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薛鸿是被人丢出皇宫的,丢到了城郊,这里正是他曾经捡到叶瑛的地方。
薛鸿躺在地上许久,脑袋一片空白。他对叶瑛,并非男女之情,病患之于医者的感情,单纯又复杂。
他这两年,满门心思想要医治好叶瑛,可是越是努力,最后得到的结果越残忍。
所有人都叫他薛神医。
他这算哪门子的神医?看着那张天真烂漫的笑颜,逐渐变得没有活力,他的补救都是徒劳。
那时,受了重伤的叶瑛,根本不惧怕自己会死这件事,在有意识的时候,会对薛鸿道谢,跟他讲自己的故事。
如果她不是躺在一片血红之中,动一下都是奢侈,她的笑容就好似哪家无忧无虑的闺女,只是因为贪玩而离开了家。
薛鸿的眼前迷蒙一片,他好像看见了熟悉的倩影在向他走来。
她在他面前蹲下,歉疚道:“薛鸿,对不起。”
……
盛国近日笼罩在一场人人自危的阴霾之中。圣上突然翻查三年前大皇子沈观礼谋逆案,竟是查出了与一伙亲近右相的党羽有关。
在先皇在时,盛国重文轻武,如今在沈观泽的统治下,武官话语权逐步加重,并且武官全在他的掌握之内。
牵扯到了右相党羽,此事自然与右相脱不了干系,前朝一片波云诡谲。
叶瑛死后,后宫表面上倒是一派寂静祥和。因为沈观泽忙于朝政,已经一月有余不曾踏足过后宫。
上元节那天,于情于理,沈观泽必须和皇后一起度过。
但是沈观泽还是选择把自己关在寝殿,没日没夜处理政务。
政务会处理完,他想做的事,还差点火候。
快了。
伤害过叶瑛的人,他不会放过。
“陛下,皇后求见!”
殿外的宫人,嗓音尖锐地传唤。
沈观泽蹙眉,让宫人将皇后带进来。
皇后在走入殿内后,便跪下磕头,“求陛下放过臣妾的父亲!”
沈观泽残忍一笑,“朕还未对右相如何,皇后这是何意?”
皇后俯首帖耳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陛下放过臣妾的父亲。”
沈观泽放下奏疏,徐徐走近皇后,把她搀扶起来,道:“朕的皇后,如此贤良淑德,又在其中做了什么呢?”
皇后的伤势未痊愈,面色惨白道:“陛下,臣妾做过的事,臣妾愿一人承担。”
“你给阿瑛灌了红花,在丞相府的暗室里,你放阿瑛走,让薛鸿捡到了她,你又告诉了阿瑛,沈观礼在受刑,让她亲眼目睹了沈观礼的死亡。”沈观泽在笑,“皇后,朕真的看不懂你。你一面对阿瑛好,一面又无止境地伤害她。”
皇后嘴唇哆嗦,眼里一片死寂,“臣妾才是你的结发妻子,臣妾对你的爱不比阿瑛少……当时臣妾若不给阿瑛灌红花,臣妾的父亲就会借此契机杀害了阿瑛!当时阿瑛的母国已经亡了,死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没有人会在意!”
沈观泽静静地看着她。
她接着说:“陛下,臣妾看着您一步步走过来的艰辛。臣妾何尝不是步步维艰?一出生就背负了整个家族使命,臣妾如何能违背父亲的意愿?”
“您以为我愿意做恶人吗?!”皇后声音越来越抖,“我也只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陛下您高高在上,您现在什么都有了,可我们还要努力活着!”皇后又跪了下来,拉着沈观泽的衣摆道,“陛下,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您答应将来无论发生何事,放我父亲一条生路可好?”
沈观泽不为所动,遥望着远方。
“阿瑛她……”皇后脱力似的道,“还活着,我保证她还活着。但求您,放过她,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沈观泽瞳孔收缩,猛地低下头看着她。
……
京城的薛氏医馆,来往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医馆内多了一位喜穿红衣的漂亮姑娘,姑娘似乎是薛神医的妻子,怀了孩子,每日在医馆内打杂帮衬,两人常常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阿瑛,你不戴□□,真的无事吗?”
叶瑛正在煎药,一下下地扇着扇子,“不碍事,我两年不曾出过皇宫,没多少人见过我的样子。”
外面的人,只知道她是一个亡国公主,姓甚名谁是何模样,通通一无所知。
薛鸿点头,“这样也好,活得坦坦荡荡。我只怕沈观泽知道……”
叶瑛摇扇子的手停下,“伪装不伪装又如何?他迟早都会知道……皇后瞒不住他的。”
“听说最近右相因为先太子谋逆案被软禁在府内,”薛鸿道,“盛国要变天了?”
“礼哥哥谋逆?”叶瑛笑容讽刺,“这真是好大一个笑话。一切都是右相从中作梗,先皇本就生性多疑。这都是右相想要扶持沈观泽上位的手段罢了。”
薛鸿顿了顿,“沈观泽应是知道这些的?为何他不为所动。”
叶瑛收起笑,又开始扇火,“右相曾经认为沈观泽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傀儡。前有先皇制衡,后有右相威胁,沈观泽为了活下去,只能当好这个傀儡,他也是身不由己。”
“阿瑛,你还在想着他吗?”
“当然会,”叶瑛摸了摸已有隆起的肚子,“我还是爱他,无法改变本心,我也不愿说谎。可是这么多事横在我们之间,我没办法不怨恨他。”
薛鸿忙完了手里的事,来替叶瑛把脉,他眉头舒展,似乎很高兴。
“孩子快五个月了,很健康。”薛鸿简短道。
叶瑛噙笑,“最近我身体不错,希望可以坚持到孩子足月。”
薛鸿笃定道:“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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