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哀求
一连好几日,韩烟絮时醒时睡,姜棘一直守着她,外边有江奇然他们在查,他也派了天机楼的人去一同查。
翠玉这些日子哭肿了眼睛,这时抽抽啼啼地端来药,小心翼翼地喂小姐喝下。
“姜大哥,小姐到底为什么会成这样子啊。”
姜棘沉默,满心都是自责,他的眼睛也是通红,看着翠玉喂完药才缓缓开口:“她是早产儿,幼时险些去了,便是身子一直不大好。她十三岁时我要她学武,要她撑起天机楼,本没打算要她学的多好,就当强身健体了。但她找来了邪门的功法,急于求成却走火入魔了,此后每次一动用内力就会被反噬,内里经脉想来是已经无药可救了。这几年又是连连大病,哪里还撑得住。”
说完姜棘也忍不住哽咽了,翠玉更是满脸的泪水。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二人朝门口看去,江奇然逆着光站在门口,脸上被投下一片阴影,他动作很慢。一步一步走进来,什么也没说。姜棘看出了他眼里盛满了心疼,因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将军”
江奇然摆摆手,下巴上长出了茂密的胡渣,多日未眠整个人十分憔悴,衣服还是那日游湖时穿的月白长袍,现在已经染上了血迹和泥泞皱巴巴脏兮兮的。
“我想和她单独呆一会儿。”
姜棘无声点头,带着哭成泪人的翠玉出去,带上门,阻隔阳光,房里一下变得昏暗。江奇然走到韩烟絮床前蹲下,小心翼翼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吻,将头抵在她的手上,多日不见的担忧与思念一下子就蔓延开来,在门外听见了姜棘的那番话,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他的烟絮已经时日无多了。
“烟絮”声音沙哑,贪婪地嗅着她手上的气味,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生怕将她弄疼:“但凡我还在一日定要好好待你,让你再不受病痛悲苦。”
江奇然坐在边,仔仔细细地用目光将韩烟絮的脸刻进脑海里。她的双颊已经瘦的微微下凹了,唇色也是淡淡的。
或许人生就是这般捉弄人吧,苦等数十载才等来一个一眼心动的人,却注定不能长相守。江奇然再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能,他学武救不了任何人,救不了李云封他们,也救不了他心爱的女人。
韩烟絮感觉到右手有熟悉的温度,缓缓睁开,一眼就看见了江奇然。少年将军哪还有半分潇洒与意气风发,满脸的悲痛伴着罕见的邋遢,韩烟絮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韩烟絮醒来了,江奇然勉强挤出一丝笑:“笑什么?”
“你多久没休息了?眼睛都熬红了。”许久没说话,韩烟絮的声音是虚弱的沙哑,听在江奇然耳里好似一把刀在刮他的心,叫他痛不欲生,满眼怜惜。
江奇然故作轻松:“我不累,来看看你,醒来了我就安心了。”
“你这样这可不是安心的样子。”
韩烟絮挣扎着要起身,江奇然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
韩烟絮看着他,眼里满是深意,她突然想起了那天桥上的那个没有落下的吻。
“可怜这世间总是造化弄人,我一生过的太苦,养成了对事事都不甚在意的清冷性子。我父亲对我不好,韩夫人也是万般刁难,母亲早逝,天机楼四年更是日日寝食难安。这些日子竟是难得的安逸。”
“都过去了,”江奇然伸手抚上她的脸宠溺地看着她:“日后有我,我顶不让你再吃半点苦,我好好疼你。”
“嗯。”
江奇然看见了韩烟絮眼里的温柔,她将手覆在江奇然的手上,轻轻握住。
“案子先放一放,等你好些了再要姜棘告知与你,这些事我和太子会好好处理的。”
“好。”
江奇然放开她的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来,看着她喝:“陛下也是没几日可活了,因为苏方年尚未落网,不肯瞑目。”
“朝中尚有苏方年的耳目,还有的时间去折腾。”
“确实,等殿下登基了,我就得去围剿苏方年了。”
韩烟絮闻言一愣,心想也是,苏方年终究是一大隐患,派江奇然去也是合情合理:“殿下要给你军功,你就是他的得力助手,日后是要给他威震朝堂的。”
“我明白的。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我走了,你怎么办?”
韩烟絮疑惑道:“担心我做什么?”
江奇然却坏笑着挠挠她的手心:“担心你想我了可怎么办。”
韩烟絮张着嘴一时不知怎么回他,脸却在不知不觉中红了:“才不会想你。”
“你这么说,我是可是要伤心了。”
“谁管你,快回去休息吧,担心别累坏了。”
“好好好,我们家烟絮害羞了嘛,我明白的。”
待送走江奇然,姜棘便陪着韩烟絮,烛火摇晃,在她的脸上投下温暖的烛光。姜棘看着她,十分难过:“这些年是我没照顾好你。”
“哪里的话?”韩烟絮有些惶恐又觉得好笑,他这些日子定是被吓到了:“若不是你来的及时,说不定我还活不到今日。”
“可我不该让你习武的。”姜棘红了眼眶,这个女孩看似冷心冷清实则最重感情,小小年纪总想着帮别人一把,却总是苦了自己。
“不习武又怎么帮你呢?”
