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Part34，讨好
当天下午，颜疏桐没在家里多待，直接回公司上班去了。
在家里听老陈念叨，真的不如去工作。
平日里她跟人相处的时候，非常注重礼貌和尊重。这一点之前刘思默就有很深刻的感受。
别人以为她是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殊不知她正是因为在家里从来没有得到过平等尊重，所以才时刻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变成父母那样的人。
到了公司之后一顿瞎忙活，免不了被老总点名表扬，夸完之后她觉得自己又多了好多仇恨值。不过她也不在乎，她只注重结果。
如果别人因为比不过她而对她心生嫉妒，那她才没空去搭理。
晚上她本来没什么事，但为了不回家，她顶着遭人恨的风险主动留下加班。
作为客服部经理，很多时候她也是得登陆平台账号去处理各项事宜的。售前还稍微好一些，麻烦大多是售后，有些员工处理不了的，都得问她或者转到她这里。
最忙的时候一天打字都能奔三万去，手就没停过，脑子更是没空歇息，忙到下班胳膊都会有酸疼感。
公司只有客服三班倒，其他部门顶多两班。而客服部里又只有白班和中班会来公司打卡，晚班都是在家里工作。因此平时能跟颜疏桐一起奋斗到九点的大多都是中班的同事。
大家一齐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就好像跟键盘有仇似的，更恨不得穿过屏幕把对面难搞的顾客抓过来亲自解释一遍再送回去。
一般晚上也是办公室里唉声叹气最多的时候，颜疏桐能听见很多人都在吐槽，一边工作一边无语地抱怨。她能理解大家都很辛苦，谁不辛苦呢。主动点了份外卖，请大家喝杯饮料当做调剂。
晚八点时，饮品送到，她亲自给同事们送到工位上。面对同事们受宠若惊的表情，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大家好好工作，直接省略那些没意义的寒暄。
一直到九点多，终于熬到了下班点。同事们纷纷离去，走前比往常更积极地跟颜疏桐挥手告别，弄得颜疏桐都有点不自在了。当领导就是这样，随便做点什么就很容易被手底下的员工热情回馈。
她倒不是想收买人心，就是想让各位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下相处别那么紧张。
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小理悄悄来办公室找她：“颜姐……”
“怎么了，还不下班？”
“谢谢你呀，刚才的饮料。”小理弓着腰凑近她的办公桌，小声道谢。
“哦没什么的，不用这么客气。”
小理这人比较温吞，道谢分明只是助力剂，她真正想说的话还在后面：“那个，颜姐，我想跟你说……刘老板的直播我看了，有人……有人在评论里……”
颜疏桐敲键盘的声音一顿：“有人在评论里造谣生事，你知道是谁？”
“我，我也不确定……就想给你提醒一下，可能是敏敏。可能啊，我猜的。”
“猜测有理由吗？”
“我看到微博上也有人发……以前我跟她一起追星，用小号做过数据，那个号好像是她小号之一。不过我真的不太确定，也是怀疑……”
“谢谢你了，不用太担心，刘老板已经报警，要是立案应该查得出来。”
“那就好，”小理松了一口气，“本来我还怕你会被骚扰。”
颜疏桐早已经退出登陆平台账号了，现在也不是太忙，就是在处理文件。说到这她干脆叉掉，专心跟小理聊天：“你跟敏敏关系很好，她因为我离职，你会有情绪吗？”
这问题问的，还是出自领导之口。谁敢有情绪，颜疏桐也就是随便问问。
小理连连摆手，倒是实诚：“怎么会有情绪，工作嘛，她自己做错事也是没办法的。颜姐，有时候你比较严肃，新人都不太跟你打招呼，但是我们心里是很佩服你的，觉得你特别厉害。有你这样的实力派老大我们很高兴的！”
颜疏桐还真是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说她，现在的新人果然跟以前的不一样：“工作方面我对事不对人，如果有什么太严厉的地方你也别放心上。”
“不会的不会的。那……我就先走啦，颜姐你也早点下班吧！”
怎么说也是上下级的关系，小理还是有点拘谨的，说完就跑了，离去的背影如释重负，极其欢脱。
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颜疏桐一个人了。她关了电脑，坐在那发呆，正在考虑今晚直接住公司的可行性。
她平日很少有什么外出的娱乐生活，就是在家玩游戏。游戏曾作为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陪伴了她很长的岁月。现在账号也卖了，心里空落落的，回家更是没事做。
