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织光藏星河
傍晚六点的校园，高三的晚自习已拉开序幕。
申悠双手支腮蹲坐在一棵树下，垂着头看着脚下铺上红毯般的落叶发呆。
“想什么呢？”
“尚攸…”
柯欣恣意地笑着，足尖扫地，落叶随风起，“刚才让你陪我进去你死活不去，今天见不到了又想见，你这不是找罪受吗？”
她趁着放学时的混乱，遛出校门给李庚康点了一杯奶茶，现在应该喝上了。
“……不是。”申悠站起身欲言又止，“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尴尬什么？”
“我一直觉得他能感受到我对他有好感，但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和我开着玩笑。”说急了眼睛，申悠皱了皱眉，急得用乱摆的姿势取代了自己的心：“我是想见他，但我和他呆在一起时心里很乱，连动都不敢乱动。”
柯欣挽上她的手臂没回应，想继续听下去。
语气突然一落，申悠郁闷极了，“我不想再找各种借口跟他见面了。”
“嗯……”柯欣陷入了沉思，的确是相当难处理，“可能只是因为你的性格吧。”
“怎么办，喜欢一个人真的好烦啊！”申悠头一歪靠在柯欣肩上：“我好羡慕你，我也想和他谈恋爱。”
柯欣连忙喊停并严谨地纠正，“不是和‘他’，是和尚攸，要讲清楚，李庚康是我的。”
申悠瘪着嘴巴：“……你更烦好吗？”
柯欣笑，“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主动的，他没有找你，你去跟他不也一样吗？只有你去找了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啊！以你这个懦弱的鬼模样，一辈子都注定会孤寡。”
“……可是我不好意思。”
“我他……”朋友不易，柯欣叹气，“胆子大点，像我这样a上去，简单粗暴点人就是你的。”
“……”
千篇一律的日子过得索然无味，不久就到了月底。
这天，“一家四口”时隔27日，终于搭伙坐在同一张桌上吃了饭。
一切照旧，看似定性。
尚攸依然坐在申悠的对面。
申悠依然埋头不说话。
柯欣吃着饭不消停，眼睛四处望，跟捉贼似的。突然间，她变得不老实，嘴里含着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申悠循着手指的方向抬了抬眼睛，目光一顿。
“怎么回事？”李庚康扭头望去。
柯欣：“我们班的一个女生。”
林意如和其他班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她独自坐在一侧，对面有三人，两女一男。
“呵，巧得很呗！那个男的我还知道呢！”李庚康面露厌烦地去碰尚攸，“傻逼在哪儿呢！”
尚攸眼皮一掀，撂下筷子用纸抹了抹嘴，或许吃饱又或吃不下。
申悠比他晚一步放下筷子，尽管没吃饱。
李庚康找到发泄的突破口，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男生是之前在食堂被尚攸警告过的人，他绿了王特德。
申悠关心的要点并不在于两人为何要一起用餐，而是林意如情绪不高的原因。
她完全看到了男孩对别的女孩微笑之后，林意如不甘地拉着自己皱巴巴的校裤。
这个场面极其熟悉，引起了她的共鸣。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老师要求放学前交一份文言文的翻译专项训练。
最后五分钟，小组长陆陆续续收作业。柯欣率先离开位子找到申悠抄起了答案。
学生时期的执着不是干饭就是放学，小组长收完作业直接传给申悠。
接踵而来的就是一份作业未上交的名单。
只有一个人。
林意如犯难，转着笔不知从何下手。申悠看在眼里，便将自己的答案传给她抄。
意料之外，她看了眼拒绝，把试卷丢在邻座的桌子上一言不发。
申悠惊讶之余，想笑又不笑地瞪着她看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多管闲事。现在距离下课还有两分钟，既然她有本事，那就等打铃，没交就是没交。
铃声响起，一切都成了椅子与地面摩擦的陪衬，申悠看了眼奋笔疾书的林意如，放下手里的一沓试卷，先收拾书包。
等人走得差不多，她跟柯欣说了声后，起身去办公室。
跑着去的，试卷放桌上就返回。
柯欣提着李庚康送来的纸袋一边回信息一边开了口：“走吧，去趟厕所。”
申悠背起书包，把凳子推进课桌下方，“你有纸吗？”
“我就半张，还是中午和你分完剩下的。”
“那再分我半张。”
柯欣放声大吼，“我他妈就半张怎么分，你一天到晚除了问我要纸就是要纸！”
申悠讨好地露出八颗牙齿微笑，伸手去摸她口袋。
两人正在教室门口嬉戏打闹，忽然，发现余光里闯进了林意如。
申悠沉了沉脸，口气很轻，“我已经交了，你自己去给老师。”
林意如把考卷拍到桌子上反驳说：“你是课代表。”
申悠气笑，依旧是那句话，“我已经交了。”背起书包先离开。
“我们走吧，尿急。”柯欣两臂交叠，歪歪斜斜，身体没有挺直，妥妥一副看不惯她的模样。
申悠挽着柯欣的胳膊言归正传：“纸不够用呀！”
“纸不够去要纸，哼哼个屁。”
“李庚康？”
“不然呢！”
“……”
翌日，第三节是语文课。
林意如被当众点名不交作业。
她理直气壮，“我交了。”
老师向课代表证实，申悠实事求是，“放学后我才放您办公室的，当时她没交，她是……”
话音未落，被周一的截击，“我早上扫地的时候，看见林意如桌下有张卷，我担心搞丢就给她塞抽屉里了。”
