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走运2
禳星台。
冉雪萤已经昏睡了一天两夜, 这期间,祈云琉一直照顾在侧。
原本这几日他应该回钟秀峰闭关, 但是百里宗师去云里馆取药, 他不放心冉雪萤自己在家,便答应在此等候百里宗师归来再走。如今已经两日,算算老宗师也快回来了, 等他从云里馆取回那一味木兰串儿, 便能让他这次自琅嬛带回的仙草发挥大用。
至少从现在到她二十岁这一年,冉雪萤能好过一些。
他与冉雪萤之父冉秋本就是至交好友,冉秋因他而死, 他自然将其女视为自己最大的责任。然而冉雪萤先天体弱, 全靠着百里宗师的调养,十岁以后,小姑娘一年中更是有三分之二的时间缠绵病榻, 如今, 她这幅身子也到了极限, 三年前, 她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失明, 自此之后,药石无用, 只能靠百炼宗的丹方续命。
然而她并无修为在身, 脏腑又弱,这些丹药对她而言既是续命,也是致命, 即便熬过了几次凶险, 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老宗师也无能为力。
这些年, 为了挚友的遗愿, 他在神州以及各界秘境中遍寻良方,始终没能找到根治她病症的办法,只除了……
祈云琉站在亭中,入眼是禳星台下千山暮雪,浩瀚天地,可他心中却并不平静。
他一闭上眼就看见挚友临终的模样,耳边则是三年前,冉雪萤失明时歇斯底里的哭叫。
人皆言琅华宗的祈云琉能为通天,是九大宗敬仰的宗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出三百年必将踏碎虚空而去,跻身九重天上位列仙班,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还有未了的凡间牵系——他欠冉家太多,这份恩情不还,他终究脱不去这副凡人之躯。
天道不允,他内心亦不允。
“祈道长。”小童跌跌撞撞地跑上山崖,“祈道长,小姐醒了,想要见您。”
祈云琉皱眉。
对于冉雪萤而言,现在的她,一直睡着未尝不是好事,一旦醒来,又会承受无尽的病痛折磨。
他点了点头,跟着小童下了山道,来到冉雪萤休养的庭院。禳星台终年覆雪,唯有这一处庭院茂林修竹,可闻鸟语,乃是老宗师以灵力滋养的一块福地。
祈云琉才刚入院门,就听见了女子猛烈地咳声。
“……小媛,祈大哥还没来吗?”冉雪萤的声音又细又轻,像庭院外飘落的雪花。
侍女柔声安慰道“小姐莫急,道长就在山中,已经叫人去请了。”
“我怎能不急,我怕再晚些,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怎么会呢?小姐不要乱想。你睡着的时候,祈道长从琅嬛秘境找了很厉害的药回来,这一次,连老宗师都说是极好的药材,他还写了新的丹方,亲自去云里馆给您取木兰串儿,想必过了今年冬天,您这病就要好了。”
丫鬟服侍了冉雪萤好多年,最知道这时候说些什么能让冉雪萤宽心。
“是……真的吗?师祖真那么说?”
“是呀,小姐,您就好好休息,最好再睡一觉,一觉醒来,病就好啦。”
冉雪萤摇摇头“睡不着了,我一躺着就咳得厉害。”
“那您就靠一会儿,对了小姐,病好了以后,你都想要干什么?”
“我自记事就病着,不奢求这病能好,我只盼走之前能再看到你们,看看 祈大哥,看看师祖……”女子声音中是掩不住的向往,“若能再看一眼禳星台的雪,就是立即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小姐,你又乱说话。”
祈云琉脚下顿时宛若千金重,明明人就在屋外,竟不敢上前。他怕冉雪萤问他,丫鬟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踟蹰间,门外又进来一个小童,报说“祈道长,百里宗师来了。”
祈云琉有些奇怪,这里是禳星台,百里宗师回家,怎么说“来”呢?他转身行至门外,一见来人,便明白其中区别。
还真是“来”,而非“回”。
当下神州声名正盛的,年轻的“百里宗师”等在门外,见到祈云琉,一礼“祈师兄,好久不见。”
祈云琉颔首“怎么是你来了。”
小百里宗师将云里馆发生的事大略和祈云琉说了,祈云琉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小百里提及那位闹事女子时,他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那日在水上偶遇的刁蛮女子身影。对方也是一男一女,怎么如今的散修居然如此气焰嚣张了吗?
对于百里大宗竟然因为这等“小事”而逾期不归,祈云琉有些不解。
小百里却笑道“师父虽然没有说,但我看得出,他对孙曜师兄那位徒儿很是欣赏,此番多留几日,想来也有考评之意。”
堂堂宗师,天下第一丹修,居然和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入门弟子订下二十年之约,必有自己的考量。至于是什么,哪是他们这些做弟子的能看透的呢?
