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织光藏星河
“我拿哪一套了……”申悠话说一半，耳边乍然响起马桶的抽水声。
她抬眼一扫，只见付薪予用手轻轻拂动着额头的那两撇刘海儿：“你怎么来了？”
“我这刚从哪里出来的，你是没看见吗？明知故问累不累。”他似乎气愤，身体扭向后侧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你有病啊！大老远跑我家来上厕所。”
她没看见他的反应，手臂被走过来吃饭的奶奶拍了一下。
老人家的语气虽凶，却也是笑着的，全当做戏罢了，“疯丫头怎么说话的，连一声哥都不叫。”
“就是！疯丫头一天到晚没大没小。”
申悠听到他的附和，顿时被气笑，“你到底来干嘛的？”
“你不是喜欢吃桃吗？刚好有亲戚在老家自己种这玩意儿，我妈就让我给你送过来一点。反正这都一天没见着你了，我就顺道来看看，你都快让我想死了。”
“那你怎么还没死？”
“你还没死，我舍不得死。”
“行了行了，一个两个说话都不过脑子，什么话都能乱说。”
“……”
申悠吃到一半，见付薪予的屁股离开椅子，“对了，我听说你学校一八届新生的军训延至次年了。“
对她而言欣喜过头，攥着筷子饭也顾不上吞咽，“真的假的，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哥在你们学校有人好吗？消息绝对可靠。”
她放松了姿势，端着碗赖向椅背，眼里夹光的调侃，“哇！薪哥哥突然变帅了欸！”
“那可不。”
“……”
那天晚上睡觉前，申悠果然接到了班群里关于军训推迟的通知。
到了第二天，校领导有足够的时间发挥，一讲就是半天，根本停不下来。
申悠熬不过这种堪比站军姿的等待，找借口装虚弱，拉着柯欣去了一趟厕所。
两个人弓着腰从班级末尾离开，经过广播站时，看见里面围满了男生。
隐约中听到什么公交站和迷妹，她猛地抬头看去，第一眼就认出了尚攸的背影。
话筒由他转来转去地摆弄着，不知他听了些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勾勒出几道弧线。
这次，他仍然没有注意到自己。
回到队伍，她按捺不住地拉着柯欣的校服不松手，一个劲地说废话。
“你们不是去厕所了吗？怎么那么高兴。”林意如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申悠以为不会被人看出来，没料到自己的表现会这样明显，余光扫了眼老师，她很快扭头说了句，“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有什么？什么机会？”
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张敏意慢悠悠地停在身侧。
自从因付薪予跳舞视频被堵在厕所后，这是申悠第一次再见到她。
没想到她也来了二中，更没想到她手臂上套着印有“督导员”三个字的红袖。
“我去，这么巧！原来你也来了二中？”
“高一七班交头接耳扣两分。”
“……”
见她狐假虎威，柯欣没有忍住回怼道：“你这到底管不管用啊？不会是从哪偷来的吧？”
“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你妈。”
“……”
申悠在和班主任对视的两下里，站得笔直。至少在表面上，她的好学生形象做得很足。
解散哨响了一下，申悠就像是瘪了下来的气球一样，顿时蔫巴了：“她到底记没记名啊？”
“你还真当她是来记你名字啊！人家就是故意向你炫耀来着，想让你看看你们虽然在一个学校，但她好歹当了个官。”
“有必要吗？”申悠蹙起眉，反问柯欣。
“只要付薪予一天没死，那就有必要一天。”两人相勾的手指被柯欣用力握了下，申悠听到她扯开了话题，“等一下去接水？”
她无奈地哀嚎着拒绝，“我没带杯子啊！”
“那你不接水，陪我去一趟又能怎么样？”
“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什么德行，都站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我还走得动道吗？你是第一次认识我吗？”她说着话，好心地把林意如推了出去。
在操场去教室的途中，看到了太多打闹的身影，原以为回教室就可以清净许多，却不料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更多。
申悠像是听不到了一样，伏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瞎琢磨着。
