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织光藏星河
申悠等了又等，都没等到对面的人做出举动。就在她一番纠结打算收回手时，忽然看见他举起胳膊。
她慢悠悠地抬高眼皮，将视线落在他的领口上，黑色短袖的圆领沾上了几滴雨，显得凉薄了许多。
接下来的一瞬间，她看见他手里多出一只耳机，然后，便是一句客气的客套话：“谢谢！”
申悠听到他的话，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琥珀色的眸仁同他的道谢一样平淡似水，让听到的人提不起兴趣。
“伞就不用了，自己留着吧。”
她神色一振，嘴角微微一启，疑惑地看着他，一边固执地维持着当初递伞时的姿态：“我还有雨衣”说话声量渐渐变小了。
这可是她的第一次主动，只记得他这一桌没有人带伞，头脑一热便跑来找他，却忽略了两人不熟的事实。
周围寂静无声，她惴惴不安不知所云，也不知道是张口破窘还是收了伞漠然离去。
就在她纠结中，视线闯入两只手接过伞，“谢谢你的好意。”
他的声音并不低沉，吐字清晰，听起来清爽利落，“天不早了，你打算怎么回家？”
申悠听了这话愣住了，“走回家…”
对方似乎没料到会这样说，她看到他的眉头不由得一挑，“你朋友都走了？”
申悠不清楚他问这话的意义，如实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就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伞举过自己的头顶，“那冒昧地问一句，我方便了解一下你家的大概位置吗？”
申悠气息稍有停顿，眼珠在圆圆的咕噜转来转去之后，磕磕巴巴的开口，“怎，怎么了？”
“我想知道顺不顺路。”
她目光下移到下巴处，像小学生背课文似的自正腔圆地背出一段地址。
一声笑传来，申悠看到他点头后连说了两句可以。
两人撑着同一把伞走了五分钟，中间隔着过分生疏的距离，直到上车的前一刻，申悠看到了他湿透的左臂。
她带着胡思乱想坐上车，由于他未主动开口，她便把话憋了一路。
抵达小区时，雨越下越大。
申悠刚准备下车，手臂却被身侧的人用指腹点了下，她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下车后，等在车门旁撑开伞。
眼前的一切过于美好，她在心里嘀咕没两句，就见他侧着脑袋一点，示意自己下车。
“雨伞还给你了，回家去吧！”
申悠惊讶之余，又皱了皱眉，“雨下得越来越大，你拿着用吧。”
耳廓摩擦着聒噪雨声，但她从声音中清楚地辨认出男孩那低低的笑容：“我一定会叫出租车开到小区里去，确保淋不淋雨！”
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刚接过伞柄，他的声音就再一次从耳畔传来。
“你太善良了妹妹，以后不要把家庭地址告诉其他人，也别轻易和男生坐同一辆车，这些都有一定的危险概率。”
申悠羞涩地抿着嘴唇不说话，手指因为握伞柄太紧而变得发白。她不敢瞧他一眼，一时半会儿也辨不出他话里的好坏。
“可是你不坏啊！”说完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申悠并没走远，而是撑着他转交过来的伞躲了起来，看着车辆越驶越远才明白，他根本不住这附近。
这晚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没能再碰见他。
高一报到的那天，申悠一早早就被柯欣的催命般的电话强行叫醒。
她们在初中校门口集合，坐“24”路公交车直达新学校。
天气闷热，两人拎着行李箱，跟无头苍蝇似的围着学校四处转。
申悠在情绪爆发前，身边的人突然对着她的手臂一顿猛拍，她不淡定地捏了下柯欣的后颈。
原以为会等来她的反击，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快看那边那个男的，这腿直接把我细死，还有那腰啊！靠。”
申悠没来得及往她手指的地方看，身子已经被她拉着往前走。
她兴致不高，从衣兜里摸出来餐巾纸抹了把汗，没打算转头，只是感觉到眼前背影似曾相识，不以为然。
“你好，可以打扰一下吗？”
听到动静，那人回头。
申悠悠哉地一瞅，脸色顿变，只见尚攸回过头，未曾开口。
申悠看见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带过，最后全都落到了柯欣身上。
他似乎并不觉得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但是申悠却在脑子里想着有关他的点点滴滴。
她察觉到并肩的柯欣抬步，申悠怔在原地，有丝羡慕地看着她的身影，始终没有上前。
不确定是不敢，又或是怎样。
总而言之，她在逃避。
“麻烦问一下，你知道女寝怎么走吗？”
申悠只听得清这句问话，至于他回复了什么，她没有听进去。
视线内的两道身影慢慢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心中留着遗憾，她默默地责备自己站的角度不对。
