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讨好
半晌,那名唤作计业的小厮才客客气气的开了门。
“五皇女,请进。”
翠微狠狠瞪了他一眼,“哼。”
推门而入,栾宁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亭榭中的舞弄琴弦的相里洵,一身寻常的群青色锦缎长袍,头发用玉冠一丝不苟的绾着,腰束玉带,腰间仍旧挂着那枚白玉色狼牙佩饰,端坐于席间,目若朗星,贵气风流,犹如仙人入画,飘然若谪仙下凡。
“殿下在弹琴?”栾宁惊奇道。
“让五皇女见笑了,昨夜计业从别院里翻出了这把旧琴。原想着把它修好,如今却发现少了一根弦。”相里洵神色惋惜。
栾宁细瞧了一眼,那把黯淡无光的七弦琴的确少了一根弦,“殿下擅古琴?”
“皇女可懂琴?”相里洵反问道。
栾宁顿了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懂,怎会不懂。”
相里洵笑得意味深长。
栾宁被盯着发怵,于是大着胆子问:“不如殿下弹与我听?”
相里洵垂眸,修长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拨动着琴弦,琴声徐徐响起,如涓涓流水般消散开来。琴声浑厚,洪如铜钟,宛转间琴声悠扬,如珠似玉,音色优美,余音悠远。
试弹一番后,相里洵随口一句,“五皇女可知少了哪一根弦?”
“角弦。”栾宁如实回答。
她不通音律,对古琴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弦名上,其余便再也没有了。
“七弦琴第三弦,属木为角,木星应春之节。弦用六十四丝,为之触地出,故曰为民。居在君臣之下为卑,故三弦下八为此也。”相里洵侃侃而谈。
???她迷茫了。
栾宁被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极力附和,“殿下所言极是。”
“五皇女今日来访所为何事?”相里洵注意到了栾宁手里的食盒。
“昨日之事,是我失礼在先,殿下莫怪。”栾宁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连忙从食盒里取出糕点,“这是夫施的马蹄糕,殿下请尝尝。”
相里洵眸子里充满了诧异,“皇女要给我?”
栾宁眨了眨眼看着他,语气犹疑,“是啊,殿下不爱吃吗?”
相里洵点点头,“谢谢皇女的好意,我先收下了。”
“……”栾宁语塞。
这人怎么回事?当着人的面承认不喜欢吃还收下?
栾宁攥紧拳头,继续套近乎道,“殿下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我入夫施为质后,夫施国君对我多加礼遇,我已是不胜感激。”
鬼话连篇……
栾宁一时无话,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他翻阅琴谱。
渐渐地,栾宁的视线有些模糊。
“五皇女熏了什么香?”相里忽然抬头。
“啊?我今日并未熏香。”栾宁睁大眼睛,凑近衣裳嗅了嗅,满脸困惑。
相里洵思索片刻,“清雅沁凉,好闻得紧。”
“那是……万灵膏的味道。”栾宁一整个尬住。
“万灵膏?”相里洵俊美无俦的脸上有了裂痕。
“一种化瘀的伤药。”栾宁挠挠头,脸上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
相里洵会心一笑,“原来如此。”
“五皇女既然倦了,就请回吧。”
栾宁放下手肘,正襟危坐,“怎么会呢,殿下看错了。”
相里洵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
不好!
栾宁心中警惕大作。
“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我先告辞了,殿下大病初愈,就不必远送了。”栾宁拼命向一旁的翠微使眼色。
翠微会意,迅速上前扶住她。
“计业,去送送五皇女。”相里洵作势咳了两声。
……
“主子何必费心思做这种事?”翠微十分不解。
栾宁伸了伸懒腰,“此一时彼一时。”
“你主子我自有打算。”栾宁语重心长的拍拍她的肩膀。
不久后,三皇子带兵剿匪有功,随陆小将军一同从西河郡回宫。
王后凌云音很高兴,对着栾柯一阵嘘寒问暖。
“我儿真的长大了,此番剿匪有功,你父皇常夸你呢。”凌云音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心底泛起一阵酸楚。
当初因为这件事她还和栾术大闹了一场,没想到柯儿争气,这才不到一个月就铲除了朝廷的心头大患。
栾柯稳重了许多,“母后,此次青圭山剿匪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多亏了有陆小将军帮忙,不然孩儿岂能这么快就回宫。”
“三皇子通晓兵法,谋断过人,臣不过是从旁协助,里应外合,这才在短时间内一举拿下贼寇。”
凌云音将目光转向身披银甲的陆俞生。“陆小将军平定一方,护佑我儿平安,功绩赫赫。来人呐,将本宫珍藏的冰魄玉如意赐给陆小将军。”
陆俞生屈膝跪地,沉声道,“谢王后娘娘赏。”
出了馥云宫,栾柯伸手拦住了陆俞生的去路。
“怎么样?”栾柯揶揄道。
“三皇子又在取笑我了。”陆俞生脱去头盔甩了甩乌发,举手投足间一片潇洒恣意。
“有母后从中周旋,父皇这次定会重重赏你。”栾柯兴致勃勃道。
陆俞生仰头望天,丝毫不为所动,“我只想给我娘挣个诰命。”
“阿乘,你怎么这么没有野心?”栾柯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
“三皇子不是早就知道我的为人了吗?”陆俞生豪放的摆了摆手,径直往宫门走去。
我陆俞生鞍不离马,甲不离身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陆俞生快马加鞭出了宫,回到陆府后褪去戎装,把青铜护心镜藏进了密匣里。
久而久之,栾宁讨好相里洵的方式越发娴熟了。
她自己没觉得什么不对劲,旁的人却先一步察觉出来了。
“小的总觉得五皇女在讨好殿下。”计业接连开了三四次门后,忍不住嘟囔道。
“你没有看错,她就是在讨好我。”相里洵缓缓落下了一颗黑子,语气笃定。
“殿下知道是为什么?”计业的瞳孔里涌动着炽热的八卦之魂。
相里洵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我如何能知晓?”
