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矛盾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日又是晴空万里。树叶被雨水洗涤一净,屋顶围墙都好像是崭新的,热烈的阳光照在上面,被积水反射,明晃晃的让人不敢睁眼看。
清晨还算凉快,韩烟絮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发呆,什么也没想,只是留恋的看着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她从未见过梅树开花,只希望走之前能看一眼。
不多时江奇然就提着食盒来了,韩烟絮见他来了眼前一亮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自然是思之如狂。”江奇然将食盒放下,拿出两碗馄饨,还是热腾的,面皮也没糊汤变烂。
“京中暂时安定了,但还是不能对苏方年掉以轻心。”韩烟絮端来一碗拿起勺子就开始吃。
江奇然却冷笑一声:“这些事你应该和殿下去讨论。”说完就一口吃了一整个馄饨,看的韩烟絮目瞪口呆,这不得烫的满嘴的泡?
韩烟絮仔仔细细地将馄饨吹凉,再放入口中,不敢像他一般:“与你说也是一样的,苏方年不会善罢甘休的,殿下平安无事,现在也有了储君,老皇帝会将政事交给殿下去处理,六皇子胆子小的很,不敢再闹腾,温皇后也不会再有动作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时刻警惕苏方年反扑回来”
“当——”江奇然将汤勺用力往碗里一扔,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就直愣愣地看着碗。
韩烟絮吓了一跳,噤了声,呆呆地望着江奇然,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二人相对无言,就这样江奇然冷脸看碗,韩烟絮看着江奇然。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好像在这时候凝固了,连蝉都哑巴了。
韩烟絮张嘴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要命的沉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是问他怎么回事,突然这般;还是问他是不是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心中一痛,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是涩涩的。
江奇然也知道自己不该朝她发火,他一点也不想听韩烟絮分析李云封接下来该怎么做,也不想做一个传声筒,为李云封传达韩烟絮的想法。他想和韩烟絮聊点平常事,听她说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遇见什么有趣的事。
明明是八月的天,这个院子却冷的让两人心底生寒。最终江奇然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韩烟絮看着他的背影,看他翻墙离去的背影,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回了房间。
烈日炎炎,院子里树叶摇晃,一片绿叶掉下来,轻轻地躺进了凉透的馄饨碗里,蝉声再次响起,没人的声音响起。
李云封一早就往宫里去了,他现在要开始处理政事了。偌大的御书房,他坐在首位,温丞相,蒋御史还有一众大臣都再和他商讨匈奴之乱后各地的处理事项,一整个早上被吵得头昏脑胀,要拨款,要修缮房屋,要赈灾。处处都要钱,找户部一算,国库一分钱都没有。
“钱呢?每年收上来的税收呢?”李云封耐着性子问道。
户部尚书张岚头上直冒冷汗,提心吊胆地回道:“太子殿下,这刚刚打完仗,国库空虚我们也没办法啊。”
“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江将军不过带了十万石粮草走了,回来时还有多余的都交还户部了的,怎么会一分钱也没有呢?”温丞相此时也怒了。
而李云封听了将案牍一拍,大吼道:“没吃完的粮草你们还让人家还回来了?”
“这这这不是想着节俭一点是一点嘛。”张岚不停地擦着冷汗,当他们开始讨论钱的事事,他直觉今天要完。
李云封简直要被气笑了:“那还来的粮草呢,拿去赈灾总行了吧?”
张岚这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顶着林云封犀利的眼色,扑通一声跪下了:“没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李云封阴恻恻地笑着弯下身子问他:“江奇然才刚回来,粮草就没了?连夜送走了?送给苏方年了?”
御书房内温度直线下降,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李云封阴沉着脸,叫来御林军:“拖下去,诛三族。”
“殿下,殿下饶命啊,殿下——”
两个身着铁甲腰侧佩刀的御林军来将他拉走,张岚死命挣扎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林云封脚底下爬,伸手就要抱住林云封的腿。李云封抬腿一踹,将他踹远。
“给逆臣贼子送粮还敢求饶?诛九族!”
“殿下——殿下——”
“殿下万万不可啊,”温丞相连忙将御林军拦住对李云封说:“张大人乃是户部尚书,就这样无凭无据的斩了,恐怕难以服众,更不说给殿下冠上嗜杀残暴的恶名!”温丞相终于忍不住出来劝谏。
李云封听了他的话还是气:“那你说该如何?难道要如此纵容这个逆党?!”