校园里永远是人声鼎沸，申悠自走进学校兜转至今已经有些时日了。
她望着小路上人数不断增加，多数人露出了笑容，申悠却笑不出来。
她脑子里出现了古怪的想法。
她希望和他站在同排，而不是站在末尾看着他和其他女生交谈。
女寝楼底下见不到志愿者，两人联手抬着行李上了5楼累得半死，来不及休息便匆匆跑到教室集合去。
申悠伏在桌上没有精神，倒是身边的柯欣执着地说个不停，“我拉你为什么要躲呢？这么近距离看帅哥的机会你都不要了，你不会被什么鬼附身了吧？”
申悠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只留下两个字“烦人”，便把头埋进了臂弯中。
气氛的改变，从某个男生聊天的游戏开始，课堂上很热闹，甚至女生都聊起了电视剧里面的情节。
申悠趴了好一阵，直到班主任拍门而入。
“钟衷，言不由衷的衷，你们今后三年的班主任，我教书育人十七载，从没带过一个差班”
这个走进教室沉默不语十分钟的钟老师，提前给了同学们下马威，台下照样有不少同学在说他的悄悄话。
申悠听着，发起了呆。
又过了一会儿，拖凳子声惊动了她，不明情况只跟在学生身后移桌。
看到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柯欣完全明白了，告诉她要换座位。
全班同学都站起来向教室外面走去，站了两列，由矮至高，按顺序走进教室坐好。
申悠同桌是个女孩，留着一块刘海垂到了额头上，不言不语地沉默。
新同桌一直趴在桌上，她以为身体不舒服，就多留意了一下。
下一瞬，看见她在练习本上写的名字。
——林意如。
到点放学，在教室待了不足两小时。
教学楼下告别后，柯欣回到宿舍整理东西。
申悠不喜欢孤零零地一个人走路，这能让她浑身不舒服，就好比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无时无刻地盯紧她一样。
没走多少米，恰巧碰到她的新同桌，心里纠结一番后，加快脚步去没走米，她新同桌，心里纠结一番后，加快脚步找她，比走更找她，反正都不会比一个人走路更尴尬，“你一个人走吗？”
林意如受到惊吓似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嘴边挂上了克制的笑，点点头急忙回复：“你也是吧。”
这句话相当于默认，两人一起笑了笑。
“我本来要去其他班找我朋友的，但是她父母让她住校，我就只能一个人先走了。”
申悠听着她的话，目光却落在她的右耳垂上，偏中央的位置，有一颗很淡的痣。
校门口分道扬镳，申悠按部就班地等公交车，无聊迫使她对着手机乱想。
听着车子鸣笛的声音，抬起头一看，不是她要坐的“24”路，本以为起身站立片刻，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景象。
两个男生要从树上跳下来，显然是逃学的，其中一个人，是多次碰面的他。
申悠没有一刻坐得比现在更端正，脸上露出一丝雀跃，凝视着他的方向不挪眼。
一侧的耳机垂落到衣摆处，也毫无察觉。
在申悠看来，他应该对自己还有印象，否则也不会朝自己笑。
他一个潇洒的落地动作，蹦到校外的地面后抬手，抿唇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很明显，清晰易懂。
他想让她保密。
申悠还没反应过来，神情呆滞，一直等到两人转身要走的时候才点了一下头。
她没转过身，只是扭头凝视起他的背影。
同伴对他胡闹：“诶！尚总，老王八不是让你留下来写演讲稿吗？你这样跑了也不怕他那么小心眼的人给你下绊子……”
这些话，申悠听得最清楚，至于后来说的什么，她也不在乎。
她知道了他姓尚。
他的朋友叫他尚总。
申悠听着音频播报车辆到站的通知上了车，刷完公交卡，紧接着手机传来震动，是柯欣打来的语音通话。
“卧槽！狗东西你暗算我！”
申悠扫了眼四周把手机拿远，音量调小后才跟她对峙，“我又怎么招你了？”
来势汹汹地扯着嗓子喊，“我他妈不生气才怪呢！我数据线是不是被你吃了？”
她出趟门就跟搬家似的积极，能装得全兜包里，更何况今天是进校的日子。
手机没电却又烦充电宝的太重，极致谦让之下一人一部分解决，数据线便踹在了申悠的包里。
“没关系小问题，我还有四十多分钟到家。”说完话想等柯欣的暴跳如雷，结果对方安静起来，申悠叹了口气觉得没意思，“那没事了，等我回家再说。”
“救命，我要裂了，我还有39％的电。”柯欣话说一半又叹气，“算了，你明天来早点，告诉我准确时间，我带着刀去接你。”
“具体时间2018年9月1日几时几分待定。”说是这样说，申悠却在下一班陌生的站点下了车。
一个小时后到家，申悠在听到口哨声后，叫了声奶奶朝厨房走。
见申杰穿着围兜炒菜，她撑着推拉门打招呼，“我爸穿围裙的样子最帅！”
这话一出，立马遭到申杰的嫌弃，“少拿这一套来恶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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