前桌有些苦闷的脸。
期末要来了，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测验，教室里的气氛也跟着沉了下来，实花转了转笔，看了眼前桌给的习题后，在草稿纸上迅速写下了几排数字。
“谢谢，”前桌惊叹地看着她的速度，“桃濑同学成绩这么好，都不需要担心期末考吧。”
“差不多吧。”实花耸了耸肩，她确实不需要怎么担心自己的成绩，以她目前的能力，就算是三年级的试卷也绰绰有余。
“真羡慕啊……”前桌感叹道，“话说回来，最近怎么没看见麻衣了”
他提起这茬，实花不免叹气，“生病了。”
麻衣没来的第一天，实花便去了她家，开门的是麻衣年迈的爷爷，因为麻衣病得很严重，所以即便是和她关系很好的实花也无法探望。
“这样下去会错过期末考的吧？”前桌道，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好像是说尽量会在期末考当天赶来，我在办公室的时候，听见她班主任有打电话。”听见了他们的话题，另外一边的同学凑了过来。
他依旧拿着手机在看动漫，里面的主角换了一套装束，看样子实力提升了不少。
“你又挨老师训了啊。”前桌嘲笑道。
“早就习惯啦。”对方把手一摊。
“放学后要不要去玩啊？”
“才不要，最近老是下雨。”
实花左手托腮，双眼望向窗外，近期天气算不上好，空中阴云密布，时不时有细小的雨丝落在玻璃上，不远处的树梢随风摆动，下课期间，路上也只有寥寥几人。
要不再去看看？实花在心里想，她行动得很快，跟班主任打了招呼后，便拿着伞踏上了通往麻衣家的小道。
路上还在想要不要带点东西，最后怕病患忌口，因此便只买了易于存放的食品。
麻衣家位于道路的拐角处，从外面看，和其他居民住宅没有差别，站在门口，能看见院子里疏于打理，而长出来的杂草。
这次开门的是麻衣的母亲，女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估计是担忧麻衣身体所致，实花简单道明了来意，对方便打开了门。
“麻衣，朋友来看你了。”
楼上没有声音，奇怪，站在玄关处的实花皱起眉，一股诡异的感觉自她心里升起。
不是吧。
跟着一起上楼的实花并没有看见什么明显的异常，这户人家家里并没有诅咒，但实花依旧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异样感。
这个想法在进入麻衣房间时得到了应证。
“实花……”
麻衣坐在床上，大病使她原本丰润的脸颊失去了血色，加上她本身就瘦，此时更像是纸人一般的苍白，实花拉出一边的椅子坐在她身边，直至麻衣母亲离开，才开口道:“怎么这么严重”
【嘻嘻……】
“医生……说是呼吸道相关的疾病。”麻衣每说几个词，便要停下来喘气，她的嘴角有个像是上火导致的伤口。
为了安慰实花，她露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没关系，刚刚好……我都不用去期末考了。”
麻衣并不擅长应付自己的课业，因此也一直很苦恼。
“这不是期末考的问题，”实花摇了摇头，她伸手握住麻衣的手，试探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嘿嘿……】
反复舔着伤口的那根舌头，源自于少女喉咙深处，随着嘴部的动作，里面的咒灵时不时溢出诡异的笑声。
实花并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许是愤怒吧，一瞬间其他事情都被推到脑后。
“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咳咳!”
麻衣咳嗽了两下，“有时候就……咳咳咳!”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生命的活力也跟着被抽走了，实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不要着急。”
说罢，她替麻衣拨开了落在脸边的鬓发。
暴躁的咒力经由术式加持，瞬间便将麻衣喉咙中的咒灵撕成了碎片。
“咳咳咳……我没事……实花……”
剧烈地咳嗽了很久，就连母亲也听不下去来敲门，麻衣被实花扶着，大约几分钟后，才喝了口水平缓下来。
“哎……突然间。”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有些意外地看着实花，又不敢确定。
“怎么了”
“没有……”麻衣的声音褪去了干哑，“一下子好了很多!”
然后她看着实花，“是实花做了什么嘛？”
实花自然不可能承认，离开了麻衣家后的两天，她如愿看见了身体恢复，前来学校的麻衣。
她们的关系一如既往的要好。
“啊!朝日奈同学，你康复了啊!”前桌看见许久不见的美少女走来，神情激动地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麻衣笑着打了个招呼，跑到实花身边后，好奇看了旁边专注动漫的同学一眼，“你也在看这部啊，我生病期间把它看完了呢！”
“超好看的对吧!”意识到自己和美少女的共同话题，同学立马抬起头，“最后结局超感人的!”
“不过我其实有点搞不懂最后那个招式的设定，太复杂了，我好像一直都不太擅长理解这些，”麻衣凑过去，看着手机屏幕上满屏的光效，“但是很酷就是了。”
“啊你说这个，我有公式书啦，不过是桃濑同学借给我的。”同学说着，拿出一本封面花里胡哨，一看就会被班主任缴走的本子，右下角写着工整的“桃濑实花”几个字。
实花顿了顿，“之前看的时候感觉动漫很多设定没讲清楚，偶然间看见就买了。”
“麻衣想要的话直接拿就好了。”她摆了摆手。
“这样的话——”同学往后一靠，露出了抽屉里排排属于实花的珍藏，“请随意，朝日奈同学。”
“好多，好厉害!”
实花:“……”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麻衣挑出想要的几本后，回头看着实花，“老师应该想不到实花也喜欢看这些吧。”
实花:“……太难为情了，可以不要再说吗？”
“噗嗤——”麻衣忍不住笑开了，痊愈后，她又恢复了原本充满活力的样子，“实花，要是哪天你也能像主角那样看见怪物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啊，实花只当这个问题是麻衣故意想要捉弄她，因此只是随口答道，“才不会有那种事情。”
“朝日奈同学不是经常去参加试胆大会吗？”前桌道，“再怎么说，看到奇怪的东西也是朝日奈同学先看见吧”
“讨厌!”麻衣惊呼，和外表不同，她的胆子出乎意料的大，“被你说的都不敢去了!”
“什么试胆大会，我也想去!”看动漫的同学道。
“那就带你一个!”
“实花要不要一起”抱着几本书，麻衣相当期待地看着实花，“实花一起去的话，感觉很有安全感!”
“……不了吧，都是不认识的人。”
“啊好可惜，本来打算给大家介绍一下实花，年级第一的可爱美少女，喜欢看动漫，还买了好多公式书……”
“请不要再说了……”
“哈哈哈哈哈。”
只要能这样下去，其实成不成为咒术师也无所谓吧？
当时的实花觉得这样就挺好的，有家人，有朋友，她特殊一点又怎么样呢？
是吧
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嘟——嘟——嘟——
于是，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吗？
四分五裂的身体，昏暗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鲜血溅满墙壁，被恶趣味地画了几个诡异的笑脸。
“麻衣……”
“拜托了……说句话……”
她已经不会再回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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