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周二上午前两节是体育课，天下了大雨，老师让自由活动，前提是别离开操场，班上有约莫一半人逃课没来，蓝萧萧没逃，虽然她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困得不行。

        操场室内场馆有更衣室，蓝萧萧走进去，准备找个长椅躺下眯一会儿，垂眸一看，芮小柔在那，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聊八卦，像是在问以前八中的事……蓝萧萧二话不说，掉头离去。

        在外面转了一圈，没地儿适合睡觉，她直接去了操场看台那，找了处最高的台阶，大喇喇地往那湿地面上一躺，拿雨伞撑开卡在地上，挡着脸，任一双长腿被雨水淋得透湿也不管。“舒坦！”她自在地感叹。

        眯了十分钟不到，蓝萧萧后知后觉地发现腿上没淋雨了，睁眼一看，芮小柔不知什么时候过了来，用个塑料袋垫着，坐在她脚那头，拿雨伞帮她遮着腿，雨伞整个倾斜在她腿上，芮小柔自己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

        蓝萧萧问：“干嘛？”

        芮小柔好似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萧萧姐，你醒了？”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膈应我，不想见我。但，也别糟蹋自己的身体啊。”

        糟蹋身体？蓝萧萧有些莫名其妙，她学功夫那些年，风吹日晒雨淋，烂泥地中照样滚，碎石子扎进肉里也不带皱一下眉毛的，这会儿淋点雨，就成糟蹋身体了？

        芮小柔见她不说话，幽幽地叹了口气，“萧萧姐，我没脸再求你跟我继续当朋友，可你能不能别总躲着我……咱俩就当回正常同学，行不？”

        蓝萧萧嗯了一声，闭眼继续睡觉，发觉芮小柔还没走，她又睁开了眼睛。芮小柔拿伞的手抖了抖，而后低头用几块砖头固定住伞柄，让雨伞继续给蓝萧萧遮腿，自己则有些狼狈地，冒着雨跑了。

        蓝萧萧：“……”不管了，继续补觉。

        操场的另一头，一些男生正在激情地冒雨打篮球，包佳拿着瓶饮料，撑伞站在一边看，球场上的男生都知道她是来找谁的，一个个不怀好意地吹起了口哨，跟着瞎起哄。

        景千用力将球往地上一拍，朝他们骂了句：“吹你妹，还打不打？”

        “雨这么大，你忍心吗？”几个男生无视他臭着的脸色，嬉皮笑脸地问。

        景千不管不顾地作势上前要投篮，球赛马上又继续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中场休息时间，景千和穆阳一块儿坐在球场边说话，景千漫不经心地四处看了看，只见远远的看台上，最高处，并排撑着两把伞，某人正在伞底下呼呼大睡，景千趁低头系鞋带的功夫，无语地叹了句：心真大！

        包佳轻声走上前，站在景千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拍了下他的肩，“hi，这给你的。”她将饮料递了上去，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景千转头望着她，没说话，穆阳问：“我的呢？”

        “你没有。”包佳白他一眼，“别捣乱，我有事找他。”他俩以前都是一中的，说话之间比较熟，穆阳作势叹了口气，而后识趣地走开了。

        包佳赶忙坐到了穆阳的位置上，再次将饮料递给景千，景千转回头，没再看她，只低声道：“谢谢，不用。”

        包佳有些不自在地将饮料放在了脚边，而后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国庆前，学校有个文化艺术大赛，我想参赛，唱歌，你到时候能不能一起，负责弹钢琴？”

        景千目光定定地看着远方某一处，隔了会儿才答她：“抱歉，没兴趣。”包佳笑了笑，迎难而上地说，“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是我和蓝萧萧打了一个赌，一起参赛，比输赢。我知道因为上次选座位的事，你俩关系……不太好，上课也都不说话，所以，想问问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一起赢她？”

        包佳一鼓作气地说完，而后紧张不已地望着景千的侧脸，这番说辞，她考虑了很久，觉得是有一定把握能说服他的，否则她不会贸然开这个口。

        果然，景千转脸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倒影，这样的距离，加上他冰川一样的脸，对包佳来说，极有压迫感，她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的声音，握伞的手也不由捏紧了手指，指节发白。

        “赌注是什么？”他问。

        包佳有点忐忑地说：“她输了，她得陪我哥吃顿饭——就是赵润，你俩都是八中的，你……知道他吧？她要是赢了，我也会答应她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都行！”

        景千蹙眉，而后问：“这个比赛有奖金？”

