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Part35，《初恋》
背锅归背锅。
以前都是别人让他背锅，颜疏桐是会保护他的。
刘思默沉默了一会儿，推了推姜汤的碗：“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姜汤这玩意儿，热的时候也没有多好喝好吗！
颜疏桐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音乐播完，下一曲是首很不应景的韩国歌，听不懂，而且很嗨的样子，听得颜疏桐下意识蹙眉头。
刘思默很有眼力见地点了切歌，切到一首温温柔柔的轻音乐。
听起来也很适合下雨天，可是不论节奏还是编曲都没有第一首那种打动人心的感觉。
颜疏桐仍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仰着脖子也不嫌累：“还是第一首好。”
他望着她的侧颜：“你知道第一首叫什么吗？”
“什么？”
“《初恋》。”
就像初恋一样，从开场就能打动人心，听完曲子的过程，就像把那种无以言说的心动刻在了骨子里。尔后不管再听其他的什么，好与不好，都觉得差点什么。
差点惊喜的，纯粹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颜疏桐笑了一下。听到他说这首歌的名字，似乎觉得很可笑：“你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有的人为了爱情，有的人为了金钱，有的人为了权利……而我好像没有什么目的。”
说这话时，她好像透过天花板看到了星星，眸子一动，睫毛随之轻颤。她长得真漂亮，在刘思默眼里就是最漂亮的模样。眼睛，鼻梁，嘴唇，下巴，每一处都漂亮。
看着如此漂亮的她，刘思默心底猛然生出恐慌，仿佛能看到从她灵魂中渗透的破碎感。
她的心理问题早在刚生病的时候就冒了一些苗头。刘思默当时没有多想，但能明白她的敏感与不安，所以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她，开导她，想带她脱离那种自我困束的境地。可是还没等到她脱离，他却先离开了。
一个人的日子，是怎样度过的呢？
时过境迁，她好像活过来了，又好像根本没有。
在那种时候把她抛下，与置她于死地无异……
刘思默情绪复杂，想也不想就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冰凉的手。
惊扰到颜疏桐平静的心情，终于又施舍一般看了他一眼。
他说：“如果找不到目的，就为了开心活着吧。做你喜欢的事情，怎么开心怎么活。”
颜疏桐觉得这个答案很笼统，她忽然想不出现在有什么是能让她开心的。可能是因为夜深了，人的反应迟钝，也没那么多的防备心。她看起来有点委屈，嘟囔着：“我什么也不想做。”
“那就什么都不做。”
“我得上班啊。虽然我不喜欢上班，但是工作能给我钱，还能让我产生自我认同感。别人会说我做得好，我也觉得自己做得好。可我还是不喜欢上班，上班需要伪装，而伪装好累。”
“或许……换一份轻松点的工作呢？优先考虑公司氛围，看同事之间的相处适不适应？”
颜疏桐突然用力反手抓住他的手：“你知道我现在月薪多少吗？”她伸出另一个手来比划了一下，“这个数。还不算补贴。而且我16薪。”
她坐正了身子面朝着他：“如果我没有放弃之前的工作，我年薪可能已经奔六十了。我原本的人生计划是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虽然现在不一样了……”她垂下眼，“钱没有那么多，房子当然也是买不起的，而且我压根不想买房了，我想着我随时有可能会离开这里。”
她松开手，再次向后靠着，只不过不像刚才那么舒展，而是微微低着头。像蜷缩的藤蔓。
她已经忘了之前在游戏里故意逗小葫芦的时候，说自己现在买了房准备结婚的事了，或者她记得，但她懒得装了。拆穿又怎么样，她也不在乎。
“可是我离开这里，去哪里比较好呢？”
“去你想去的地方，任何地方。”
颜疏桐愣愣地点点头，过了半晌又开口：“我想去银行里住着。我想当人民币。”
刘思默：？
“咳咳……”她咳嗽几声，脸颊发红，紧了紧湿衣裳。
刘思默起身把自己的外套拿过来盖在她身上：“湿衣服穿着太难受了，还是去楼上换一下吧。”
颜疏桐今天妆化的并不浓，连眼影也只是淡淡的一层，跟没有一样，淋了雨也没什么惊人的画面出现。反而因为沾染了一层水色，她的模样看起来像被加了滤镜，眼睛更清澈更湿润了，眉眼也显得温柔。
她眨着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神情格外乖巧认真地说：“要是把你这个店改成花房用来休息好像是挺不错的，各方面来看都很方便。”
刘思默：？？？
怎么就惦记他这个店了！
“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不过租金就交了一年，我才来没多久，剩下的时间凑合用吧。”
他坐回刚才的位子上，用手试了试姜汤碗壁的温度，果然已经凉了。算了，等会要喝再热好了。
颜疏桐问他：“你是为了我才来这里的吗？”
刘思默大方承认：“是啊……”
“那如果我辞职了去别的地方上班，你这店怎么办？”
“……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开分店。”
“你现在那么有钱吗？”
“还好。不多。”
颜疏桐把脸半埋在他的外套里，发烫的脸磨蹭着干燥的面料，有点不舒服：“我今天刚赚了一笔大钱。”
刘思默像在哄她似的，耐心地听她说话，耐心地问：“怎么赚的？”
“我把游戏号卖了，到手三万二。花了几十万，到手三万二，比基金还能赔。”
刘思默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玩的人太少，下坡路的游戏，难免的事。”
