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秦家主的秘密（四）
正是午膳时分，也就是说只要是酒楼饭馆正是一日当中最热闹的时辰。
就在这本该最热闹的时辰，中州城中那间向来连不是用餐高峰期都始终热闹的酒楼却十分得安静。
安静得，就连向来殷勤的掌柜，都窝在柜台后偷懒打着哈欠。那些个总在穿梭忙碌的店伙计，更加是人影全无。若不是偶然能隐约听到后厨的喧闹，都令路人不得不怀疑这间酒楼是不是偏偏在这个时段关了门。
当然，倘若足够明眼就看得出，关门倒是真没关，只不过，出了大门后的一切热闹都和酒楼暂时无关了。
至于为何无关，自然是因为一个多时辰前，司岩以酒楼日常盈利三倍的价格包下了酒楼的午膳时间。
而此刻，司岩正在二楼靠窗的座位上，和盛宸对座饮茶。
茶，当然是最好的。就连泡茶用的水，都是这个中州海边镇甸极难见到的顶级山泉。总之，是真的很香很香。
只不过，这样的安静持续得久了，再香的茶都不够堵的上司岩的嘴了。
“倘若他此番还是不来，公子这钱岂不是白花了。”
盛宸淡淡道：“我们没钱了？”
司岩做了个鬼脸，道：“那倒不至于。属下也就这样一说。”
盛宸道：“那是他的自由。”
司岩眨眨眼，道：“公子是觉得他不会来。”
盛宸道：“我可没这么说过。”
司岩翻了个白眼，道：“那……属下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公子说吧。”
盛宸没正面回应司岩的话，略作沉默之后，他淡淡说道：“他如何说的。”
“什么如何说的”，司岩顺口应。话音才落，他就留意到了盛宸的目光。他略略一愣，恍然道，“还能怎么说，无非是一些临时编出来的借口，不值得公子在意。”
盛宸看着司岩不说话。
司岩眨了眨眼，道：“公子想知道，他的借口。”
盛宸看着司岩，一双眼睛亮亮的。
司岩琢磨道：“临时出了点事必须得他亲自处理。按他的话来说，他原想着事后登门请罪的，结果，我主动上门了。”
“他真会登门请罪么”，盛宸淡淡道。
司岩瞧着盛宸，道：“公子觉得呢。”
盛宸笑了笑，道：“到现在为止，这位秦家家主对我们来说还是个谜。本以为之前见面就能解开这个谜了，看样子，还真没那么容易。”
司岩眨着眼道：“这世上还真有公子解不开的谜么！”
盛宸又不说话了。
司岩眼珠一转，解释道：“属下可没有怀疑公子的意思，属下只想知道，您适才那声叹气，又是所为何来。”
盛宸道：“因为他。”
“他？”司岩眨眨眼，恍然道，“公子说的，是秦家的家主。”
盛宸点点头，没接话。
司岩眼见没盛宸有说话的意思，只能自己说下去：“我只知道，江湖上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有胆子不赴逍遥宫主的约会的人了。”
“以前确实有过”，盛宸道。
司岩凝视着盛宸，点点头，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是啊，那是以前了。”
盛宸道：“所以你是想知道我会如何？”
司岩目光闪烁，不说话了。
盛宸道：“他约的我们，他却没有到，也是有趣。”
“啊？”司岩眨了眨眼，满脸的不解。
盛宸有意让司岩想了想，轻轻道：“我还真的是低估了他。”
“低估了他的危险？”司岩截口道。
盛宸道：“我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司岩道：“公子说”人”，而非”对手”，难道并没有将他视作”对手”。”
盛宸展颜一笑，道：“依你看来，在秦家家主的心里，我们算不算”对手”。”
“这个怕是自然吧”，司岩道。
盛宸道：“我早年就告诉过你，我不会主动将任何人当作”对手”，除非对方这么想。”
司岩道：“只可惜纵观整个中原武林，知晓公子心境的还真是寥寥无几。”
“不重要”，盛宸道。
司岩讶异道：“什么不重要？”
盛宸没再回应司岩的问题，而是径直说了下去：“他既说出了急事，你一定是细问了的。”
司岩道：“我没问。”
“你没问”，盛宸看着司岩，一字一字说道。
司岩狡黠一笑，道：“属下确实是没问下去。不过，属下查了一查。”
盛宸没说话。
司岩眨了眨眼，解释道：“属下想着与其和他兜圈子，倒不如真的查一查。他说得那般认真和正经，若不是谎言，总是能查到的。”
“可你没查到”，盛宸道。
司岩摇摇头，连声道：“不不，属下还真查到了些事儿。”
盛宸瞅着司岩，淡淡一笑，道：“你还不说，在等我求你么。”
“属下怎么敢”，司岩做了个鬼脸，道。
盛宸不言语。
司岩沉吟道：“因为房盟主带走了秦姑娘，两边的手下人的确是起了些龃龉。然而，如公子能想到的，这个事情压根不是他赴约前后突然发生的。但是事情的确是发生了，属下猜着，他若是想找借口，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借口。”
