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从置身事外到甘愿赴局

青天白日里，聚集在别人家门口，也不是一回事啊。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聚众围堵不作为的行为，更是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和警惕，当然，还会吸引过来一部分单纯以凑热闹为目的的纯粹城中百姓甲。

        围观的人开始增多，越多人留意这里对他们越是不利，一行江湖人士也开始踌躇不定，他们需要尽快做出决断出来。

        季清和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再加上两颊特意留出的两缕青丝，只留一双美目流转，眼神快速地从这些人中掠过，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这些人不知道掌握了多少信息，又有几人认识沈锦华。逃难之际，情急之下遮住容颜引人耳目，段琰笙一路与沈锦华奔波，也容易引人注意，刚好她现在身旁还有一男的跟随相伴；沈锦华身形有着习武之人的轻盈，体态昂扬是经典的江湖儿女，她佯装如此，又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短时间内只能做到这般，应能再拖延住一段时间吧。

        “诸位不是想知道拂云十式的下落吗？明日午时本姑娘做东，请各位英雄到翎羽城中最繁华的酒楼一句，到那时诸位问什么，我便答什么。”季清和说道，见面前最挑事的那人又要开口杠，连忙扬声说道，“如今我就在这里，又有各位高手围居林府，拂云十式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不敢再说上一些惹得这些人互相争抢防备的话语，在对一群人进行攻心以至他们起内讧的前提就是对于他们有着充分的了解，现在稳住他们才是关键，只需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就可以了。

        一众人互相对视试探着，既有渴望得到秘籍的着急，又有对周围抱有同目的人的警惕，有几人已经在踌躇了，打算先从林府门前离开。

        林家主从惊愕变成了从容，紧张到泛白的嘴唇啧了一声，好像是找到了寻秘籍的方法，目前还是配合着他的“沈侄女”继续说道：“各位大侠既然来了翎羽城，不妨先休息休息，翎羽城一番劫难已经过去，街上太平依旧，也能去逛逛不是……”

        最后，江湖人士里话语权较大的一位侠士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默默认同了季清和的建议，一行人陆陆续续地散了，开始寻找距离林家最近的酒家旅店。翎羽城经劫难不久，能够开放出来做生意的客栈已是不多了。

        还有甚者想说些什么，也被门下机敏的弟子低声提示了要点，恶狠狠地放下了一句狠话：“我到要看看你要说出什么，要是耍了我们，后果你知道的。”便与其他人一起抢客栈客房去了。

        轻描淡写地把飘逸的衣袖甩到身后，季清和负手看着街边，说了句：“方才我听闻，翎羽城还有一条街，专供达官贵人闲来找趣，不如前去一逛？”

        林家主防备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想要出口留人，顺便询问沈锦华下落，在他看来，与沈锦华一起到这里的这两位客人显然没有第一手知晓秘籍消息的沈家大小姐重要。

        她全然不在意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迈腿便走，此行为也引起了一些江湖人的注意。

        知道季清和一番话是对他所言，褚无弈倒也配合，走至她身旁并肩而行，他披着一张夜闻则的容貌，即使这是技艺精湛的易容师的杰作，面上神色也没有任何波澜，更无从判断他的当务之急为何了。

        “昨日里一路见到的没到生灵涂炭的程度，却也是伤及民本的暴虐行径所为，百姓所失去的钱财粮食、以及失去的亲人朋友，都需要时日才能恢复，前者还能补救，后者则是再也不见。”季清和说道。

        “因此，林家主精力有限，重振翎羽城是城主委以他的重任，这段时间他的重心是在这上面的，纵然眼红传言中的拂云十式，命令城中不许讨论传言一事，奈何人言可畏，还是让锦华姑娘得知了。”季清和领着褚无弈左拐右拐，途径小巷又不久豁然开朗。

        褚无弈挑了挑眉，眼前的街巷全然没有哀怨破旧、百废待兴之势，相反的是，眼前的整洁与周围的房屋栋梁毫无违和之意，走入其中宛若与相邻不远的街道处于不同城池之间。

        这里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或者说，对于这座街巷的人而言，外头发生了什么，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听过一耳朵的悲欢离合，他们听见后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会思考如何利用眼前的局势创造出对于自己有利的东西，又或者，眼前的局势也是他们算计在内的东西，能入眼的只有筹码与局势。

