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逢
韩烟絮自从那日回来之后，姜棘又带着大夫来，给她诊了脉。
姜棘送走大夫后回来看着韩烟絮，目光深沉，尽管尽力掩饰了，但韩烟絮还是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那一丝流露出的难过。
“怎么了？莫不是我命不久矣了？”韩烟絮本想跟他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但没想到姜棘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眶立马就红了。韩烟絮心里一沉，于是苦笑一声。“没事，万一又什么转机呢？”
姜棘收拾了下情绪，点点头：“我去给你煎药。”
“嗯。”
这之后直到江奇然回京，韩烟絮都没有再出门过，而温婉来找过她几次，都被她以生病为由婉拒了。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有些公子小姐竟然也来韩府约她下棋，但都无一例外的被拒绝了。
今日江奇然回京，韩烟絮本想去城门口接他，但是姜棘告诉她，江奇然回京肯定是要先进宫的，韩烟絮这才打消了念头。
天气热得很，韩烟絮有些苦夏，热的不行，姜棘也不敢给她弄冰块来。这时正在看天机楼的账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以为是姜棘，就没抬头看，直接要人进来。
江奇然一进来就看见韩烟絮低头看书，没抬头看他，心想她定然不知道是自己，轻轻咳了一声。
韩烟絮果然闻声抬头看，见了江奇然，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你怎么来了？”
江奇然笑着走到她面前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才从宫里出来就想着来看看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韩烟絮也是轻轻一笑“挺好的。倒是你有没有受伤？”
“受了些小伤，但是已经好了，”说着，将韩烟絮拉起来前前后后仔细的看了看皱着眉道“这么又瘦了，不是要孟飞霜给你送饭了吗？”
看着他有些关切的目光，韩烟絮不敢告诉他自己命不久矣了，只好狠狠心随便扯了个理由糊弄他“夏天到了，有些苦夏，自然再好的吃食也没有胃口了，况且也没瘦多少，你莫要担心。”
江奇然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但是只好点点头。
“今晚带你出去玩吧，想去哪玩？”江奇然又按着她坐下，自己坐在旁边撑着脑袋看她。
“倒是没什么想玩的，你来安排吧。”韩烟絮喝了口茶，又给江奇然倒了一杯。
江奇然闻言仔细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天气又热，突然灵机一动：“去游湖吧，城外有一大片湖，里面种满了荷花，回来的时候看见开的正盛，不去看可惜了。”
“好，那就去吧。”韩烟絮放下账本，没心思看了“皇上没给你赏赐吗？”
听到这话，江奇然眼神一暗，苦笑一声：“跟我打了感情牌，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没什么打紧的。”
韩烟絮点点头，没说什么了，但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他一下：“没事，到时候二殿下登基自然会对你封赏的，老皇帝没几天活了。”江奇然闻言有些疑惑，感觉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却没问出口。
陪韩烟絮坐了一会，江奇然就回去看望江老夫妇了。晚上吃了饭才回自己府上，一进去正厅里，李云封正点着灯坐在桌前，满桌的菜，却没人吃，见自己来了，李云封立马幽怨地看着自己。
江奇然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殿下怎么在这里？”
李云封站起来，抓住他的双肩，死命的摇大声咆哮道：“你说呢？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你府上的人说你自从出了门就没回来过了，我等你到现在饭都还没吃！”
江奇然心生愧疚，头都被他摇昏了，努力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好不容易挣脱了，这才安慰道：“我去看了看烟絮，在江府吃了饭回来的，你还没吃，那我陪你吃点？”
“韩烟絮？你那个侄女？你去看她做什么？”说着就拉着江奇然坐下，让他陪自己吃饭。
“许久没见，甚是想念。”江奇然在江府也没吃很饱，一路走回来肚子里也没剩多少东西了，于是也拿起筷子一起吃。李云封听了却惊得长大了嘴“你不会”
“嗯。”
“啧啧啧，你可真不是个东西，连自己得外甥女也不放过。”
江奇然：
江奇然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是好像真的没什么好解释的，无奈之下只好闭了嘴继续吃饭。扒了两口饭，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了：“你来找我干什么？怎么不去宫里伺候着？”
“诏书下来了，你走了没一会老家伙就醒了，写了诏书立我为太子。”说道这里李云封却没有半分欣喜“待登基后就立温婉为后，云建气的不行，直接就走了，我见他走了，呆了一会也走了，出宫来直接找了你，谁知道你居然不在家，害我等你半天。”
江奇然并没有为他感到高兴，反而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没有再和他嬉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
“喝酒吗？”
“来，庆祝你凯旋而归，也祝我终于是储君了。”
李云封的声音沙哑带着苍凉，江奇然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江奇然吩咐家丁：“去拿酒来。”
江奇然甚少回府，抬头望向屋外，天已经黑下来了，八月的夜晚蝉鸣与蛙声交杂，吵得人心烦。
酒拿来了，李云封打开封口就直接灌，他心里烦，江奇然没拦他，自己拿着小杯慢酌，看着他红了眼眶。
而今晚又恰逢月色正亮，繁星为衬，夜风抚鬼影。李云封放下酒坛，通红的眼睛带着泪光，透过走廊上摇晃的灯笼，恍惚间好似看见故人归来。那个带着刀的男人，提着一壶酒，冲着他笑。
李云封摇摇晃晃地起身，往门口走去，桂树在夜风下妖冶，影子张牙舞爪。他想走过去抱住那颗桂树，却被江奇然抱住。李云封不停地挣扎，衣袍乱了就连发冠也歪了。
“让我过去！”李云封的眼里含满了泪水，脸和脖子都是通红，却挣不开江奇然的手臂。
“殿下！他已经走了。”江奇然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见到挚友这般模样，江奇然心里难受极了。
眼泪终于落下，李云封哭着坐到地上，声音沙哑，“啊啊奇然，我什么都不想要啊什么都不想要啊”
“殿下”
江奇然将他放开，和他一起坐在地上。望着明朗的月光，慢慢躲进云层里，仿佛是不忍心看见他的眼泪。李云封靠在他的肩头痛哭，江奇然想起了韩烟絮，他从见她第一面就觉得很熟悉，想靠近她，那种感觉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他不知道当年李云封和那个人相爱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是十分愉悦的感觉。他现在觉得自己突然就可以理解李云封的痛苦了，要是有一天韩烟絮也先自己一步走了，自己也会很难过，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不想感受。
沉浸在其中的每个人都是懦夫，可是除了哭泣还能做些什么呢？
“奇然，”李云封带着浓浓的鼻音，抽抽嗒嗒地说道：“我好想他啊。”
“嗯。”江奇然知道，他现在只是想要一个人和他说话。
“他走了三四年了吧。”
“嗯，四年了。”
“可以把那颗桂花树送给我吗？”
“好，等你登基了，就种到你的寝宫里。”江奇然摸摸他的头，没听见他的回答，低头一看已经睡着了。
江奇然将他扛起来放到客房里，正要回自己房间，外面却下起了大雨。江奇然突然很想见韩烟絮一面，于是踏着雨声往韩烟絮的院子走去。
等到了院子里江奇然浑身都湿透了，却只是在门外看了看她没灭的烛光，没有打扰她，站了片刻就又走了。
韩烟絮正在看账本，疲惫间听到雨声，抬头往门外看去，只看见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心想也许只是什么东西被吹得飞了起来，就没放在心上。站起来在屋里走了走，打开房门往外看，漆黑的夜里徒留雨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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