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货居然也叫鹿飞？
叶扬正在犹豫先灭左边还是先灭右边的时候，那双只微微张开一条缝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操，还是那么大！
叶扬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这样剑拔弩张暗潮涌动的形势之下，对着敌人的眼睛进行这样的心理活动，简直是莫名其妙。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然后就像脑残儿童比赛似的眨也不眨一下。
世界好像瞬间凝固了一样。
“鹿飞，你们还不去吃饭吗？”高晗大概是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再不去就抢不到座位了！”
鹿飞？
什么鬼？
这货居然也叫鹿飞？
叶扬脑子里瞬间闪现出早晨在一九五三那栋老楼外墙看到的对鹿飞的告白帖和关于他尺寸的讨论帖。
他很想笑，但硬生生憋住了，如果这时候发笑，那就太不严肃了。
“大飞。”赵靖回头叫了一声。
“嗯？”鹿飞嗯了一声，眼睛却还一下不眨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此刻才算真正清醒过来，也才算彻底回想起这人是谁。
中午放学铃响起来的时候他就条件反射一样醒了，同时感到肚子里一阵饥饿。
或许是睡得实在太香了，他睁开眼睛看到身边有人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这人越看越眼熟，直到自己的双眼渐渐对焦成功后，他才猛然发现这不是错觉。
这货不是昨天撞了自己，还把他唯一一条能穿出门的裤子撞破的那个傻逼吗？
如果不是胳膊被压麻了，鹿飞真想一拳打过去了。
“大飞，”赵靖又叫了一声，“浩子问是鸡腿还是红烧肉。”
“红烧肉。”鹿飞抬起了头，又与叶扬对视了几秒钟后终于先认输了，转过了头。
叶扬心里竟然有一种胜利的喜悦，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鹿飞的眼睛以下的脸。
挺拔的鼻子，削薄轻抿着的嘴唇，再与眼睛以上的部分组合在一起，简直好看的不像人间的人。
昨天相撞的时候，鹿飞戴着口罩，叶扬只看到了他的眼睛以及眼睛以上的眉毛和脑门，还有头发。
此时此刻，鹿飞的整张脸呈现出来以后，他无法把拥有这张近乎完美的脸的人和昨天那个与自己撞车又踹了自己的粗糙少年联系在一起。
叶扬在心里啧啧两声，他是从小被人夸着长得好看长大的，但对眼前这个长相只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是动起手来，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这样的一张脸，打坏了实在可惜。
“童童，”赵靖又朝着教室前面喊。
“鸡腿。”还没等他说完两个选项，最前排的一个女生转过头来说，“告诉你多少遍了，别在学校这么叫我。”
“遵命。”赵靖一脸臭屁得敬了个礼。
“咱们走吧，叶扬，再不去就真的没座了！”高晗并没有因为鹿飞没理她而感到一丝不快，依然脸带微笑地看着叶扬，让人看起来会有一种春天提前到了的错觉。
叶扬并不想跟她一起出去吃饭，可他想离开教室。
他站起身，一脚将椅子踢翻砸到了后墙上，然后大概以有生以来最拽的姿势走出了教室。
高晗迈着小碎步紧跟了上去。
“妈的。”刘达骂了一句，把一双三角眼都瞪圆了，“哪来的逼，上这来装来了！”
“达哥，”赵靖一脸的幸灾乐祸，“你现在的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你他妈闭嘴！”刘达吼了一声，看了一眼鹿飞，转身从后门走了。
“这人哪来的？”鹿飞眼睛斜了一下旁边的座位。
“叶扬，新转来的。”赵靖笑着说，“早上一来就牛逼哄哄的。老师让他坐王泽远那儿，他非要坐你这儿。”
鹿飞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没再说什么。
叶扬出了工字楼就往早上买校服的那条路走走去，大概是下楼的时候脑袋放空了，忘了高晗想请他吃饭的事，所以当高晗在后面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停步回头的一瞬间表情有点愕然。
“食堂不在那边。”高晗被他猛然回头吓了一跳，险些撞他身上，笑了笑，“你走的太快了，我都快跑了还跟不上。”
叶扬抬头看了一眼高晗，又看了一眼站在工字楼雨搭下眼睛往这边飘着的刘达，摇了摇头：“我不去食堂了，去超市随便买点东西吃就行，谢谢你。”
他说这句话的语调不但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说完转身就走，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叶扬平时虽然很嚣张跋扈，偶尔也装一装冷酷，但对女生还是有几分耐心和礼貌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今天对高晗会是这个态度。
他看得出来刘达喜欢高晗，但他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更何况刘达那种货色，他一脚就能把他踹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心情原本很平常，不好不坏，应该是从认出那双眼睛和眉毛属于昨天和自己相撞并且踹了自己一脚的那个人开始变得很差，而且越来越差。
叶扬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往常虽然也经常会突然心情低落，但总有原因，而这一次就因为看到了仇家就突然变得很丧气。