        街巷宽敞，能够容纳至少两排七乘马车齐头并进，街巷古朴典雅，接连周边建筑都像是由一人精心设计制造，不失气概的同时又不会过于富贵浮华。各个商铺外面不见抢掠后的破旧狼藉，离他们最近的簪子店铺掌柜正神情自若地打着算盘，店里的伙计瞥见没清理干净的一块水滴状青玉装饰，水滴的样式十分精致，却有一丝裂痕存在，那是此前乱党进店抢劫一通时，由于混乱导致一个发簪落入地上，导致发簪四分五裂造成的。伙计皱了皱眉头，趁着掌柜没有注意，把青玉扔进了角落的杂物堆里。

        “这里倒有点意思。”褚无弈说道，“翎羽城内还有这样的好去处。”

        簪饰店中，琳琅满目地摆放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精美簪子，按照风格与颜色分门别类放置，每一支簪子都有相应搭配的妆奁，摆在最边缘的一支多宝混花丝镶嵌金簪，放在下方的妆奁则是采取相同配色的宝石与工艺，看着浑然一体，让人看了就有买椟不还珠的冲动。

        季清和站在铜镜面前，假意拿着一支琉璃花簪比划着，透过清晰的镜面，瞥见了方才见过的几个江湖人士在不远处偷窥着。

        来的人不在少数，却也没有过于明目张胆地步步紧逼，提防着她也提防着同伴。

        “你瞧，只要明日前我们仍安分待着，他们暂时是不会有动作的。”季清和轻笑道，待看见手上是一件璀璨的簪子时，不禁想到了平沛山上的倒霉日子。

        “姑娘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镇店之宝之婚嫁系列之一袭红装遇良人之宝石款，您拿的正是新娘子步摇的部分。”风度翩翩的掌柜起初没有惊扰客人，只是在步摇映在镜中季清和云鬓上时，才有礼地上前介绍，“这一排都是都是，姑娘您可以看看。此乃成亲女子的牌面，亲事妆容的上上之选！”说罢便适时地拉开了距离，留给眼前璧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季清和突觉一身恶寒，最近不想再和这档子事有任何干系，脸色不好地看了一眼褚无弈。

        “在下倒是好奇，季姑娘要假装成沈姑娘后，又要如何呢？”担心周围的人听见，褚无弈特意低下头来，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对着自己害羞的恋人轻声说着话，“季姑娘策略变得倒是快。”

        “怎么说？”季清和饶有兴趣地接过话题。

        褚无弈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眼神，顶着一张他人的面孔，礼节确是恰到好处的暧昧，他挑眉一笑，从一旁挑选出一支檀木发钗，这支发簪设计的心思巧妙之处，就在于发簪上的昙花花瓣和下垂的水晶流苏，夺人眼帘又不显得沉重，昙花浅色的花瓣与季清和的气质相匹配，更衬得人可怜可爱。然而，褚无弈只是第一眼，就一眼，觉得这个发钗适合她。

        “你的处事风格向来是坐山观虎斗，善于把自己摘干净嫌隙的，置身于事外而受益匪浅，多少人拼了命都做不到。可是遇到沈姑娘的事情，你就好像非常着急一样，除了她对你有恩以外，恐怕还有别的原因。”褚无弈声音冷静而又疏离，“安家的人做事向来只考虑利益，就算再注重感情，最后也只考虑利益。”

        “因此，你如今破釜沉舟，锋芒初露，必然是有原因。”

        “平沛山上，你说来寻救你失忆的解药，之后也没了下文。”

        “高贵的郡主殿下，是想起了什么吗？”

        季清和双颊染上浅浅红晕，压下心中怒意，仔细分析恒王殿下话语里的信息，不必多说，关于她与沈家之间的关系，必然是他们之间记忆互换的所获得的信息。

        她报之一笑，四两拨千斤：“恒王殿下最好期许，之后我梦见的事情，不是你的把柄。”

        在发簪店掌柜眼中，这一对正两心相悦正筹备亲事，女子微微依靠着身旁男子，男子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含羞而笑，选择了男子为她挑选的发簪。

        “哼。”在店铺不远处，一直跟着他们的一人不禁冷笑，“这个沈小姐真是不同于传闻所言，什么善乐好施、捡人来救，都是些屁话，这个时候还只会和情郎挥霍，可怜沈家镖局硕大的产业了。”

        还有一人，衣袖中耍着两枚铜钱，回想着恒王殿下传递出信息的扇面，看着自家王爷与斐凉郡主如此这般牵扯一路不愿分离、如此那般投缘即便阴差阳错，自信满满地自言自语道：“皇上分析的没错，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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