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蓝萧萧孤疑地瞧着他，但没说话，口舌之争不是她强项，无谓浪费时间。她正准备转过身继续看风景，忽然被一道炫目的光线迷住了眼睛，这才注意到景千右手戴着的黑色腕表，表盘不知是什么材质，迎着太阳能折射出紫灰色的光线。
他停在教室门口，侧身对着她，正低头调整书包的背带。蓝萧萧一时间心潮起伏，游移不定起来，戴这种表，非富即贵，区区四万块应该很容易拿得出来。
但是，他是八中的人，如果问他借钱，消息可能会传出去，那她还是会沦为笑柄……算了吧，蓝萧萧咬牙转身，远远眺望着操场方向发呆。
“那个——”忽然有人用手指从她身后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肩，蓝萧萧转头一看，是景千，她不解地问，“什么事？”
景千说：“我有个朋友，想做点投资，但不太懂行，你有认识懂投资的人么？”
蓝萧萧摇头，“不认识。”
景千顿了顿，“……就是那种，委托给你一笔钱，你来全权负责投，一年之后，连本金带约定数额的收益一起归还的那种。比方说，今年给你十万，约定收益一万，那么明年的今天，你无论盈亏如何，遵照约定归还十一万即可，类似这样。”
蓝萧萧眼前一亮，“懂了……这种朋友我还真有！只是——”
“怎么？”
“你那个想要投资的朋友，是不是穆阳？”
景千眸光黯了黯，转瞬即逝，而后轻咳了一声，说：“其实是我本人。”
蓝萧萧这才放心地点了头，“哦哦。”
“可以帮我问问你朋友吗？我最近就想投一笔。”
蓝萧萧乐呵地扬眉说道：“没问题的，她肯定有兴趣。”
“那我现在先把钱转你，你让她本周之内方便的话，跟我联系下？”
“成！我给你打个欠条……哦，不不，我是说，我让她本周之内拟一份合同出来，由我做担保人，负责担保和对接。”
景千轻声笑了，而后善解人意地问：“可以。你朋友首次合作，通常是多大额度的资金？”
蓝萧萧不假思索地说：“四万！到明年的今天，一次性归还五万，你觉得行吗？”
“行！”
蓝萧萧利落地从兜里掏出银行卡，景千当场通过手机转给她四万块。待他走后，蓝萧萧兴奋得简直想跳起来，一个困扰了好几天的难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真是有如神助！
这一整天，芮小柔都没来上课，尽管蓝萧萧不想关注她，但也还是察觉了。傍晚六点差十分，她揣着银行卡神气地去往南门口，赵润和欧昆早已经等在那里。
蓝萧萧正了正脸色，先是扫了眼赵润，而后直视着欧昆，问：“现金还是转账？”欧昆搓了搓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润，赵润示意他自己回答。
“都行，怎么方便怎么来。”欧昆嘿嘿一笑，“上次人太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今天专程来跟嫂……不是，跟萧萧姐道个歉，一场误会，莫见怪。”
“废话少说，跟我去对面取钱，转账一次转不了那么多。”
“哎。”欧昆连连应着。
赵润忽然上前一步，急切地问：“萧萧，你这是问谁借的钱？”
蓝萧萧高冷地白他一眼，“当然是我从芮小柔那里追来的钱，是她欠钱，干我什么事？”
赵润一脸不信，“她那种货……那种人，怎么可能愿意还钱？萧萧你就别唬我了！”
蓝萧萧睨他一眼，“怎么的？瞧不起我？我蓝萧萧亲自出马，会有搞不定的事？不信你打个电话给她呗，问问不就知道了？”
蓝萧萧本想将他一军，哪知道赵润这个缺心眼竟真使眼色让欧昆打电话，她只好强装淡定地站在那儿，只是也迅速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电话没打通，欧昆说：“关机了！”
“怎么样？”蓝萧萧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赵润半信半疑地打量她，蓝萧萧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的，都别磨蹭了，我晚上还有自习呢。”
一行人取了钱，蓝萧萧让欧昆当场写了个收条，承诺和芮小柔、蓝萧萧之间所有的恩怨都已经了结，从此各走各路，互不打扰，之后才把钱给他。
欧昆打车走了，赵润眼巴巴地望着蓝萧萧，想请她吃饭，蓝萧萧大手一挥，“不必了！”
临走几步，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刚好逮到赵润还杵在原地一往情深地凝望她背影，蓝萧萧打了个哆嗦，皱眉道：“我已经把你的号码从黑名单移除了，但以后没事最好别来烦我，尤其别再叫你那个宝贝妹妹来叨扰我！”
见赵润还想说点什么，她赶紧转回身，快步走掉了。
一件糟心的事情终于翻篇，蓝萧萧只感到如释重负！
只是，现在她连本带利欠下了八万外债，不止景千那边，左翔左丹那边，一年内肯定也要还清的，要不说不过去。
她妈那边，既然这次幸运地没被捅破，那就不必再提了，只是，再要钱肯定也不行，她必须自己想办法，偿还这笔钱。