盛宸道：“说下去。”
司岩点了点头，道：“房家庄那个情况，秦家主必是十分不方便。这，不过是一个闹一闹的借口罢了。而房盟主带走秦姑娘，无疑恰好提供了这么个借口。”
盛宸淡淡道：“事情已处理了？”
“处理了”，司岩眨了眨眼，道，“咱们那位房盟主真想办事的时候，效率还是很高的。”
盛宸笑了笑，道：“既然是你自己查出来的信息，你一定知道房家是如何处理的。”
司岩凝视着盛宸，沉吟道：“属下也不知道算不算处理好了。只能说，房幽庆做了这么多年武林盟主，确实是有他的一套。”
盛宸笑了笑，没说话。
司岩目光闪烁，沉吟道：“所以属下这才会好奇，他究竟来不来。”
盛宸淡淡道：“倘若他当真不来，之后尽管按照我们的规矩办就行。”
司岩眨了眨眼，狡猾一笑，道：“公子这么一说，现在，我更好奇了。”
盛宸缓缓眨眼，道：“他会来的。在他准备好之后，他一定会来。”
司岩目光闪动，道：“那我们岂不是要等很久？”
“不必”，盛宸道。
司岩摇摇头，道：“公子何出此言。”
盛宸抬手示意，道：“那不就是他嘛！”
司岩自然一怔，自然地看出了窗户。目光所及之处，男子青衣长衫，正快步向着这边而来。
盛宸瞅着司岩笑，道：“他肯来，自是更好。”
迎着盛宸的目光，司岩勉强笑了笑，不说话了。
隔着茶氲，秦家家主凝视着盛宸。
这茶，真的很香。那这个人呢，他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第一魔头”，他却在这场武林大会之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中原武林伸出援助之手。原本，他亦认定他的一切介入都源自于那个初入江湖的女孩子，然而如今面对着盛宸，秦家家主当真是拿不准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盛宸长长出了口气，道：“在我们那儿，是习惯于吃饭前先把正经事说完的。所以，先招待家主品茶。司岩已去后厨吩咐了，稍候待酒菜准备好时，我们应也差不多说完了。”
“盛宫主如何这般肯定”，秦家主接口道，“难不成我还不知道宫主的问题，宫主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
盛宸看着他，淡淡道：“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我是神仙呢。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神仙。再说了，即便是真神仙，怕是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秦家家主笑了：“宫主真有趣。”
盛宸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再有趣，也及不上秦家主一半。”
秦家主目光微动，道：“宫主这话，恕我愚钝，实在看不出从何而来。”
盛宸道：“秦家主姗姗来迟，是又出了什么大事吗。”
秦家主目光闪烁，道：“看样子，早先我找的那个借口，已经被宫主看穿了。”
盛宸道：“说实话，真不是我看穿的。或者应该换句话说就是，司岩从来就没有上过当。”
秦家主笑了笑，道：“早听说宫主的笛声摄人心魂，早先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盛宸看着秦家主，连睫毛都没有多动一下，道：“说下去。”
秦家主凝视着盛宸，半晌，道：“我在等宫主真正的问题。”
“真正的问题？”盛宸淡淡道，“这回，轮到我听不懂了。这世上，我听不懂的事情，还真的不算多。”
秦家主沉默了半晌，笑了笑，道：“在下知道宫主在海浪声中吹笛子，宫主似乎豪不惊讶。”
盛宸道：“我为何要惊讶。”
“你知道我在附近？”秦家主目光闪烁，道，“你还知道什么！”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秦家主凝视着盛宸，缓缓冷静了下来，正色道：“既然如此，宫主似乎应该好奇另外一件事。”
盛宸截口道：“你为何要监视我们？”
秦家主挑了下一边的眉头，不说话了。
盛宸有意让对方想了想，淡淡道，“继续猜。”
“什么”，秦家家主有些愣愣的。
盛宸道：“我说，让秦家主你继续猜我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既然你这么愿意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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