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织光藏星河
抵达目的地前，申悠曾一度以为是在ktv、游戏厅这样的娱乐场合。
结果来到一家挂着红灯笼、碧瓦朱檐、古风十足的餐厅。
十来个人围在一张圆形木桌前坐下，寿星成陪衬，柯欣坐c位。
清一色男生，都是高三生，有两个是外校的人。除了柯欣和申悠外再无女性，就这样，申悠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
一人问一句饿不饿？
一个接一个的假客气。
“多吃点，别拘谨。”
“这个好吃，妹妹尝一尝。”
“呸！你别信他，那玩意儿甜得齁死人，吃这个油焖大虾。”
“吃个屁，你见哪个妹妹的手上是沾油的。”
“我来剥！”
“哪用得上你，我来！你剥的虾能吃吗？”
两个人吵了起来，就像游戏一样，一个人端着一碗剥好的虾送到申悠面前。
随着蛋糕的切开，氛围被推向了高潮。今天是难得解压的日子，大家都撒欢似地大吃大喝。
“你是申悠，是哪一个悠，尚攸的攸吗？”一个男生端着啤酒瓶，来到申悠的后面。
满口酒气逼的申悠愁眉不展，她看了眼尚攸，礼貌性地应了下。
“你怎么不喝酒啊，这个度数不高的。”
“我不会喝酒的。”
男生不信，冲其他人开口：“真的假的？我身边就没有不会喝的。”
柯欣和李庚康去超市买零食，申悠无言以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孑然一身，身处陌生朋友圈里，只默默地祈求失踪的人赶紧滚回来。
“她又不是你身边的人。”
这句冷不丁冒出来的话，是尚攸说的，清清冷冷的声线，听不出丝毫情绪。
包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尚攸的身上。
他拿起自己的可乐，红色的瓶身与他白皙的手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气泡音倏地响了起来，他指尖钩住了拉环。
并不是递到桌面，而是亲手递给申悠。
有桌布遮挡视线，圆桌对面的人看不见。他们无不例外，使劲地伸长脖子去探个究竟。
陆陆续续的耳廓擦过几道疑惑。申悠瞧着尚攸的手指竟出了神。
门被推开，正是柯欣，“我们回来了。”她手里拎着的两袋零食成功揪住人心。
一些人立刻就把刚才那个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而那一罐可乐，在申悠举手想去接的前一秒，被尚攸放在了桌上。
到最后，她也没去碰。
散场的时候早已经没有末班车了。
来的时候有柯欣，此刻她跟李庚康跑得最快。
临行前，四人站在大门口，尚攸主动向柯欣表示愿意把申悠安全送回家。
她当成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高德地图的播音腔一直延续着，她无法辨清图中的走向，在原地踏步两圈后，才迈上正道。
啁啾声夹杂着枝叶摇曳声清晰地进入耳际，踏着枯脆的落叶准备去繁华处打出租车。
没走几步，身后出现了鸣笛的声音。申悠自知走在人行道上没有占用电瓶车的场地，她无动于衷，头也不转地继续走。
滴滴滴再三下，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长串鸣笛声，申悠忽然觉得耳朵熟了起来，转念一想，不正是放学时的背景音乐吗？
伴着心跳的律动，她抬眼。
一辆小黄车脚刹在身前。
尚攸戴着头盔，额前的刘海儿被压出一道痕迹。
因为微笑，眼角随着上扬。
“妹妹一个人啊？”尚攸说话的语气娓娓道出，话虽听来并不正经，但胜似干净而富有朝气的声音上，“要不要哥哥送你？”
申悠身体一晃，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顿时为诚挚所折服。
她的目光向下看，落到他的卧蚕上。那种无法平复的心潮起伏也在时间里得到改善，“我……我，我有……有人来接。”
尚攸明显不信，笑着偏开头，搭住把手的手指慢慢地敲击几下，然后眼睛再次落在她身上，望着她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清风轻轻吹来，吹得凌乱的不是衣角而是心动。
申悠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手背在被指甲掐出印记后，败下阵来，甘愿认输。
她抬眼偷瞄了一眼，欲说还休
尚攸眼神温柔，把自己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再次邀约道：“悠大人，您给臣一次机会呗！”
给臣一次机会呗。
毫无疑问，话说的申悠面红耳赤。
这就是她想要对尚攸说的话。
这一刻，野心骤然膨大。
她想要得到尚攸。
很想很想。
“我是狼豺还是虎豹啊，就不能离我近一点吗，这么抗拒我？”
共享单车的座位就那么一个，申悠的臀部贴着座椅后方的黑铁架上。
宁择其险，也不要占他便宜。
而当她面前的景色往后挪移的时候，她才开始懊悔，脑中有了无数个从共享单车上掉下去的姿势。
