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织光藏星河
三天之后就是期中考试了，申悠这些天无心复习，脑子里想着尚攸冲他所说的。
他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口是心非，只顾着紧张，反倒忘了各种细节。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没有！怎么可能呢！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
为公平公正起见，考试时间全校统一，并把高一和高三安排在同一考场。座位的前后左右是不同年级的人，想作弊都困难。
考场名单出来的时候，申悠正忙着押题目，如果不是柯欣跑过来跟她说，也许到考试结束，她就不会发现自己和尚攸在同在一个考场。
说到这里也很凑巧，他们的考场恰好就是团课报到的礼堂。
监考的教师掐着点，让学生进去了。
申悠进场，先找尚攸准考证所在的位置，转了一圈也没得到什么收获，现下只剩最后一排。
一排五个座位，每走一下，就像是到火炉里走过一遭似的苦不堪言。
张袁飞……
李睫飞……
王姚飞……
这么多飞地，名字都是组团起的吧？
前三个位置没有收获，申悠扫视着这些座椅，太阳穴直跳，打退堂鼓之念油然而生。
余光闯过几道人影，她没有功夫去想别的，只好往前走。
左手指尖点过桌面，定睛一望，忐忑不安转为欣喜若狂，酥酥麻麻的的喜悦蔓延开来，身体里迸发出无数的欢呼声。
恰如她所料，脑海中暗写了无数遍的两个字，和自己的名字一起浮现在眼前。
高三考卷先下发，传到末排没人领取，申悠一怔，拿起考卷放在桌子上才有所顾忌。
“认真完成考卷，别东张西望了！”监考教师的声音回荡在考场上。
申悠收回目光，沉重地拿起了笔，心不在焉地写着自己的姓名，字迹十分潦草。
“——报告。”
一半人都被这份“报告”抓住了眼球。
“悠”这个词的末点沉重地划进了卷面答题区里。她人没有动，但能够感知到一道眼睛向她投来。
不少考生躁动起来，几人成群结队心照不宣地看着对方，自己嘴不闲着，沉默胜有声。
前门的监考老师欲言又止，“下一场考试不要迟到，否则零分处理。”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尚攸的成绩优秀，和颜悦色对人还谦恭有礼，又有一副好皮囊，活该招来老师的青睐。
申悠挺直了腰杆，下笔有神地在草稿纸上飞速瞎编乱造，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同学？麻烦让一下座吧。”
尚攸的尾音上翘，本来勾人磁性的声音，如今更加蛊惑了。
“……”经历了前几天的那一遭，申悠总感觉他是故意为之。
不出意外的话，她不争气的脸红了，这一次不只是因为他跟自己说了一句话，而是因为别的同学都围在她与尚攸的身边，那些都是意味深长的目光。
再平常不过的一声道谢说出口，这是申悠听他说过最多的话，还有便是他的那一句“又脸红”。
直到他坐下翻看试卷，申悠才注意到他只拿了一支笔，一只纯黑磨砂色样式的可按动黑笔。
他很认真，该学习的时候专注学习。
“半分钟了……”
“嗯？”申悠神情恍惚地把视线从笔尖移开。
尚攸用右手拿着笔写着字，左手反伸着手指，用手指腹在她的椅背敲了敲。
这一次他没笑，只是扫了申悠一眼，随后，不夹杂情绪地给予人鼓励，“加油。”
被提醒的迷糊蛋烧红了脸，尴尬到无地自容。
这次考试她不在状态，脑子里全是在骂自己的话。她小心翼翼，想着身边的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可能身体只剩下右手在活动。
尚攸可能是坐得有点累了，刚把凳子挪了一下，申悠紧张起来，马上写错字，而修正带在抽屉的文具袋里，她不敢动弹，这样僵持数秒后，在错字上划了几条黑线，从附近重新写过。
这次考试给她带来的不只是心理上的折磨，更是身体上的一种折磨。
还好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过得非常快，申悠彻底松了口气。老师讲话间隙，她再次后悔起来，压根不想听到那句“同学们离场”，想让时间流逝得更慢一些。
很矛盾，渴望跟他在一起，却不自在。
高一考卷由后向前传递，高三考卷由教师自己来收取。
申悠将考卷交了上来，尚未站起来，只听身侧一声，敷衍了事且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话：“学妹考得怎么样？”
没等申悠说话，尚攸就接着说：“我考得还行，就是学妹在旁边一直看着我挺不好意思的，有点害羞，我还差点红了脸。”
“……”
原本不在脸红，打算以姐姐的身份去看他，还是还是红了脸，薄唇半启，怔在原处欲言又止。
与之相对的尚攸却笑而不答，一笑起来，眉毛微微上扬，头就会转到另一边。
没等他自个儿镇定下来，便听到了告别，“走了啊学妹，自己玩吧。”
申悠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他的方向。
大家纷纷离开了考场，只有她，仍坐在原位不动。
她四下看了看，趁没有了人，悄悄地移到一旁的板凳上。
凳子上还有余温。
很温暖。