“该不会是……”计业神情透着古怪。
相里洵面色阴鸷,冷声道,“你如今真是越发放肆了。”
计业大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恕罪。”
“自己去柴房领罚。”相里洵优雅的收回棋盘中的黑子,眼睛不曾抬起。
“谢过主子。”计业背后冷汗涔涔。
计奉悄无声息的从房梁落了下来。
“怎么这时候去触主子的霉头?挨罚了吧。”计奉抱胸而立,一脸的幸灾乐祸。
计业白了他一眼,不服气道,“还不是因为主子交代的事儿你没办好,这才牵连到我。”
计奉脸色骤变,抬眼审视了一圈,低呵道,“你胡说什么?”
“你真是越发口无遮拦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计奉紧盯着他。
一种挫败感涌上心头,计业认命的浆洗起了衣物。
“好好干一个月,回头向主子认个错就没事了。”计奉对此深有体会。
相里洵随手拿起前些日子栾宁送来的万灵膏,凑近闻了闻。
的确是这个味道。
这夫施的五皇女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主子今日还去见质子吗?”翠微早已习以为常。
“不去了!今后都不去了!”栾宁气鼓鼓的揉着肚子,扔下了一个纸团。
“……”翠微乖乖闭上嘴巴。
栾宁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相里洵这个狗东西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屋漏偏逢连夜雨。
阿娘这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赦令她这段时日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抄写女戒。
栾宁满腹委屈。
国都快亡了,我却只能在这抄写女戒!
“主子,三皇子来了。”惊雀怯怯的推门而入。
“他来干什么?”栾宁无比烦躁地从书案中探出头来。
“栾宁!”栾柯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三哥找我有什么事?”栾宁强撑着笑。
“看看你干的好事。”栾柯咬牙切齿。
“?”栾宁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三哥在说什么?”栾宁突然联想到了陈留,心里有些发慌。
“我的长鸣都尉死了!”栾柯捂着心口作西施状。
“啊?”栾宁暗暗松了一口气,愈加迷茫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鸣霄殿的宫人说自从在你那里吃了东西,回来后就不行了。”
“……”
栾宁这才醒悟过来。陈留死了,鸣霄殿的宫人喂养斗鸡不济,就把锅甩到她身上。
栾宁满腔愤怒,她又不是乌龟,怎么什么祸事都要往她身上揽?
“我确实喂过……长鸣都尉一次,喂的也是玉米麸皮之类的饵料,鸡坊使带走时,长鸣都尉并无异样。”栾宁话锋一转,“况且……这已经是七天前的事了。”
苍天啊,她有什么理由要去毒害一只鸡啊!
栾宁有点欲哭无泪。
栾柯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冲动了些,“你说的话可当真?谁能为你作证?”
栾宁叹了口气,举手起誓道,“玉衡宫所以人都可以为我证明。”
“你这话什么意思?”栾柯睁大眼睛,“难道是我鸣霄殿的宫人冤枉了你?”
……呵呵……
“三哥尽可去查,最好闹到父皇那里,我自会与你对质。”栾宁摆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栾柯迟疑了,“你莫要拿父皇来压我,是非曲直,我自会查清楚。”
玩物丧志是为君者的大忌,让夫皇知道了怎么行?
说罢,甩甩袖子就走了。
这都什么事啊?
栾宁无力的瘫倒在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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