小百里道“祈师兄放心,师父已经将丹方交于我,我这就为冉姑娘制丹。”
小百里乃是老宗师最得意的弟子,跟随老宗师的时间也最长,由小百里接手,祈云琉并没有任何不放心。只是他心里对于在这样的关头,老宗师居然一去不返,多少有些揣摩不透。
亲自送小百里进入丹房后,祈云琉便回到庭中,略施法术,放了一只纸鹤去钟秀峰。
他告诉丁元和沈湘,原定的闭关日期延后,他决定在禳星台再停留几日。
忽地,腰间玉佩隐隐泛起华光,祈云琉一惊。
这玉佩与当初他赠与那婴儿的髓玉乃是一对子母佩,可于千里之外遥相呼应。不过,他上一次施法时,玉佩并无半点反应,说明髓玉已经不在那婴孩手里。
凡人本就贪婪短视,他猜想或许是那婴孩儿的父母亲人将玉佩卖掉了。
祈云琉本以为是他们没有师徒缘分,玉佩却突然又有了反应。难道是信物又回到了当年那婴儿手中?
……偏偏此时,玉佩有了反应。
这难道是天意吗?
一时间,祈云琉心中,某个本该埋葬的念头止不住又浮了上来。
……
叮咚。
好感度+1
从当铺出来没多久,好感度如约到账。
阮青梅却并不觉得多惊喜,大概是因为二狗子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加上他们连龙傲天的气运都打败了,她知道自己多半没选错,肯定会涨的。
不如说,只长了一点,她还挺失望的。
小红那次可涨了两点呢。
为什么,因为小红比较“贵”吗?
阮青梅摇着小团扇和令荀回了客栈。
虽然令荀再三表示无事,但是阮青梅记挂他的伤势,离开当铺后便哪儿也没逛,直接回了客栈。
一进客栈大堂,二人就看见樊节坐在一楼,显然正在等他们。
“你们总算回来了!”樊节欣喜地迎了上来。
“樊师兄,你怎么来了?”阮青梅问。
他们才刚分别两个时辰,樊节特意追上来,是有什么事忘了交代吗?
果然,樊节说道“上午太乱了,我忘了给你们抓药。”
说着,樊节手里提起两包油纸包裹的药材“多谢你们相信我,这是我家祖传的内伤药,我筑基后又结合丹修之道改良了些许,对令荀兄弟应该有用。”
“虽然我现在对令荀兄弟体内的禁制束手无策,但是治疗内伤,我是很擅长的。这药分成五次吃,一日两幅,早晚各一次,尽量在饭后服用,服后不需要运功,也不需要调息,躺着睡一觉就好了。”
令荀对于樊节这位负责的医者感激至极,连连谢过。
“你不会是从上午就来等我们了吧?”阮青梅问。
樊节笑道“没有,有一副药有些难找,我跑了鸾都城好几家药铺,中午才凑齐这些。我怕你们一气之下离开鸾都,所以才急着来找你们。”
令荀和阮青梅对视一眼。
按理说,他们是该走了,只是连连出事,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商量此事。
樊节请二人坐下,突然说道“令荀兄弟,我能给你看看脉相吗?”
“自然。”令荀申过手腕。
樊节闭目细听,眉头紧皱,表情严肃,大堂人来人往的喧哗似乎完全不影响他,全然一副坐堂老中医的范儿,不愧是杏林世家子弟。
半晌,樊节松开手,叹“和我想得一样。”
阮青梅见状,心里一进“樊师兄,他怎么样?”
樊节想了想,说道“二位,我知道,上午的事情你们心中很难不介怀,但是从医者的角度,我想劝你们在鸾都多留几日,让我能为令荀兄弟调整药方。而且,你们回去要走水路吧?阮姑娘,令荀兄弟如今的伤势,可不适合奔波啊。”
连乘船都不行吗?
阮青梅脸一黑,她没想到令荀的伤居然这么严重!
都这样了,怎么还陪着她东逛西逛呢?阮青梅以为二狗子又在强撑着,瞪了他一眼。
事实上,连令荀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能乘船?”
他竟伤得这么重吗?
“嗯,你脏腑受创,因为身体底子好,所以现在没感觉,可眼下若不好好调理,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
阮青梅紧张“什么后遗症?”
“轻则腹痛腹泻,脾胃虚寒,心悸无力,失眠盗汗,重则呼吸困难,咳喘,吐血,突然晕厥,卧床瘫痪,不孕不育……噢,暂时想到的就是这些。”
嘶……
阮青梅和令荀二人齐齐地吸了口冷气。
“不走,我们不走!我们留下好好看病!”
“樊大夫,我一定谨遵医嘱,听您的话!”
樊师兄,樊神医,樊大仙——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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