        包佳忙不迭地点头，“一等奖，一万元，我们说好了，无论输赢，奖金我都不要，都归她。”

        呵！景千一下子站起身，声音冷了下来，“那你去找你哥帮忙吧，想必他会拼尽全力的。”

        包佳无措地望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他比传说中的，更加不近人情。

        景千说完就走了，又回到球场，下半场比赛开始了，他打得很凶，绷着个脸，一连投进了好几个三分球，一个男生笑：“有佳人在场，就是不一样哈，超常发挥了这是！”穆阳闻言一看，包佳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失魂落魄的，连雨伞打偏了都没发现，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哎……”

        后两节是线代课，蓝萧萧进教室后，径直走向芮小柔座位，一脸高冷地将伞还给她，“谢了。”“谢谢！”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芮小柔是本能地说了这句话，而后才意识到有些奇怪，气氛莫名的尴尬，蓝萧萧吸了吸鼻子，大步流星地回到了座位。

        离上课还早，她在座位上玩转笔，玩得不亦乐乎，景千回来了，坐定后，侧头看了她一眼，蓝萧萧一头雾水，“有事儿？”

        景千问：“你知道文化艺术大赛吗？”

        蓝萧萧停下转笔，警惕地望着他，“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她皱眉道，“我劝你不要。”

        “怎么说？”

        蓝萧萧假装好心地说：“你想啊，理工大都是业余选手，你一个八中来的，肯定学过好几年音乐，你要是参赛了，即使拿奖，那也胜之不武，有什么意思呢？对吧！”

        “所以你这是准备报名咯？”

        “是啊！我当然要报名，这不是一个出风头的大好机会吗？”蓝萧萧说得理所当然。

        景千问：“看你这样子，是准备得差不多了，胸有成竹了？”

        “那是，文化艺术大赛么，我准备了一个……”蓝萧萧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收住了话茬儿，而后望望景千，又看了眼坐在第三排的包佳，神气地一笑，道，“想来套话？呵呵，省省吧你们俩，我准备的节目，那可是绝密，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揭晓的。”

        景千扬唇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所以，你是想赢那个一等奖？”

        蓝萧萧一拍胸脯，“那必须的！我是唯一代表二中参赛的人，我就是二中的脸面，所以我只能赢，不能输！”

        景千点头，像是心情不错，“要不要我帮你？”

        蓝萧萧若有所思，“可我这是单人舞剑——靠，我怎么说出来了？”她一脸懊恼地望着景千，快被自己气死了。

        景千抿唇憋笑，又怕她恼羞成怒，只得举手发誓道：“我是真想帮你，我跟你一边的。”

        蓝萧萧半信半疑地瞧他，“为什么想帮我？”

        景千耸耸肩，“你不也说，我自己参赛，即使赢了都胜之不武，可我又想出风头，那能怎么办呢？”

        蓝萧萧不信他，“想出风头？那你上回拒绝当主持人干什么？”

        景千咳了咳，“那会儿感冒，嗓子疼。”

        蓝萧萧兀自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成，你来负责背景音乐，弹古筝，要穿古装的哦，有没有问题？”

        她说完不禁上下打量起景千来，这才注意到他额前的几缕湿发还凌乱地贴着额角，脸型窄，鼻子挺，眉目幽深，睫毛浓密，加上冷白的肤色，高大的身型……他的古装扮相应当是非常惊艳的。

        景千眸光深深地望着她，任由她打量，待她看得差不多了，低低地问了句：“能达到你要求吗？”

        蓝萧萧绽了个大大的笑，露着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朝他竖起大拇指，诚恳地赞道：“相当可！”

        景千绷了绷唇角，没绷住，而后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长睫毛下微微眯起的眼睛，有说不出的味道，淡淡的慵懒，又好像很暖……蓝萧萧一时有些怔愣，竟想起一句不合时宜的成语——“风情万千”，她不禁用力甩了甩头，什么鬼！心下却暗叹：这家伙，笑的时候还真妖孽！

        忽又想到一事，蓝萧萧笑容收了起来，挺有些为难，“至于奖金嘛——”她该怎么分？分多了，心疼，分少了，又不公平！

        “奖金，我不要。”景千善解人意地说，“我只想拿一等奖——跟你一样，我喜欢赢！”他眸光黯了黯，转瞬即逝，而后紧紧凝着蓝萧萧的眼睛。

        蓝萧萧也回望着他，尽管他的目光中有她读不懂的东西，但那一份认真，她是看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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