教室里人不多，这个点都在抢饭的路上，柯欣坐在自己位置上看手机，无需思考就知道是冲着百度对答案。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边，申悠将藏在袖子里的黑笔藏在了书包里。
这就是考试结束后，从地上捡起的笔。
是尚攸的。
-
“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柯欣的声音突然冒出，心虚的申悠手忙脚乱地被拉链夹到了手指，她吃痛地站起来朝她走去，“什么事？”
“考完试我在门口碰到李庚康了，这个小鳖孙说是午饭时间约我去吃，我一想免费的饭没人吃太浪费就答应了。”
“……那他不和朋友一起吃了吗？”
“不知道，应该一起吧。”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响起了聊天声，申悠在细微的声音里寻找想见的人，尚未找到结果便被拉了出来。
校园里空旷绵长的过道与阳光拥抱攒下了金箔，眨眼间，两位不认真穿校服的男生在阳光下走来。
柯欣：“你们聊什么呢？”
申悠在一旁略显尴尬，耷拉着脑袋，有些故意避开某人目光。
她用余光瞥见李庚康捏他自己的手臂，接着是他的油腔滑调，“我这激情四射的灵魂，不得多聊聊网吧吗？”
“滚吧你，还激情四射呢！都给我整吐了。”柯欣佯装想吐的模样，将脑袋靠向申悠的手臂，“再说谁还没去网吧啊！我第一次去过之后就自闭了，味道难闻得要死。”
“那是你垃圾，不知道去的什么破地方。”
整个过程中只剩下两人说话的声音，尚攸不是能主动开口的性格，而申悠是受到了不自然的困扰，无法说出口。
四人步调一致，俩话唠居中。
“下次我带你去包间，让你享受一下至尊皇冠aaaaaa级的待遇。”李庚康说着话，把话题转到尚攸身上，“尚攸是常客，整天泡里头都和老板拜把子了。”话语落下，扫了眼申悠。
涂了蓝色油漆的楼梯上挤不上并排行走的四个人，申悠十分积极地礼让了一下，没想到尚攸也是一样。
他的说辞在无意的擦肩中响起，“我这种好学生从不去网吧的好吗？少传谣言损我形象。”
申悠四肢一紧，减缓倍速似的看了眼与他相碰过的手臂，内心泛起阵阵痒意。
“放屁！你没去过那十台电脑是谁玩冒烟的？”
“滚。”尚攸微笑着，脑袋偏向申悠的方向。
这个时间段来食堂，基本没剩下什么好菜，今天四个人的饭菜全刷李庚康的卡。
金主豪情万丈，一个劲地问是否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
申悠最安静，一路走来除说感谢外，其余时间都闭着嘴，正因为这样才吸引李庚康对她格外照顾：“你是柯欣朋友就是我朋友，不用拘谨的，该吃吃该喝喝，不够再跟我说。”
气氛很融洽，柯欣一直为她只敢窝里横的性格做解释，可就在接下来的一秒钟，又有一个没有吱声的人，低调地吐出了一层很难理解的含义。
尚攸：“女孩子家害羞不方便说，我们不能提，小姑娘会脸红的。”
“……“三个人同时向他瞥了一眼，氛围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申悠怀疑他三番两次嘲讽自己，一下子头就大了起来，突然不想再喜欢他了。
第二天的考试，尚攸来得很早。
第一个等在门外的他，任谁看都以为他要将昨天迟到的时间补回来。
申悠到了考场，只见他倚墙低眸把玩着手中五阶魔方。
他很认真，手速很快，申悠的注意点全被他的手吸引，指关节清晰可见，衬托出手瘦修长、白白净净地多出一股纤弱的气息。
心里在自作主张地替他计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看自己的那几眼。
老师到点开门，申悠跟着尚攸一前一后进入。
她站在后头，几乎贴着墙，期间有两三个人插在她的前面，尚攸的身体被遮挡得一览无余。
申悠收回视线，瞧着自己的鞋尖，也不想再去想他，毕竟今天不可能坐在一起。
预备铃飞快地响了起来，她一个不争不抢的人，莫名其妙地成为停留在走道里的最后一个。举目所及，考生都挤在前几排尚未入座。
考场内的喧闹不比课间低调，申申悠并没有弄懂状况，隔着人群间隙抿了抿嘴唇左看右看，手足无措地退到了敞着的门外。
“老师，怎么还不发准考证？”
一位男生提出疑惑，大多数人都被他吸引去目光。
申悠不例外，但也仅在看见尚攸之前。
或许门口视野开阔，便于凑热闹的缘故，她看到尚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默不作声地靠上门板，跟没看见她似的。
申悠皱着眉拉下脑袋，胸腔憋闷得不像话，看在两人距离不到半米的份上，暂且原谅了他这一次的眼瞎事件。
“姚老师，准考证在你那里吗？”
“我这里没有呀，不是给你保管了吗？”
“……”
“不用着急的同学们，我们就按昨天的位置坐好了。”
“老师，昨天考了两次，按哪一场啊？”
“按第一场考试就坐好了，老师先发试卷，耽误的这点时间，老师会补给你们的，都不用着急，慢慢做题好吧！”
这样的情景并不常见，有喜有忧，申悠就属前一种情况了，她暗自窃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方格的形状，紧紧地贴在尚攸的下肢上，申悠跟在他身头，一步一步轻轻地踩着他的脚印走。
眼里只有被光线追随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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