望着身边的玻璃窗，窗外的城市光怪陆离，犹如一场虚假的梦境。
公司如此安静，安静得如此诡异，好像在唱催眠曲。没一会儿她竟然仰坐着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眼睛，整个人“咯噔”一下就像从高楼极速坠落一般猛然回过神来，心里惴惴不安。
她慌忙站起来，周身的灯光清冷而沉闷，她拿起外套和包跑出去，打开手机手电筒，关掉公司电闸，锁上了公司大门。
暂时没有想那么多，关于到底要不要回家这件事。反正是不能留公司了。这地儿又大又空旷，晚上真不是人待的好地方。
站在电梯前等待时，走廊里的黑暗更是让她心慌，就好像每一个角落里都有魔鬼在呼吸，她刚睡醒意志不坚定，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还在梦里。更怕出现类似盗梦空间的可怕迷宫循环。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来，她匆匆下楼，脑子里没出息地浮现了好几出跟电梯有关的恐怖片情节。
找到值班保安的那一刻才终于找到了一些安全感。踩着高跟鞋小跑过去，请求保安帮忙开门，借口当然是加班加到忘我，外带不停的抱歉。
保安认得她，答应得很痛快，但有些尴尬地说：“外头下雨了，我这没拿伞，你楼上有吗？要不上去拿？”
又下雨？
绝了……
她现在整天备着伞，家里有，公司有，车上也有。但总有意外，比如昨天她就把公司的伞给放车上了。
偏挑这时候下雨？
颜疏桐也很无奈：“没事，我车就在外面，跑过去就行。”
“那好，你慢点啊！”
站在公司大楼的门口，雨下得不急，但很持久，声音温柔，砸在身上绝对分分钟就会淋湿。
她今天车停得远，把外套脱下来披过头顶，深吸一口气，小跑进雨中。她还穿着高跟鞋，没走多远，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包脏了倒是无所谓，她这么一摔，衣服也跟着遭殃，狼狈地爬起来，才发现手机还从兜里掉出去摔碎了屏……
大爷的，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来劲是吧。
她无比冷静地把破碎的手机捡起来，擦都不擦一下，直接扔进包里去。反正里面的衣服也淋湿了，外套也淋湿了，还遮什么啊，干脆原地甩了甩外套上的泥，破罐子破摔地站在雨里，像个傻子一样。
以前看网上的笑话，有傻子在雨中洗澡。她这情况也差不多了，按照现在的水量，来一坨洗发水，起码能洗个头。
就在她自暴自弃，踉踉跄跄地快挪到车跟前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举着伞朝她狂奔，边奔还边喊：“阿颜！”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刘思默还能有谁。
他怎么阴魂不散呢！
雨帘呼啦呼啦地干扰视线，直到他的伞撑到她头顶，才让她看清了他的面容。
其实也不难理解，刘思默最初选择在她公司楼下开店，不就是为了方便跟她制造偶遇，随时碰面么。
他在楼上还能看到地面停车场。看到颜疏桐的车停在那，一直到天黑了下雨了还不见她的人影，就知道她肯定在加班，怕她没带伞，专门卡着点等着呢。
只不过刚才一走神，来的晚了点。
颜疏桐撩起额前的湿发：“让一让，我车在你后面。”
刘思默不肯：“你今天不是在休息吗，怎么又在加班？这么回去会感冒的。跟我来。”
颜疏桐想甩开他的手，没成功。
他紧紧地抓着，并且说：“你说过我们可以做回朋友的。”
“我也说了我不可能真的把你当朋友。”
“但是我会认真地把你当朋友的。”
干嘛这么坚定，难道他脑子里住着一名小学生吗？信仰所及之处，自我大于一切？
他强硬地拉着她的手进了店里，先把她的外套和包放到一旁。他找来一条毛巾给她，但又觉得杯水车薪，干脆提议：“要不你去楼上吧，这个毛巾有点小……”
颜疏桐下意识地看了他左手一眼，包得跟个粽子似的，乍一看像个熊掌，估计干什么都不方便。
“不用了，我就在这坐会儿吧。”
她就这么在门口的桌边坐下，头顶着那条毛巾，随便地擦了擦，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刚才才睡醒，这么下来淋雨，难免精神恍惚。
刘思默自顾自地跑到楼上去拿了两条又厚又大的毛巾，还有一条毛茸茸的毯子，全都放到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打开空调，直接往35度开。
“你疯了吧……”颜疏桐被一股强烈的热风迎面吹到无语。
“衣服都是湿的，会感冒的。”
“那也不能指望空调风把我吹干吧？而且忽冷忽热也会感冒的。”