正巧此时尚攸主动提起，才使她踏出了一小步。
申悠眼神中倒映着少年矫健劲薄的背影，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礼貌而疏远地不去碰他的身体，只是抓住了那块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衣边。
骑行不到两分钟，他莫名减速。
街边有一家店铺，大门上摆着锈迹斑斑的油漆桶和各种颜色的花。
尚攸将车子停到了花束的前面，留下一句去买个东西。
再出来，他提着一只红色塑料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臂弯中托着的崭新头盔。
“刚才见你没吃多少东西，先来一口垫垫肚子。”
一袋面包，酸奶夹心的。
申悠看了眼面包再望一下他，鼻腔里立刻涌上一阵酸楚。
原来有那么一刻，他也是在意自己的。
这一次她接得很快，不像那罐化为乌有似的可乐。
接到手马上咬了一口，大口大口地往里塞。
“还有啊，我给你挑了一个头盔，这个是叫什么颜色来着，马卡龙还是什么？”尚攸拿着头盔在申悠眼前转来转去，“临时想到的，没来得及提前询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咱们现在就去换。”
“奶油黄。”申悠压下心腔的感动，仰着脑袋冲他笑，满眼都是光芒，“我喜欢的！很喜欢……”
尚攸连连点头，“啊……对对对，奶油黄奶油黄。”
他的模样有些敷衍了事，就像是被逼着去学那些根本提不起兴致的功课。
申悠没有忍住，自顾自地笑了。
尚攸见状也一样笑了起来。
这一夜之后，两人的感情更加亲密。
微信里，还会偶尔聊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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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忽：【背题了吗？】
申悠听到震动立马拿过手机查看。
她斟酌三番，确认无误后点击发送【刚把选择题背完，反正有时间，我打算明天背填空，周末背大题。】
邮忽：【ok。】
下星期一中午就是入团考试了，申悠总是能第一时间收到学生会会长，有关“爱”的催促。
不知道这算不算走后台，申悠通过这层关系，居然成为第一个得知入团成绩的人。
她的笔试及格，得了94分。
面试当天没有出意外，她以名列前茅的成绩，申请入团得到批准。
团员的身份尘埃落定，昭示着年末的来临。
一五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晴，星期一。
这天是尚攸的生日，是申悠以家长来接为借口骗同学躲教室的日子。
高考在即，高三生晚自习时间延至22点20分，而高一的她发愤图强，自愿在校等到十点二十分放学。
在这个专属于尚攸的节日里，他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和同学在学校附近的“煎它”生煎铺吃宵夜。
而这段时间里的申悠，会站在保安厅外和保安大伯聊天。
当他们从生煎铺出来时，她又装作顺路的样子跟着出发。
尚攸并非没意识到，他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到来，甚至还主动向她搭讪，但都被申悠装傻充愣掉。
深邃的夜幕中，以尚攸为首的五个男孩并排行走着，他们高大挺拔的体态占据了大半个道路，有的在拍球，有的在背题，而有的人，则不时转头看一眼身后的跟屁虫。
“尚攸……”
岔道上，申悠在彷徨之后，鼓足勇气叫了一个跟她字母缩写一模一样的名字。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不止生日。
永远快乐。
尚攸在昏黄的路灯的映衬下，缓缓转过身。
申悠辨不清是灯光还是他的笑容，全都太过耀眼，闪得她晃神，害得她心脏狂跳不止。
当天晚上，申悠在朋友圈更新一条经过处理后的背影图。
留下的只是一张朦胧的轮廓，而熟悉的人能一眼认出。
她并不在乎，只有屏蔽主角、老师和父母都能看到。
评论一条接着一条，纷纷问他是什么人？是不是心仪的对象？
当时夜已深，即将进入零点，申悠躺在床上望向窗外。
月亮很美，皎洁明亮。
分明月亮更醒目，她却将目光停留在四散的星星上。
漆黑的房间里，骤然亮起一道光源。
申悠点开朋友圈，不假思索地回复，【他是我想藏进星河的光。】
这样就可以告诉自己，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耀眼，也并非不能忘记。
这一句十个字的话，她用拼音打九遍，分别回复给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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