明明应该高兴才对，报仇方便了一千万倍，可就是很丧，简直丧到了极点。
叶扬走了一会儿，眼看前边就是体育馆了，感觉校园超市就在附近，可他围着眼前的这栋楼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目的地。
真是日了狗了！
他十分讨厌那种在一个地儿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要找的地点的感觉，特别是在自己特别丧气的时候，感觉就是个即将自爆的炸药包。
如果刘达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骂句脏话，他能炸得刘达灰飞烟灭。
就在叶扬要原地爆炸的时候，他猛然抬头发现就在自己面前的几十米处有一栋一模一样的楼，并且有为数不少的人从楼后面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零食饮料。
操，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原来在来路上有一条岔路分别通向两栋楼，叶扬很不幸地走错了。
其实也不是走错了，他压根就没发现有岔路。
大概是又把自己放空了吧！
叶扬强压制住把这两栋一模一样的楼和一模一样的路铲平的冲动，走进了超市，转了几圈后他决定买一碗面和两根肠。
他没怎么吃过这些东西，小时候住在舅舅家，外婆给他变着法的做好吃的，从来都不让他吃这些东西。
上了初中被接回了家，家里有保姆有司机，想在外面简单吃点都不太可能。
大碗面加火腿肠的吃法还是上了高中跟雄三和鬼子那帮人学的，第一次吃的时候他感觉发现了新大陆，一口气吃了三碗，一直吃到吐。
鬼子和雄三都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也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你一点都不像有钱人家的少爷！”鬼子当时吞了吞自己的舌头说，“看着特像一辈子没吃过饱饭的穷鬼。”
叶扬一边想着过去的事，一边拿着碗面和肠去柜台付账。
这家校园超市原则上也要刷校园卡，但老板不是傻子，给他现金也收，这一点叶扬早上买红牛的时候已经验证过了。
他回到工字楼，在一楼的热水房把碗面泡了，然后把盖合上，用叉子把接口处插在了碗边上。
这个过程让他觉得很好玩，以前吃泡面他都抢着做。
被鬼子和雄三嘲笑了很多次，说他一点都不像让人闻风丧胆的学校一霸。
叶扬只是觉得好玩，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玩。
他回教室的时候，发现鹿飞周坐了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四个围成一圈正准备吃盒饭。
女生是那个被赵靖称作童童的人，她和鹿飞面对面坐着，赵靖和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坐在叶扬座位的前后两边。
四个人同时向叶扬看了一眼，赵靖很识趣，立即站了起来，端着盒饭从周思童身后绕了过去，坐在了过道旁边的座位上。
“浩子，过来，过来啊！”赵靖压低了声音说，就好像声音太大会把叶扬引爆一样。
齐浩抬头看了一眼叶扬，露出这货哪来的表情，坐着没动。
“坐我这！”鹿飞说着站起身坐到了赵靖对面。
他知道齐浩是他们几个当中脾气最爆的人，又是个体育生，平时也是摔摔打打的，生怕他跟叶扬打起来。
叶扬很不好惹，鹿飞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从个头看齐浩就打不过他。
赵靖动动嘴还行，打架等于直接送人头，周思童又是个女孩子，他自己又不能眼看着齐浩被人揍，可这学期的奖学金他还要拿。
所以在事态升级之前将它扼杀在摇篮里是个明智的选择。
齐浩大概也感觉到了叶扬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下所隐藏的强大气场，慢吞吞地站起了身，然后坐到了鹿飞的座位上。
鹿飞松了口气。
叶扬将泡面扔在桌子上，面汤从揭开的那边缝隙里激了出来，好在开口冲着他这边的过道，不然这汤要是飞溅到齐浩身上或者鹿飞的书桌上，这场架想不打都不行了。
教室陷入一片安静，最后这份安静还是被周思童打开盒饭的声音打破了。
“大飞，这个给你吃吧！”周思童夹起自己盒饭里的鸡腿放到了鹿飞盒饭里，“我减肥。”
“喂喂喂，你这心偏得也太明显了吧！”赵靖砸着嘴，“怎么不给我吃啊？”
“你又不学习，用不着脑子，给你吃不浪费了。”周思童笑着说，“大飞脑力和体力都要劳动，应该给他补补。”
“那怎么不给我啊？”齐浩笑嘻嘻地说，“我下午还要训练呢！”
“那给你吃，我吃红烧肉。”鹿飞夹着鸡腿原本想给赵靖，听了齐浩的话又扔到了他饭盒里。
“别给他。”周思童又把鸡腿夹了起来放回了鹿飞饭盒里，“饭是他买的，他要吃不自己买。”
不就是一个鸡腿嘛，让来让去的，一块买四个一人一个不好吗？
叶扬在一旁替他们着急，拔下叉子，揭开泡面盖，将面条挑了挑，差不多可以吃了。
“那给你，你饭量大！”鹿飞又把鸡腿夹给了赵靖，“两个应该吃得下！”
“大飞，”赵靖笑着说，“我开···”
“闭嘴，吃饭。”鹿飞打断了他，“赶快吃，吃完饭去打会球。”
打球？
叶扬对这两个字十分敏感，毕竟他爱好不多，打球刚好是最喜欢做的两件事之一，另一件事是健身。
他可以打一整天的球，也可以一整天都泡在健身房里，除此以外，这世上再没有一件事能让他坚持这么长时间。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叶扬虽然粗枝大叶，但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这种安静的气氛是因为自己在旁边，这四个人的关系显然不是同学那么简单。