从前不相信，现在信了。
原来两个陌生人，真的会在没有联系的情况下，碰面那么多次。
有那么些个瞬间，一度让她自恋的怀疑是命中注定。
圆珠笔被她碰在桌面上弹来弹去，她开始幻想尚总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或许回到教室，也许是在接水喝，或者是和朋友从厕所洗完手出来。
下一秒，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申悠！”
申悠抬头看，没等到后续眨巴起两下眼，不抱期待地重新趴在桌子上。
而柯欣怕水洒出，手臂伸得跟僵尸似的挺直不动。叫完一声，脸上的欣喜不退，话音却消失。
然后看到她啪啪作响，将水杯放在桌面，两三滴清水无声无息地跳到申悠面前，她姿态不变，只将手伸到桌子下面掏纸巾。
一张纸分成两半，另一半则交给了柯欣。
但她拿到纸，申悠立马看到她脸上浮现的笑容。她这才大发善心，腿一抬跨坐在前桌的凳子上，长话短说一句话，“你还记得昨天给我们指路去寝室的那个帅哥吗？”
申悠听后莫名其妙地愣住了，心脏也在这一瞬间被提了起来。她手里的可按动笔停住，不自然地对上柯欣的目光，“他，他怎么了？”
“我哪知道他怎么了。”见柯欣拿起水杯吹了两下开始喝，嘴里含着两口水囫囵吞枣地继续讲，“学长太危险，更何况他又帅又心善，鬼知道背后是不是在装。”
“不过说句实话，我觉得他是你的类型，所以我来给你汇报一件事情。”
申悠的注意力还停在听到的你的类型上，可是她连自己喜欢的类型是什么都不知道，柯欣又怎么知道呢？
“我刚才站在门口等林意如接水，看见一帮男的从拐角出来上了楼梯，其中有一个就是他。”
没说两句停下来喝水，喝两口再继续，“四楼是会议室，加上脚步声挺短的，我估计他们去了三楼。”
“三楼是几年级的？”申悠问。
“高三，三个学理地和一个办公室。”
“你确定吗？”
“情报要是不对，我把头砍下给你当球踢。”
“……”
申悠真的应了柯欣的话，头脑一热非要拉着她要去看自己的“类型”不可。
上课铃声与发丝擦肩，她们拉着手在走廊上奔跑，就连校园内最普通不过的树叶，也在风吹过时芳香四溢。
一切不曾改变，只在某一个瞬间，有了不平凡的含义。
申悠跑了一趟两层楼梯的来回，她们跑得很快，不像是去找人，更像是逃亡。
甚至连尚攸的班也无法证实，便慌忙跑下了楼。
对于无所收获的离开本该失落，可申悠却很满足。
不仅知道他的姓，还知道了他的年级。
原来他是高三的。
可是既然高三了，学校为什么还会同意他们参加浪费时间的足球集训呢？
申悠思来想去，半节课已过。在第n次偷瞄老师确认安全后，手臂悄悄挪向了右侧。
她用手肘碰了下林意如，先傻笑了一番，才开启正题。
“你在水房也应该看到高三的那人了吧？”
见她点头，申悠继续问：“他当时心情怎么样？”
“我都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没怎么注意。”
“那他当时有在做什么事情吗？或者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比如什么饮料……”
她问话的语气很平淡，隔一段时间慢悠悠问出一句，话里透着无聊，就像跟陌生人打招呼那样，疏远而礼貌。
而林意如也没有不耐烦，问一句答一句。
申悠在教室待够半小时，准点放学。
她昨天一样在站点候车。
车来了，她不上。
天真地以为时间地点不变，连着发生的事情也相同。
现实打脸，她赶在末班车前都未碰见那个嚣张到翻墙出校的男生。
这一等，就是两周。
一大清早，申悠被倪洁的嗓门吵醒，连在刷牙时，她都在抱怨闹钟为何没响。
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这一举动主动让申杰提出开车送到学校的好事。
一路上都在讨论吃什么，申悠说去校门口的生煎铺吃，不为其他只因距离近。
珺海三中坐落在古老的街道深巷中，甚至整个街道还保留了传统文化的味道，甚至学校内部建筑也为悬山顶。
人在车上隔着大老远，便听见一家名为“煎它”的生煎铺传出的招揽声。
走近往里看，全是穿着校服的三中学生。
店铺不算大，六张硅胶垫的木桌皆靠墙摆放，加上整体刷白色乳胶漆的缘故，看起来干净有秩。
一进门，申悠的注意力就落在最角落。
那张桌子上有个熟悉的人，尽管在角落，尽管他背对着自己。
正在这时，申杰停好车进店，用手臂碰了下发愣的申悠，“不是你喊得要迟到吗？怎么还不找地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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