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问一次？

许淇郁闷时就去找李泽朗。李泽朗不声不响地成了家还有了孩子，许淇去他家里时总记得给小朋友带玩具。

        这天，李泽朗开门看到他，笑着说：“你可别再买玩具了，依依的玩具都堆成山了。”

        李泽朗的妻子是他高中的学妹，她美丽温和，和李泽朗恰是童话般的一对，听见声音，她也过来招呼许淇，她抱着依依，笑着对他说：“快进来坐吧。”依依向许淇伸出手来，许淇把她从她母亲手里接过来，小女孩调皮地踢踏着两只脚，李泽朗说：“你可要抱稳了。”

        许淇道：“放心吧。”

        李泽朗还系着围裙，一转身又进了厨房，厨房里又传出炒菜的声音。

        家里有个才会学步的孩子，总难免堆满了东西，可是许淇看在眼里，觉得比他自己那个空阔的家要温馨得多。

        依依已经回到她母亲怀里，认真地在玩一个能发出声音的鼓，在玩具的音乐声中，李泽朗的妻子，于梦，向许淇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孩？你这么喜欢小孩子，早点成家自己生一个呀。”

        许淇笑着摇摇头，他说：“我觉得生小孩也像开盲盒，依依是最难抽中的隐藏款。”

        李泽朗端着盘子出来，他笑着说：“什么呀，你把我女儿说得跟玩具一样。”

        许淇笑着举手：“我无意冒犯千金。”

        他们围着桌子吃完饭，于梦抱着孩子进了卧室，客厅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泽朗犹豫许久，向他说起了天瑶。

        “我那天去公司，临走之前，和天瑶一起喝了杯东西，就在你们楼下的星巴克。”

        许淇没说话。

        李泽朗又说：“你是不是已经逐渐释然了。”

        许淇苦笑，他抬手推了下眼镜，才说：“怎么可能释然。你是知道的，她当年完全是让我措不及防。一点预兆也没有，我简直羡慕别人闹分手的方式，互相数落对方做错了什么，至少算是死得明明白白。我这算怎么一回事呢，我这么多年也完全想不通。”

        李泽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似乎是在理解他所说的话。他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她当年可能是有什么苦衷？”

        许淇想了想，说：“不瞒你说，我真的想象过，我甚至想去问问我爸妈我家是不是和她家有仇，可是你也知道，我们来自相隔很远的两个城市，这方面的联系完全没有。至于她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人，我觉得比两家有仇还难以想象。”

        他接着说：“真是没办法理解，前一天晚上我还在跟她说我对未来的设想，她还笑眯眯地听我说，第二天她突然要回家，我送她去车站，她跟我说没有什么大事，她就是想家了。那以后我们就没见过。等她提了分手，我不同意，她更不愿意见我了。后来我提前离开了学校。算起来我们最后一次见，就是我看着她走进检票通道。”

        他笑了笑：“我那天在公司看见她，还以为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或者刚好有个人和她长得像。”

        李泽朗先前一直默默听着他讲，这时突然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是经济方面的原因？”

        许淇感到有些惊讶，他说：“不太可能吧，我们家也只是普通的中产之家，不会出现那种拿钱让女孩和儿子分手的剧情。”

        李泽朗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吗，我们公司有个同事和天瑶是研究生同学，他说读研时很少能看见她，她常常不来上课，而且很早就出去实习，好像还因此，她导师对她有点意见。”

        许淇依然有些疑惑，他问：“你是觉得这表明了什么吗？”

        李泽朗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看着许淇，说：“这表明她很缺钱用，包括她后来选的这工作，似乎也是看中了薪水。你我都清楚以她的情况，一开始一定很吃力。”

        他接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和你分手，是不想你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梦想，也去求一份稳定的高薪。”

        许淇认真听着他说的话，他很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整个的生活都会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这不像现实中会发生的事。”

        李泽朗却道：“你和她相恋三年，对她的品性比谁都要了解，她因为有苦衷而执意和你分手，我反而觉得非常现实。”他接着说，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那你再去追问她，她也许依然不愿意说出来。可如果真是经济原因，以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重要了。

        李泽朗看向许淇的眼睛，说：“这些年，我比谁都要明白你放不下。漫漫从大学时就喜欢你，这些年也一直努力和你维持着联系，你如果能放下陈天瑶，不会一直看不见在你身边的林漫漫。你不喜欢听人提她，可是你自己把她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淇认真听着他说的话，然后他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站了起来，他说：“那我就再去问她一次。”

        李泽朗送他到门口，拍拍他的肩膀祝他好运。许淇离开以后，他关上门，想起很多年前对天瑶的承诺，心里对自己说，这应该不算失信，最终，还是你亲口告诉他原因吧。

        许淇知道天瑶的家住哪里，晚上10点半他到了她家楼下，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他不仅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即使知道了，难道晚上去敲人家的门吗？他在楼下徘徊了半个小时，又开车回了家。

        第二天到了公司，她又请假了。公司的氛围一如往常，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日，是最平淡的现实生活。

        现实生活里并没有这么一对曾经相恋而被迫分开，多年后再相逢，解除误会破镜重圆的情侣。他也不是苦情的校园言情男主角。现实生活里的故事是，她已经把这段校园恋情抛在脑后，他还没出息地耽溺在第一段恋情的回忆里，也许他是小心眼？

        李泽朗的话在他心里所鼓动的勇气，随着时间渐渐消失。他疑心那天晚上的信心和冲动，只是他和李泽朗的一厢情愿。

        他身为领导却追问已经过去的从前的事，又是否会让她陷入苦恼和恐惧呢。

        他感到滔滔的时光之河把他们分隔两岸，他突然觉得很疲惫。毕业以后拼事业的那几年，他曾经熬夜到很晚才睡，也曾经突发肠胃炎深夜打120电话，那些时刻，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力气。

        也许是因为，他的人生，再也经不起一次希望以后的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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