说话间,韩烟絮回忆起当年第一次和姜棘出去,天机楼四处打探消息,那是已经初具规模。虽然日渐衰败,但仍然树敌不少。不少人听闻天机楼主在外,免不了想要报仇雪恨。那次姜棘为了保护她,重伤垂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时就下定了决心要习武。于是才学了邪门的功法,尽管走火入魔,但从此时再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了。
“我知道我已经时日无多了,我但求走前能过的自在一些,你也莫要为我难过,这些年被病痛折磨,我也是苦不堪言,早日解脱于我来说也是好事一桩。我再没有别的心愿了,唯独你要好好的,莫要太难过。”
这时韩烟絮第一次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姜棘颤抖着嘴唇,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韩烟絮自幼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今这样,要他怎么舍得。
“好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都陪着你。”
“嗯。”看着姜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韩烟絮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清泪。
只怪这世事无常命运万般捉弄。
第二日天还未亮韩烟絮再发起了高热,姜棘还没来,翠玉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次烧的格外可怖,小姐却是进得气少出的气多了。一时间慌了神,边哭边给小姐换上凉帕子,又是煎药又是煮粥。
韩管家一早起来,带着几个丫鬟小厮从后门出去买菜。突然一阵尿急,便让他们先去,自己往远处走,找了个偏僻地方解决。
抬头看了看四周,竟然瞧见韩烟絮的院子里都亮起了灯,还冒着烟。隐隐约约飘来药味。心里直觉有异,便向那处走去。
越是走进,药味越重。到了院门口,就听见了翠玉的哭声,心道不好,连忙进去一看,翠玉的眼睛都哭肿了,不停地在给药炉子扇风。
“怎么回事啊?”
翠玉抬头一看是韩管家,一时间不敢说话,但是又想现在没人能帮自己了,便哽咽道:“管家小姐小姐发了高热小姐要不行了呜呜呜呜呜呜”
管家一听,这还的了,大小姐虽然不受待见,但好歹是老爷的骨肉,他以往也是深受江玲心恩惠的,只是韩家换了女主人他才不得已疏远大小姐的。
“你先别急,我这就去差人找大夫,”思索了一下:“我这就去禀告老爷,你先别慌。我一会就来。”
“好。那您定要快些来,我,我怕小姐”
听了韩管家的话,翠玉这才稍稍放些心。目送韩管家离开,又立马端起药去给韩烟絮喂下。奈何韩烟絮却牙关紧咬,怎么也喝不下去。翠玉急得大哭,握着韩烟絮滚烫的手,伤心不已。
“小姐,小姐你别丢下我啊呜呜呜呜呜呜”
“小姐你醒醒啊,你喝药啊,小姐”
翠玉又灌了几次,药全撒了,也没进去半点。
“大夫,就是这,你快些进去吧。”
外面传来韩管家的声音,翠玉这才止住了哭声,连忙起身将房门打开。
“大夫,韩管家”往后看去,韩承竟然也在:“老爷”
韩承阴沉的一张脸,显然是心情不大好,没搭理翠玉,进去一瞧,韩烟絮果然已是一副将死之相。
大夫摸着韩烟絮的脉搏,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直摇头:“唉,大小姐脉象似有若无,老夫医术浅薄,怕是无能为力了,只能开些大补的方子,吊几天命了。”
“啊,这这”韩管家惊恐地看向韩承,却见他眼中无半分伤心难过,连韩管家此时都不得不感叹韩承的铁石心肠了。
韩承看了看韩烟絮垂死的模样,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立马就移开了眼:“药方就不必了,韩管家去差人准备棺材吧。”
韩管家听了,心惊不已,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会话了。
“怎么?听不明白?”韩承愠怒,斥责道。
“是,是我这就去差人办。”韩管家连忙低下头,心里一阵凉意,当年那件事让韩承竟然恨到如此地步。
韩承挥袖子走人,再不管身后如何。翠玉见他走了,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管家,怎么办啊,呜呜呜小姐她”转而又去哀求大夫:“大夫,我家小姐真的真的没救了吗”
翠玉字字泣血般,砸在韩管家的心头,他也没有办法,他不过也是个奴才罢了。
大夫见此也是心中无奈,皱着眉摇摇头:“老夫真的没办法了,早些准备吧。”
“我送您走吧。”韩管家带着大夫出门去,不管身后的翠玉如何哭喊,二人虽然都是一脸是沉痛,但又能如何呢?
“管家,大夫谁来救救小姐啊”
四下寂静,天才大亮,那里有人回应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呢?她只能等,等姜棘来,等江奇然来,等他们来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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