刘思默把空调调低了两度，似乎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要不……我给你找几件衣服，你先换上……要不你还是去楼上吧，往左走就是我的房间，你去我就不去了。”
颜疏桐看他这模样莫名有点想笑，这么小心翼翼，这么卑微，何苦呢。
都是自找的。
人就是爱犯贱。
她眼里有了几分笑意，也可能是太累了，没有那么多力气伪装坚强和冷漠。不过开口还是说坚持：“我在这坐会儿就好了。”
“那行吧。”刘思默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叮呤咣啷，他一只手能做什么？
颜疏桐很好奇，甚至非常想去看看他出糗的模样。可惜真的没力气了。
她往后倚着椅背，整个一楼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墙灯。
外面的雨声她听不见，但看着雨落在玻璃上的印记，心里却能蔓延出了一种想随着雨声睡会儿的疲惫感。
没过多久，刘思默单手端着一碗姜汤出来，放在桌上。
颜疏桐本来都有点迷糊了，听见声又睁开眼：“谢谢。”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他又问这个问题，问完补充道，“那个，听你同事说的……”
颜疏桐还是维持着向后倚着的慵懒姿势，手里拿着汤匙在姜汤里搅了搅，没回答他的问题：“今天晚上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么，写字楼开门我就走。”
写字楼开门，那都是明天的事了。她要在这过夜。
刘思默局促起来：“你，你要是想回家，我可以开车送你。”
颜疏桐瞥他：“你不说你不会开车么？”
“那个……我说刚学的你信吗。”
她又是没搭茬，自说自话：“你这能听音乐吗？手机摔坏了。”
“能，”刘思默从旁边拿来一个ipad，“这上面有，要是想连音响就开蓝牙。”
颜疏桐放下汤匙，接过ipad，放在自己跟前，打开音乐播放器，随便翻了翻。上面有一个店里的歌单，剩下的都是他的私人歌单。
很多歌她都没听过，一般是些外语的，看也看不懂，乱七八糟。总之俩人的音乐喜好很不一致。
刘思默闲扯：“以前我上班的时候，想听个歌都得戴着耳机偷偷的。后来我开了店，想怎么放怎么放，再也没人管我了。”
颜疏桐点开私人fm，调大音量，并没有连蓝牙音箱。她把ipad往里推了推，怕给他碰掉了再赔钱。
寂静的雨夜，私人fm随机推荐了一首歌。很有节奏感的音乐声响起，鼓点配合吉他，别有一番风情，每一个节拍都好像落进了人心里。
从ipad发出声音，音质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好在音乐不错，是一首纯音乐，没有人唱。
曲调很是欢快，有点复古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却有欢快和悲伤交织的感觉。就好像在欣赏一种……美丽但无可挽回的遗憾。
随着音乐的推进，颜疏桐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又有点想睡觉了。
刘思默看了一眼ipad，这首歌叫《初恋》，只是伴奏。
“困了吗？”他的目光越过两人之间放着ipad的桌子落到她身上。
她明明睁着眼睛，眼里却没有一点光。
“累了。”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工作太辛苦可以休息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以后日子还很长……”
“是啊，以后受苦受难的日子还很长，现在就破防，还不如去死一死。”
刘思默蹙眉：“不要这么说。”
“那个人你报警了吗？”
跟她聊天，话题的转换总是很快。
“报警了，不过……不太好处理。”
“今天有个同事跟我说，可能是敏敏做的。你认识敏敏吗？”
他们两个的声音都很低很轻柔，语调平缓，好像老友之间在叙旧，没有那么多距离感。
刘思默摇头：“不认识。他谁啊？”
“你的一个小粉丝，为了不让我去参加团建，在团建前一天动了我的电脑，窜改了文件。结果被我发现了，我把她的情况告诉了老总，老总开除了她。”
刘思默没想到这事还跟他有关，下意识先问“为什么”，问完他自己就明白了：“是因为……我？”
“不知道啊，她又没告诉我原因。”
“对不起……我没想要给你惹麻烦的。”
“但是从你出现起，我的人生处处是麻烦。当然了，没有你的时候麻烦也不少，有了你麻烦更多了，所以我只能把锅让你背，反正你本来也整天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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