有了热闹的看点，全班顿时鸦雀无声。周一的话至此，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了林意如。
她的目光飘忽不定地开始惊慌起来：“我没有不交作业，我走之前明明夹在她课外书里了。”
班上的同学起哄，心照不宣地发出了怀疑。就连申悠也感到诧异，根本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你为什么要夹她书里。”周一问，“昨天她好心给你抄，你看不上，还差点把她试卷弄到地上。不会是因为你胡乱写完了后悔，就想借她私藏你试卷这个罪名抵过吧。”
这一刻的周一无疑是帅的，柯欣惊讶地张大了嘴，全程看戏不添麻烦。
虽然是个班集体，但也没有那么多的真善美，各个墙头草，哪一方得了势就朝哪方歪。
“卧槽，好贱啊！”其他人配合。
“真的假的，她一直都这样吗？”
“……”
再难听的话都有，申悠不是慈母心，却也觉得大可不必，她看向老师，寻求帮助。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讨论的，上着课呢！”老师抬手示意坐下。
林意如不知从何处鼓起勇气，怨气十足地在全班同学面前怒吼道：“你不就是仗着周一喜欢你吗？有什么好骄傲的，整天吊着他，你才最犯贱吧。”说完，她把语文书大力地摔在地上，任性地跑出教室。
申悠冷着脸靠在椅背上，说不在意是假。
班级里一片混乱，语文老师追不上林意如，就找个人去其他班喊班主任。
整堂课，有不少多余的眼光都落在申悠身上，她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当作没看见。
一下课，柯欣最先离开座位。她的手里拿了两包袋装插吸管的酸奶，直言要带着申悠出去看世界。
“气不气？”
“我有那么小气吗？”
半小时前艳阳高照，现在轰隆几下，乌云压日。
两人走到楼梯间边的平台上，申悠一边推窗一边扇手：“赶紧吸一吸氧气吧！”
两人各玩各的，柯欣把头探出窗外，从高处俯视，一堆堆落叶像施了魔法一样悬在离地面约10厘米远的半空，“从这里跳下去，真的会死吗？”
申悠跟着望，“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滚吧！”
风吹乱了马尾，激情的脸颊上嬉闹，申悠扬手拂了拂头发，扭头撞向柯欣不解的眼神：“你真没喝过吗？”拿了一路的酸奶，现在分给她一袋。
“没。”
“这个超市都有卖的。”
申悠举在面前仔细看了看，包装袋很奇怪，招牌也没有印象，“我刚进城，农村没得卖。”
柯欣笑着给了申悠一拳，配合地开玩笑，“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城买的，我存了一年才舍得喝，”
申悠接话，风趣地说：“摆在床头，早中晚各拜一拜对吧？”
脚步声吸引人，申悠着音源扭头看了看。
身后跑过的三个男生提醒着她们上课时间，两人赶回教室。临到门口，柯柯欣一把将人拉回来：“对了，你别忘了李庚康过生日的事情。”
申悠敷衍了事，噢了一声。
“我给你提个醒，你别那么不耐烦好吗？”
多说没意思，申悠无奈地掰开指头一字一顿：“周六、五点半、你打车来接我。”
柯欣称心如意地点点头，又重复了一次。
双休一到，申悠比连上一周的课都要心累，是被柯欣压迫到双手举白旗都不够的程度。
“我买了两件新衣服，你说哪个合适？”柯欣问别人问题没有等到结果就自言自语道：“这个吗？可是我觉得穿着显胖，那这个呢？这个会不会好一点，那你说我穿这个还是穿情侣装呢？情侣装是个长袖的卫衣，是不是太随便了？”
“……”
李庚康过生日，尚攸肯定在场，申悠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地套个衣服就去。
和柯欣态度大致相同，甚至比她多洗了个澡。
出门之前，申悠拿着湿巾擦净那只被认为和他同款，以树莓紫色点缀的板鞋擦干净。
她提前十分钟下楼，人行道的移门缓缓推开，两道的银杏水杉美如画卷，墨绿的叶身在风中摆动，还夹杂着枝叶摩擦出阵阵沙沙声。
12月初的日子，难得来了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申悠扯着袖子把手缩在里面，抬起头，望向那棵枯黄的银杏树，露出的那点湛蓝天空，边角有一片云彩，洁白美好。
不知不觉间，跨到小区外，低头的一刹那，发现了站在小区门口等着的那个背影。
申悠有一瞬恍惚，怦然心动。
却见尚攸转了个身，随即对她勾起唇边一笑。
申悠不自觉地发愣，步子停了下来，那是梦里的一幕，不同的是，梦里他去接其他女生。
“巧了，你看。”尚攸伸直腿，转动脚腕让她看到。
申悠笑，走上前把自己的鞋给她看，“巧了，我也有。”
“再等一下吧，车还没来。”
他说完这话，申悠就忍不住瞎想了起来，心里一阵自娱自乐之后脱口而出：“是李庚康让你来接我的吗？”
他轻笑着，双瞳现出莹润亮泽，毅然地点了下脑袋：“不然呢，难道我住这里和你顺路？”
申悠抿着嘴唇不说话，带着配合性的跟点点头，如果真的住在小区内该有多好啊！
两分钟后，通话铃声打破了宁静。
是柯欣打来的电话：“我跟你说，这个车堵了呀，你再多等我十分钟。”
“……”真的是柯欣来接，那刚才说的话岂不是？
申悠的耳朵顿时变得通红，垂下头忽略了旁边尚攸的存在。
“你现在来公交车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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