他们说话自然的让人有点羡慕，就算和鬼子雄三那帮人在一块都不是这个状态。
叶扬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很自然，但他知道他们都有点惧他，就那么一点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丝微妙，自然，却不是很纯粹。
这四个人就很纯粹，虽然鹿飞说了一句“闭嘴”他们就真的闭上了嘴，可叶扬看得出来不是因为畏惧，而是默契。
打球那两个字就像挠脚心的羽毛，让他全身发痒，特别是双腿和双手，好像迫不及待要带球奔跑。
想想这个暑假一大半时间都在跟爸爸作对，另一半时间在作对后生气，几乎都没有打过球。
还真挺想去玩玩的，可也不知怎么了，又觉得自己不能去。
叶扬这个人不认生，他转了几次学校，都没有因为到了陌生环境就刻意低调的时候。
看到有人打球他就过去跟人一块打，他技术过硬，越是对自己球技自信的人就越喜欢跟他玩。
鬼子和雄三那些人都是在上个学校球场上认识的，一开始也剑拔弩张的，打了几场球就熟了。
按理说以他的性格，跟鹿飞他们说一句你们打球带我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昨天和鹿飞撞了车，两个人有仇，就算今天差点没和齐浩打起来，那又怎么样？
打个球需要关系很亲密吗？还有打球的时候打着打着就开始打人的呢？
但他此时此刻就是张不开这个嘴，就连自己独自去玩都觉得被他们看见会很尴尬。
会让他们觉得是我们先说打球你才来打球的。
我操，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幼稚鬼。
叶扬对自己竟然会有这种心思感到一阵无语，真是日了狗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骂自己幼稚鬼的时候，鹿飞他们已经吃完了。
周思童把四人的饭盒和擦嘴的纸巾都收拾了，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拎着离开了教室。
“童···童姐，”齐浩叫了一声，“我们换球服，你先别回来。”
“那你们可得快点！”周思童回头笑了笑。
“快···”赵靖一下子窜了起来，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怕她干什么啊？”齐浩一边往后门走一边笑着说，“你不自信啊？”
“滚蛋。”赵靖马不停蹄地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篮球服，脱了裤子，找出球裤就往腿上套，“你赶快回你班换球服去吧！”
“我不怕看，我有自信。”齐浩说着晃出了2班教室。
鹿飞这才慢吞吞地脱了自己的裤子，他里面穿着球裤，看来早上出门就做好了中午打球的准备。
叶扬只觉得身旁这人突然露出的明晃晃的大腿十分抢眼，又长又直又白，还十分匀称，而且看起来结实有力。
大长腿，谁没有啊？
我的腿比你还长，叶扬觉得自己的幼稚级别又升高了一个档次，但他还是忍不住在桌子底下伸直了腿，把前座的椅子都顶得靠在了桌子上。
鹿飞将裤子往桌斗里塞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面被书塞满了，拿出来一看是教材。
鹿飞看了一眼叶扬，一低头就看到了他桌斗里的书。
赵靖换好球服过来刚好看见发现新教材的鹿飞，脸色随之一变。
“送回去。”鹿飞看了一眼赵靖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把书都拿了出来塞到了赵靖手里，然后脱了校服外套和裤子一块塞到了桌斗里。
“大飞，”赵靖的脸上又现出早上那副为难的表情，“要不你就用着得了，反正你也没订书。”
连书都没订，还真是个比自己还渣的学渣。叶扬忍不住往鹿飞那边看了一眼，也是，这长相如果是学霸就太不公平了。
如果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人偏偏要靠才华吃，那只有才华的人吃什么啊！
“快去，我先去找浩子。”鹿飞站了起来，往后门走去，“我们俩在球场等你。”
赵靖叹了口气，抱着书跟着出了教室，往左拐向1班的方向。
教室里空了，叶扬的心却塞满了无名之火。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会毫不犹豫在认出鹿飞的那一刻就跟他打一架，打输了都无所谓。
憋屈，真他妈憋屈。
陆陆续续有人回教室，女生居多，男生一般吃完午饭就去球场玩了，下午再找机会午休。
这些人叶扬一个都不认识，想说句话都找不着人，他只好拿出手机准备玩游戏。
这时候后门进来的人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桌上，一阵饭菜的香味飘到了鼻子里。
叶扬抬起头，高晗笑吟吟地看着他，后面的刘达像跟屁虫似的就差贴她身上了，一脸的愤怒。
“我吃完了。”叶扬又低下了头，继续玩手机。
“你吃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便打了几样菜。”高晗笑着说。
“我吃完了，听不懂吗？”叶扬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拿走，谢谢！”
“你他妈牛逼啥啊？”刘达踢了一脚自己的椅子，“你起来，来···”
来就来，正他妈没处撒气呢！
叶扬抄起盒饭直接扣在了刘达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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