蓝萧萧折返教室拿回了书包和袋子，想想，索性直接回了宿舍，又不是她的问题，没必要躲躲藏藏。
宿舍里，芮小柔没在，另外两个生物系的室友正在聊天，见她一个人回来，不解地问：“萧萧，小柔去哪儿了？怎么手机一直关机啊，都三天了，也打不通，也没回过宿舍。”
“我也不清楚。”蓝萧萧将东西收好，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专心看了起来，半小时后，芮小柔回来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蓝萧萧余光看到了，却仍端坐在桌边，没反应。
另两名室友热情地围着她问东问西，芮小柔只是摇头说很累，她俩就识趣地没再多问，打了声招呼，结伴出去了。
寝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芮小柔坐在床铺上，怔愣地盯着蓝萧萧的背影发呆，似是想说点什么，又迟疑着没开口。
蓝萧萧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起身，将书收回书架，而后麻利地拿起手机和校园卡，揣兜里出门了。
寝室的门被风带到，啪地一声关上了，芮小柔维持着那个发呆的姿势，良久以后，才起身熄了灯，独自躺在黑暗中。
蓝萧萧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溜达，饭点已经过了，她却完全不饿，也懒得吃，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差没去操场跑步了，最后，她停在了图书馆的大楼前，因为那里贴了张告示：今晚20:00，六楼影音教室，播放电影——《莫扎特传》！她低头看手机，离开场还有十分钟，那就去看吧。
电影时长三小时，大抵讲述了一个“既生瑜，何生亮”的故事，主视角是一个有热忱、肯不惜一切却缺乏天赋的音乐家，整部电影讲述了他对天赋过人，年少成名的莫扎特从嫉妒、愤恨到陷害，最终走向自我疯魔的故事。
待走出大楼，已临近深夜，凉风吹得人直打哆嗦，蓝萧萧却仍兀自沉浸在剧情里，对主角最后在疯人院中自称是上帝，说的那一句：“各处的庸才们啊，我赦免你……我赦免你们所有人……”感到唏嘘不已。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很难平静，似乎从这部电影里，看到了什么潜藏在深处的自己，比如，那个反反复复自我提醒的目标，又比如，骨子里永不服输的韧劲和伴随着某种不甘而来的无尽的勇气……
她正想得出神，满心的愤慨激昂，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是包佳，显然也正从图书馆出来，这个点，大约是跟她看了同一场电影。
“抱歉。”蓝萧萧面无表情地错身避过，包佳却忽然伸手拦着她，“有事？”蓝萧萧问，包佳说，“你能不能别一直吊着我哥？他今天整个晚上……都泡在酒吧喝酒，烂醉如泥，哭着给我打电话……他打错了，以为我是你。”
“我吊着他？他跟你说的？”蓝萧萧冷眼看着包佳。
“大家都是女生，有些东西，懂的都懂。”包佳语气不善，“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趁早把话说清楚，给他个痛快。”
“有病！”蓝萧萧抬脚就走，包佳小跑几步追上，再次拦住她，蓝萧萧不耐烦地问，“想打架？”
包佳拧眉望着她，紧绷着嘴角，蓝萧萧也看她，眼里盛着杀气。僵持了十来秒，包佳先让步，“国庆前，学校有个文化艺术大赛，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参赛？到时候咱俩谁赢了，可以向对方提一个条件，输的人必须答应。”
“没兴趣。”蓝萧萧作势要走，包佳不屈不挠起来，“我只想要你跟他彻底说清楚，不会强人所难。”
蓝萧萧脚步停下，“还要怎么清楚？我压根就没搭理过他。”
包佳说：“你就跟他吃个饭，你把话说狠一点，比如告诉他，你就是跟条狗在一起，也瞧不上他，叫他趁早死心，别来恶心你，就这种的。”
蓝萧萧皱眉，“你她娘的骂谁？”
包佳解释，“没骂谁，就是个意思，打个比方罢了。”她想了想又道，“假如你赢了，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无论是什么都行，赴汤蹈火也行！而且，无论输赢，比赛的奖金，都归你，我一分也不要。”
包佳望着她，眼神很急切，也有几分真诚，蓝萧萧静静想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奖金有多少？”
“一等奖，一万元。”
“……”
或许是刚才的电影在心头燃起的热血尚有余温，亦或是因这突如其来的一笔不小的债，蓝萧萧没考虑太久，就潇洒地跟包佳击了个掌，从容一笑，“好，我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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