温丞相借机说道:“不如将他收在牢中,待查明证据后再斩也不迟啊。”
李云封仔细一想,觉得有理,走到张岚面前,睥睨了他一眼:“好,就照丞相说的办。”挥了挥手让人将张岚带下去。
张岚还在哀嚎,直到他的的声音渐远,直到听不见,御书房也还是一片死寂。李云封未开口,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钱的事就先放放吧,本宫再想想办法,”李云封深深叹了口气,烦的不行:“至于苏方年,让温瑞点三千兵马去追,时刻注意苏方年的动向。”
“殿下”
李云封挥手打断温丞相的话:“以后再说吧,散了吧。”
“是。”一众大人告退,一上午没讨论出个什么,抓了个漏网之鱼。
李云封随便找了个椅子坐着仰头看向御书房富丽堂皇的屋顶,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疲惫不已。坐了一会,就往门外走去,想在宫里走走转转。
日头正晒,林云封便没让太监跟着,自己一人走到了东宫。
东宫被废弃已久,被一把大火烧了之后,现在还剩漆黑的断壁残垣,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早已不见当年奢华。
李云封站在草丛中,注视着一片荒地,心里是死水一般的平静,他一边一边打量像是在道别也像是在问候。一滴水落入地里,却被迅速蒸发,李云封转身离开。
江奇然自离开后韩烟絮心里一团乱麻,她不知道江奇然到底怎么了,但是心里又委屈,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情绪,陌生的,令人不安的。
等到翠玉将药煎好端来,韩烟絮还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动不动。翠玉见状,将药放下,连忙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
韩烟絮闻言一愣,心想,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没有。”
“那就是有了,虽然您不说但翠玉也看得出来小姐您心情不佳。”
韩烟絮不想和她说话了,端过药来,一饮而尽。却被苦的直皱眉。
“怎么这般苦,又加重了药量吗?”
翠玉眼神暗了下去:“是姜大哥拿的新药来的,您喝点水压压。”说着给韩烟絮倒了杯茶放着。
翠玉说到这里,韩烟絮也明白了,没有拿起喝,任由那苦味从口腔蔓延到心里。
韩烟絮淡淡地问翠玉:“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我的心情。”翠玉呆住了,转而一笑:“这当然是喜欢了,话本上都是这样写的,为你思,为你狂,为你牵肠挂肚,为你魂牵梦萦,说的不就是小姐您?”
“是吗?”韩烟絮淡淡一笑,喝下了翠玉倒的茶。
“那人莫不是江将军?”翠玉小心翼翼看着韩烟絮,来的时候看见了院子里的两碗馄饨,都没吃几口,想来是吵架了,闹得不欢而散。
“嗯,吵架了。”
翠玉这下听出来了,韩烟絮的嗓音里慢慢的都是委屈。翠玉心头一紧,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小姐,你别急,将军向来最疼您了,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啊?”
韩烟絮摇摇头:“算了,你忙去吧。”
“好吧。”翠玉无奈,觉得小姐可能是要自己静静:“那奴婢走了。”
“嗯。”韩烟絮看着眼前的茶盏,茶叶在里面浮浮沉沉。这就是喜欢吗。心里传来熟悉的悸动,以为会很开心,但此时却心酸极了。
“喜欢是心酸吗?”韩烟絮默默地问自己,她找不到答案,没人能给她答案。
李云封去到江奇然府上时,江奇然正在院子里射箭,靶子上插满了箭,旁边还有一个断成两截的靶子,看来火气不小。
“你又怎么了。”李云封寻了个树荫席地而坐。
江奇然满头大汗,却不答话,只是一根一根地射。
“啪嗒”又断了一个,江奇然放下弓,往李云封身边走去,一旁的侍卫,换上新靶。
“和韩小姐吵架了?”江奇然还是沉着脸不说话,李云封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手帕,给江奇然擦汗。江奇然结果,擦了两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疑惑地皱着眉将帕子打开,一看更生气了,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江奇然死死捏着帕子,咬牙切齿。李云封见状,心生疑惑,看向他受伤的帕子,上面赫然是一株秀丽的兰花。
“怎么了,这个表情,不就是一朵兰花吗?”
江奇然听了,立马站起身来,将李云封一脚踹倒在地,欺身压上去,拽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不就是一朵兰花?我我特么打死你!”
“你有病啊!”好脾气如李云封此时也怒了,不就是一朵兰花吗,他发什么病。也伸手攥着江奇然的衣领,二人就这样滚在地上扭打起来,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大汗淋漓。
来回几下李云封就连忙求饶,实在打不赢他:“你听我解释,唉。”说话间又挨了一圈。“听我解释。”
“好,我听和你解释。”江奇然这才放开他,起身坐到一旁,喘着粗气看着他。
“你先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这帕子又是怎么了?”李云封咳嗽两声,扯了扯衣领,也是热的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江奇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帕子打开,上面也是秀了一朵兰花,两个帕子一对比,竟然是如出一辙,显然出自一人只手,只是江奇然拿出来的那方帕子上用笔写了“平安”二字。
李云封这下没话说了,只是呆呆地看看他,又看看帕子,又看看他,又看看帕子,来回看,江奇然终于叹了口气:“这是我出征时烟絮给我的。”说完又看向李云封:“你的这个是怎么回事。”
听江奇然这么一说,李云封心里也明白了,原来那天去救自己的人竟然是韩烟絮,没想到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竟然有这般本事,后来自己在天机楼醒来,他们留了自己一些时日,想来是韩烟絮吩咐的。
“我之前被苏方年派人追杀逃到了成山上,当时来救我的人将这个帕子给我擦汗没拿回去就被我带着了。”李云封顶着江奇然依然包含怀疑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原来韩烟絮就是天机楼楼主啊,那什么,她身手挺好的。”
江奇然听了,更加生气了,连他都不知道韩烟絮还会武功。现在不仅没消气反而更加生气了,于是扭过头去,不想搭理李云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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