“你现在不玩游戏了，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往游戏里充钱的人特傻逼？不对，你以前玩的时候也不充钱，你就看着我们充，看着我们当冤大头。你就是人间清醒？”
刘思默很无辜：“我以前不充钱那是因为我没钱啊……”
颜疏桐低声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他。今夜的她模样太过柔和，让他感受不到锋芒和利刺，只觉得她可爱，甚至想抱抱她。
当然他不敢。
不知不觉时间显示23：18了，不早了。明明也没聊什么，但是竟然聊了这么久。
刘思默还是想让她去楼上休息，但是不用问都知道她会回答什么。她说他固执，可她何尝不是一样。
两人一阵无言，音乐还在继续播放。
又过了一阵，刘思默一抬头，发现颜疏桐静悄悄地睡着了。无声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
他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地走过去，靠近她，将她抱起来。她很轻，软软的，在他怀里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让他舍不得放手。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干嘛？”
“去楼上睡，你有点热，可能发烧了。”他抱着她走过一层一层的台阶，说话时胸腔嗡嗡的震动，就在她耳边。
ipad又播到了《初恋》，不过这次不是伴奏，而是普通版本。回春丹的声音回响，比起纯音乐的轻快而迷茫，多了几分温柔与坚定。
一直到他们进了卧室，还能隐隐地听到歌声。
“我一夜失眠，影子心里现，问为何共她见一面，美丽印象似初恋……”
这是颜疏桐第一次进他的房间，没来得及多看，一着枕头就又睡着了。
她头发倒是干了，衣服还有点湿。刘思默不敢动她，单是看着她躺在他床上的这幅画面就会脸红。
从她的袖口处往里摸了摸，她一共穿了两件，里面的衣服是干的。轻轻推她的胳膊：“阿颜，外面的衣服脱掉好不好？”
她哼哼两声，没搭理他，还把头扭向一旁。
刘思默没办法，一脸严肃地把卧室空调也开到了35度，但是想到她说的“忽冷忽热”，还是妥协到了28度。
扯了一条薄被盖在她身上，贪恋着她的睡颜，但又怕她再突然醒来，像上次一样喊出沈向珏的名字。说真的，那情景再来一次他绝对会当场心梗。不知道晚上救护车来得快不快。
摸了摸她的额头，只是微微热，脸也是微微热。想着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不要随便乱吃药了，药吃多了反而让免疫力下降，总之是没好处的。
睡一觉可能会好点吧。
刘思默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地拉着她的手。
他们两个都是怪人。
在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可以心无杂念，没有成年人普遍拥有的那种挑剔目光，也没有那么多外在的目的和条件。只有多看一眼就难抑的心动，甚至摸摸手就高兴到心满意足。
等她睡沉了，刘思默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下楼去先把ipad关了，又把门从里面锁好，关上灯。上楼来准备好药和白开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拿着笔记本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打开了游戏界面。
中介说买号24小时能不要登陆，换绑容易被冻结。刘思默表面答应，根本没听，直接在wegame上登陆了今天新买的号，读完条，人物头顶分明显示的是“初朗”二字。
他不需要换绑，所有密码，资料等等信息都是颜疏桐的，没变。
登陆后自动签到，交了几轮帮派委任，溜着小师妹去行侠，又乱七八糟的随便点了点日常，时间已经半夜两点了。多的他也做不了什么，他并不会玩五毒，更怕自己乱搞会把她的号玩坏，只能这样简单维持着功力水平，希望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情况不至于太糟糕。
夜渐深。他退掉游戏，把电脑放在一旁，趴在床边，就打算这么睡了。反正离天亮也没多久，睡得胳膊麻就换个姿势，醒一会儿睡一会儿，睡眼朦胧不忘再试试她额头的温度。
摸着好像挺正常，又用额温计测了一下才放下心。可能真的是被他刚才乱开空调给闪到了，现在好多了，睡得也很安稳。
刘思默舒了口气，疲惫的身体顺势往那一歪，躺在了床上。侧身搂住她，意识不清还知道轻轻拍着她哄她安心睡觉。
恐怕也只有意识不清的时候才敢吧。
天初亮时，不到六点。颜疏桐被热醒过，口有点渴，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在刘思默家里。而身边这个正在熊抱她的人……
她推了一下，想翻个身，可他就跟有感应似的，紧紧地贴过来，然后更用力地抱着她。温热气息落在她耳边，吹散在脖颈处，有点痒。
这是什么情况？
垂眼看见他那滑稽的粽子手正搭在她腰上，没多想，直接狠心地捏了一下，换来他睡梦中的轻哼，脸埋进她发间，还挺委屈。
就算痛也要靠近她吗。
就算这种痛感本身就是她给的。
有这么喜欢她。
那为什么当初要抛弃她……
寂静的清晨里，屋内只有角落里能量微弱的暗橘色落地灯在亮。屋外的世界发出透亮的雾蓝，再过不久，就会带来明媚的新生。
“你真的喜欢我吗？”她的声音压在嗓子眼里，像梦呓呢喃。
沉睡的他无法回答。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指尖微微向拢，是他的隐忍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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